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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不打扰,是最温柔的体贴

半月谈  · 公众号  · 政治  · 2017-03-18 20:3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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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

不打扰,是最温柔的体贴

  无论是对身边的人还是那些与我们有些距离的人,有时候,不打扰、不围观是对他们最温柔的体贴。

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爱情


安小蔓


  一辆单车,一部轮椅,一条狗,一对不寻常的情侣。从出发到现在,丁一舟和女友赖敏已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旅程的起点是柳州,以“心形”为线路,终点在哪里,没人可以预知。“即使赖敏不在了,我也会将她的骨灰做成戒指或项链,随身带着,一个人走完。”


被打扰的旅程


  广西宾阳县的国道上,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连接受5家媒体采访的丁一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猛吸一口烟,敦促电话那头的记者:“有什么你快说吧,这里信号不好,我们也要赶路。”


  采访并不顺利。丁一舟惜字如金。他要么催促记者快问,要么断然拒绝回答并配以一声意味深长的苦笑。更多的时候,他常用两个字来回答——很好,说过,无聊。


  当被记者问到如何回忆过去这段时间的经历时,他劈头一棒:“你们媒体又来揭我的伤疤,我一天回答这些问题,头都大了。”


  “我们只是简单的出游。”丁一舟一再强调。


  他与赖敏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这段“心形”旅途,可他没想到获悉消息的朋友们会把他们的故事“广而告之”在微信朋友圈里。之后招来的关注,已经超出了他与赖敏的预料,丁一舟眼中的“简单出游”甚至惊动了央视。


  每天都有至少四五家媒体的采访,仅是应付记者,就已经严重拖延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他一天比一天暴躁,但在生病的女友面前,这个性情直率得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的27岁小伙子,只会露出温柔。


选女神,还是选母亲?


  但丁一舟有时也不得不感谢媒体的介入。媒体对他和赖敏故事的报道,缓解了丁家母子间长达半年多的冷战。母亲主动打来电话关心赖敏的病情,末了附上一句:“走不动了,就回家吧。”


  那个家,他都有点陌生了。


  那一年,丁一舟将赖敏从南宁接到自己家中,性情平和的母亲暴跳如雷。她拍着桌子,一边指着赖敏一边叫嚷:“你是不是非要找这个拖累?”


  丁一舟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任凭母亲怒责绝不还口。他知道母亲只是想让他的生活过得平顺。儿子这样,母亲那像火山爆发的情绪终于平息,深深的无力感让她颤抖着沙哑的声音下通牒:“要不你二选一吧,选择她,就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此时,他却必须选爱情。在孤立无援的赖敏心中,自己是上天给她的希望。


  追踪缘分的轨迹,他们交集的最初是小学时的同桌。在那些两小无猜的岁月里,活泼可爱的赖敏是丁一舟第一个心动的女孩。


  小学毕业后,他们有15年未曾联系,但一直保留着对方的QQ。直至2014年春天,丁一舟偶然瞥见赖敏的个性签名:我不惧怕以后,我担心的是我的朋友们,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你们会怎么办?


  丁一舟的心一紧,记忆里那个阳光开朗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年间,赖敏承受了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5年前,父亲车祸身亡;9天后,身患“企鹅病”的母亲跟着去世。而她,在21岁那年也发现自己遗传了母亲的“企鹅病”,走路越来越摇晃,语言越来越不清,吞咽困难,下半身开始萎缩。更心寒的是,因为疾病,和她相恋7年的男友离她而去。


  知晓这一切,丁一舟的心再也不能平静。几天后,他踏上柳州开往南宁的列车去看望赖敏。彼时赖敏已经从一家金融机构辞职,领了残疾证,蜗居在一个出租单间内。回到柳州后不久,丁一舟发给她一条短信:“到柳州来,让我照顾你。”


  从同情走到爱情,两个人只用了两个月。而丁一舟家亲情的冷战却持续了大半年。


  母亲心疼儿子,她相信再浓烈的爱情也会在艰难的日子里消磨掉。丁一舟年龄已经不小,他应该找一个健康的姑娘过日子,经营好家庭。她拒绝接纳赖敏,可也拿儿子的沉默无能为力。儿子带着女友住进了父亲的一套原来出租的屋里,用行动向母亲宣布自己的决心: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事。


死神掠夺的是生命,不是生活


  赖敏的病属于基因变异导致的遗传性疾病,无药可治,昂贵的特效药也只能让病人走向死亡的步伐稍微放缓。


  赖敏做金融投资顾问6年的积蓄加上丁一舟的收入,已经不能维持她的基本治疗,从坐吃山空到入不敷出再到负债数万元,不过短短几个月的事。


  于恋爱中的人,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向死亡。赖敏的肌肉开始硬化萎缩,口齿逐渐不清,无法独自行走,吃饭、洗澡都成了问题。丁一舟陷入深深的绝望,他烟瘾越来越重,一根接一根地抽,仍无法纾解内心的压力。与爱人将要分离的绝境甚至让他开始寄希望于虚无的彩票。


  心爱的人背负的一切压力,赖敏都看在眼里。乐观的她安慰丁一舟:“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


  “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出去看看。”某天丁一舟下班回家,赖敏向他吐露了心声。她决定放弃治疗,却不打算放弃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


  与其等死,还真不如去看看曾走过的世界,了却赖敏的心愿。丁一舟眼睛一亮:死神掠夺的是生命,但它夺不走他们对生活、对爱情的美好追求。2015年1月3日,柳州城冬日的阳光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暖。丁一舟带着宠物狗阿宝,推着单车,拉着轮椅上的赖敏,背着50多斤重的背包,启程了。


  他们沿着漫无尽头的国道线“流浪”,饿了啃面包或压缩饼干,困了睡帐篷。这样的艰苦丁一舟甘之如饴:“两个人在一起,帐篷就是家。”


  他们白天在路上走走停停,不慌不忙,不赶路不赶时间。由于旅馆不允许犬类进入,累了,丁一舟就在路边甘蔗地里扎帐篷过夜;饿了,丁一舟就埋锅打灶做饭。饭好了,再一口一口喂到女友嘴里。


  在丁一舟精心的呵护下,身穿黄色羽绒服、戴着眼镜的赖敏坐在轮椅上,笑得像个孩子,“出来这两天,好开心,真像‘私奔’一样。”


爱情不需要同情


  赖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她的世界虽然如今只剩下爱情,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天他们露营在公园里,一个推着婴儿车、正教宝宝学走路的年轻母亲,用诧异、好笑的眼神看向这个走路像喝醉了酒的姑娘——就算有男友搂着,她也无法站稳,东倒西歪,连蹒跚学步的孩子都不如。


  赖敏却很乐。这个貌不惊人的姑娘特别爱笑,她一边“哎呀呀”大叫着,一边笑得眯了眼。


  丁一舟一直反对人们以同情的眼光看待他们。“全中国有几十万企鹅病人,为什么不去帮助他们?赖敏虽然身体有异常,可是她的精神世界非常健康。”


  他的态度却不能阻止人们以爱心的名义向他们靠近。


  最开始是个人捐款。在一段公开的视频里,行走在国道上的丁一舟被一位三轮车师傅拉住,对方执意往他手里塞了100元钱,然后转身离去。


  他有些无奈地收下了这笔钱。知道这个爱情故事的人,在路上偶遇他们时会主动捐款;更多不留姓名的人,直接给他汇款。短短一个月,丁一舟的银行卡和支付宝账号上分别多出了两万多元和一万多元。


  “可我不会动这些钱。”他在采访中大声说。这两笔钱成了他们无法忽略的负担,虽然捐款人是好意。


我的一段生命,你的全部余生


  更烦不胜烦的是商家的电话。他们想以公益、捐助的名义,在媒体上给自家产品打广告。丁一舟通常断然拒绝。唯一的例外是一家电动三轮车的捐助,因为他们想进高原,赖敏的轮椅要做一番改造,加大电池和电机功率。


  丁一舟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这对起初上路只有200元的情侣,一路开销都靠丁一舟路上摆摊剪发所得。虽然招牌上标价5元,但有些人给他几十或100元后,不等找钱就起身走了。他们就靠这些钱维持旅途花费。


  赖敏也想挣钱为男友减负。她打算设计并绣出一幅中国地图配上他们路线图的刺绣:“待我们走完了,十字绣也绣好了!”爽朗的笑声平息了一丝丁一舟的伤感。可是那即将隐没于田园山峦的夕阳余晖,更加渲染了这份生命旅程的悲壮。


  丁一舟视身边的姑娘为珍宝:“我只是付出了我人生当中的一段去陪她,她却用她剩下的所有余生来陪我,对于我来讲是不可辜负的一件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摘自《家人》2015年第3期

 

一袋父母心


谢素军

 

  那年,我在一所大学做辅导员,几乎每天都要接待来自各地的父母,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看望自己的孩子。他们嘘寒问暖,我也备感欣慰。


  但有一位学生,他的落寞总被我看在眼里,因为4年过去了,他的父母竟然从没有来看望过他一次。全院几乎每个学生都曾和父母在校园里散过步,唯独他没有。他总是往家里写信,他的乡愁似乎格外稠密,我想他一定是希望父母能够来学校看看自己。


  我对他说,寒暑假既然父母不方便来,你就回去看看父母呗。他犹豫了许久,说:“寒暑假要打工,不然下学年的学费没着落。”


  我本来对这孩子放假也不回家的行为很不解,但听他这么说,我知道自己想错了。想来这孩子家住得偏远,又不富裕,能够来大城市上大学已很不容易,他这么辛苦地打工自己赚学费也是为家里着想,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成绩还非常不错。


  我几次注意到他看别的同学有父母陪伴时眼中的落寞,于是决定帮帮这个学生,便找到他的档案材料,拨打了一个固定电话,那是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打通了电话,报了他的姓名并说他快毕业了,希望他的家人能够来他的毕业典礼。对方那边也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叽里呱啦一阵方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由于这无果的沟通,我心里一阵惘然,看来在他的大学生涯里,是没有机会等到父母来看望他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却特别怜惜他,问他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他说,不管做什么,先赚点钱吧,这个最重要。我又是一阵叹息。


  毕业典礼那天,学院一片热闹,几乎所有学生的父母都来了。他们都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为自己的孩子庆祝。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靠在墙边,也没有多拍几张毕业照,直到夜色降临。


  我怎么也没想到,当欢快的同学们准备离开学校,结束这场典礼的时候,远在陕北的他的父母竟然到了,衣衫破旧,风尘仆仆,却激动万分,他们找到了我。


  我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问我是不是谢老师,用的是陕北方言。我说是,然后激动地喊他们的儿子:“某某,快过来,你爸妈来看你了,快过来。”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因为这对老人衣服破旧,脚趾头露在鞋子外面,两根拐杖,一个破包袱,在这个校园特别显眼。


  他们竟然是走路来的,因为买不起车票,更舍不得住宾馆。从陕北山区,到这座大城市,他们该是走了多久啊。


  那个孩子一把抱住眼前的老父亲,几近哭喊:“大!娘!”周围一阵静默,没有一个人出声。


  身上仅有的钱用光之后,他们一路乞讨过来。而更让所有人辛酸的是,两位老人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话:“我们就来看看孩子,看了就走。”然后,留下那个破包袱给孩子。


  那个泪流满面的孩子已经顾不上接包袱,我紧张地接过来,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包袱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零钱,那是他们乞讨剩下的钱,此时要留给孩子,他们自己坚持要再走回去。这哪里是钱,这是多么沉重的父母心啊!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打的那个电话,是离老人家几十里地以外的一个小卖部的电话。小卖部的人把我的电话内容转告给了老人,不知是没有听清楚还是理解错了,这孩子的父母以为毕业那天,父母必须在场,所以顾不上四处筹钱,当天便背上行李,徒步出发。


  从那以后,无论做任何事情,我都不再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地去做一件自认为对的事。


——摘自《情感读本·道德篇》2016年第1期


天下的爹娘都应该睡在一起


毛甲申

 

  接到电话之后,父亲就每天叨叨母亲:“过马路左右看,要看人行横道。”


  还是去年10月的时候,儿子打电话说,等过完年想接母亲去汉口,孩子要上幼儿园了,要人帮着接送。儿子不知道这个电话让生活平静的父亲母亲慌张起来,倒计时一样地数着日子。


  没有想到过完年,上汉口的人选变了。改变人选的是孙子东东,原因很简单,因为爷爷会做木手枪,还能把小板凳翻过来当滑板车,这在东东眼里像是变魔术,爷爷太神奇了。临走那天夜里,东东哭着要爷爷一起走,怎么哄也不行。


  母亲说:“那你就去嘛。”父亲张了张嘴想说:“我又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可他啥也没说,抱起孙子说:“爷爷跟你去。”


  那天夜里,父亲母亲没睡着。天快亮时,父亲幽了一默,说:“咱俩就像原来生产队的耕牛农具,包产到户时,让人给分了……”


  在汉口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垫着电热毯,可还是觉得脚底冷,身边少了个温热的身体让他不习惯。


  父亲准备洗碗、拖地,儿子儿媳拦住,只让他歇着,陪东东玩儿。父亲着急了,一天啥都不让做怎么好,只好把陪孙子玩耍当正事了。给东东当马骑,陪他躲猫猫,东东开心坏了。


  父亲给母亲打电话絮叨:过的是神仙日子,头一回卧在浴缸里差点睡着了。只有一宗不好,就是儿子啥都不让他做,他像客人。母亲在电话里笑,直说他是老鼠掉进米缸了。


  东东上幼儿园了,父亲正式进入角色,幼儿园离家一站路,走10分钟就到了。送完孙子,父亲往回走,在小区院子里坐一会儿。树开始发芽了,他想起了麦子的长势,还想起来在家时他没有收拾鸡圈,母亲着急的样子,他笑了。


  每天,父亲都想跟母亲打电话,打了几回之后,母亲说:“太费钱了。”父亲说:“那你打过来啊。”这有点儿撒娇的语气让母亲笑了,要他啥也不要操心,地里的活儿做不过来会请帮工,安安心心待在汉口享福。


  可父亲的心很难安定,每次送完东东回到家里时,心总是莫名地一沉;会在电话机旁边出一会儿神,有时会拿起话筒,听一听,话筒里有静默的电流声。然后在阳台上抽支烟,朝远处看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母亲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是买了20个外地的小鸡,清一色的白,听说能长成大个子。雨水不错,苞谷苗子出得齐整。然后母亲说:“你也不打电话回来……”


  父亲说:“你不是说打电话费钱?”母亲说:“那你不会在儿子打电话时接过来说几句话?”他扭捏了一下,说:“我就是怕娃觉着我……”他停顿了一下说,“想你。”


  母亲笑骂他:“不正经!这才进城几天就学城里人说话啊?”他笑答:“有个外国人说老妻、老狗和钱是这世上最忠实的3个朋友,我就是差点钱啦。”


  这时,父亲灵光一闪,他想他可以搞点副业了。于是,他从幼儿园门口捡起了第一个瓶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每天来回两个小时,交到废品站最少也能挣两元钱。


  父亲神气极了,坐在公用电话亭里跟母亲打电话,说:“一分钟只要两个瓶子就够啦。”母亲夸了他,要他过马路左右看,要走人行横道线。


  父亲接着又捡了几天破烂,不得不停下。因为幼儿园的小朋友跟东东说:“你爷爷是个捡破烂的。”东东听后很生气,父亲只好作罢。


  父亲把那些零钱一张一张理好,给东东买了一个变形金刚,又悄悄地给母亲买了礼物。


  那天给东东分床,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大声喊道:“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儿一个人睡,你们大人却要两个人睡?”儿媳妇说:“因为世上所有的爸爸妈妈都睡一起啊。”没想到这句话引来东东更大的抗议:“那为什么我爷爷就没跟奶奶睡在一起?”


  这句话,让他们都愣住了,谁也没有说话。


  两天之后,儿子决定送父亲回家。


  虽然电话上说过了,可父亲突然回来还是让母亲有点儿不安。夜里,母亲问父亲:“你是不是讨人嫌才被送回来的?”父亲说:“也不是,是因为世上所有的爹娘都应该睡在一起…… ”


  清晨,母亲放鸡,20只云朵似的鸡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母亲给它们喂食时说:“老白,你们别抢,慢着吃啊。”


  这让儿子忽然眼一热,因为母亲一直叫父亲老白。


——摘自龙源期刊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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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品读》

主编:孙爱东

编辑:魏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