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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帝国

投资禅院 · 公众号 · 投资 · 2017-09-25 07:00

正文

为什么要研究三井集团？

或者换一种问法，提到三井，你会想到什么？

-三井物产，1993年-2002年世界五百强企业的第一名

-丰田汽车，常年蝉联全球最赚钱车企第一名

-三井住友银行，世界十大商业银行之一

-王子制纸，世界排第六位的造纸企业

-东丽，波音787与优衣库背后的重要供应商

……

以及，东芝、三越百货、富士胶片等等都是三井的重要一员。 截至9月17日，日经225指数中共有24家三井集团企业，市值合计43.5万亿日元（占日经225指数总市值的近12.42%） 。在三井高利1673年创业至今的近350年历史里，虽褪去了财阀的外衣，虽没有了集团母公司的股权控制，但三井帝国依然存在于日本经济发展史中屹立不倒，虽历尽沧海桑田但却历久弥新，虽不能一帆风顺但却长盛不衰。

图表1：日经225指数中共有24家三井集团企业（截至2017.9.17）

	企业名称	代码	市值（亿日元）
1	Mitsui & Co.	8031.T	29,813
2	Mitsui Chemicals	4183.T	6,992
3	Mitsui Engineering & Shipbuilding	7003.T	1,147
4	Mitsui Fudosan	8801.T	23,125
5	Mitsui Mining & Smelting Co., Ltd.	5706.T	3,283
6	Mitsui O.S.K. Lines	9104.T	4,089
7	MS&AD Insurance Group Holdings	8725.T	21,305
8	Mitsui-Soko Holdings	9302.T	419
9	Nihon Unisys	8056.T	1,858
10	Isetan Mitsukoshi Holdings	3099.T	4,435
11	Denka Co., Ltd.	4061.T	3,148
12	Oji Holdings	3861.T	6,015
13	Sumitomo Mitsui Financial Group	SMGF.N	58,855
14	Sumitomo Mitsui Trust Holdings	8309.T	15,145
15	Sumitomo Mitsui Construction	1821.T	984
16	Shin Nippon Air Technologies	1952.T	398
17	Sapporo Holding	2501.T	2,466
18	Sanki Engineering	1961.T	786
19	Toray Industries	3402.T	17,441
20	Toyo Engineering Corporation	6330.T	555
21	Toshiba	6502.T	13,433
22	Japan Steel Works	5631.T	1,952
23	IHI Cop	7013.T	5,893
24	Toyota Motor	7203.T	211,442

资料来源：Bloomberg，天风证券研究所

1、发家史：吴服店，从打破商业模式开始

1854年，近代日本闭关锁国两个世纪后开国通商 。

这张日本地图由美国Colton公司绘制于1855年，距离德川幕府倒台还有13年的时间。创业于1673年的三井家族，在这个时期是幕府的吴服（和服）御用商人。

图表2：1855年日本地图

资料来源：Google，天风证券研究所

三井家是武士家族，在日本封建社会中处于最上层。 作为以近江国为领地的佐佐木一族的家臣，在其被织田信长征伐后流落松坂弃武从商。1673年三井高利在江户（现东京）开出“越后屋”，正式宣告了三井财阀历史的开始。

三井高利的越后屋在吴服市场上逆袭的原因在于以下几个方面的创新：

1）从“价格歧视、赊账结算”到“明码标价、现金交易”：

彼时的吴服是由商人上门销售给上层人士，一般1年只结算1-2次。由于销售资金回笼慢、销售人员多及潜在的坏账风险，吴服商采取高定价及一级价格歧视。而三井越后屋以“明码标价、现金交易”的模式实现了价格的降低和客流的吸引。

2）注重商品的多样性和分类陈列：

由于越后屋主打顾客上门的模式，因此在为消费者提供尽可能多的选择外，在门店布置上采取了面料按质地分类、服装按场合分类等方式进行陈列，使得吴服店具备了“逛”的价值。此外，还推出了现场量身定制、立等可取等加工服务（和服裁剪简单）。

3）门店内部的分工体系：

对销售伙计、裁缝进行明确分工。一个伙计只负责一种面料的销售，如此既能保证对该面料事事精通，又能明确不同人员的销售业绩方便奖惩；而每个裁缝同样细化分工，只承担一部分的任务，实现了专业性。

4）以小博大的销售广告：

该时期江户多雨，雨伞笨重不方便随身携带。高利在店内备有雨伞可借给顾客使用，这些雨伞上都印制了显著的“越后屋”名字和LOGO，一到雨天就成了越后屋最好的移动广告。且高利与文人墨客保持密切关系并常常给予赞助，至今仍然可见在描绘江户时代的作品中出现三井越后屋的元素。

图表3：文人墨客作品中的三井越后屋（1830年）

资料来源：Wikipedia，天风证券研究所

5）将金融业务与销售结合：

在骏河町吴服店的隔壁，高利同时开了一家钱庄（类似于山西票号）。彼时市面上同时流通金币、银两、铜钱，兑换汇率经常波动，且买不同商品需要不同结算货币，越后屋与钱庄结合传递的理念是便捷购物。钱庄还经营借贷业务，促进了吴服的销售，又增加收入来源。而后钱庄1691年成为幕府御用钱庄负责收取大阪地区供奉。

PS：

吴服店的发展后续：1871年，按政府要求分离吴服业给3个分家更名“三越”。1904年成为日本第一家百货公司三越百货，1971年成为日本零售业首家销售收入突破1000亿日元的公司，2008年与伊势丹合并成立三越伊势丹。

钱庄的发展后续：幕府允许御用钱庄在一段被允许的时间内挪用公款，相当于无息政府贷款，使得三井得以将该笔公款用于放贷或进货，促进了家业发展。且其在明治维新时期成为日本最早的民营银行——三井银行。

2、从幕府到明治：识时务者为俊杰

德川幕府后期财政大幅亏空，被迫开放横滨、长崎、神户等作为通商口岸。三井家族暗度陈仓，既与其继续合作，又认识到幕府政权的衰退转而暗地支持明治新政府。而正是由于其在政权更迭时的识时务，在日本经济最重要的新时期，已经195年的三井家在政治红利中成为了财阀中最闪耀的明星。

在这个时期中，三井发展起了最重要的三大支柱产业：三井银行、三井物产、三井矿山。

银行方面，1871年，三井被任命为御用货币发行和兑换商、国债发行商，由于在国债发行中可从中提取20%的回扣，相当于借由国家资本积累完成自身的原始资本积累。同年，三井政府向新政府提交成立银行申请书，并由于独立承办受阻，不得已与小野家共同组建“第一国立银行”，1875年7月再次提出独办银行申请并获批，实力排所有银行第二位。

综合商社方面，1876年，成立三井物产，最初业务是代理外贸出口，从中赚取佣金和利润分成。业务从大米贸易开始，真正发家是在获得三池煤矿煤炭出口的独家代理权，以及西南战争中近六成的军需品生意订单后。在成立1年内，三井物产净利润达到50万日元（相当于今天5亿+日元）。1877年，三井物产在上海成立支部，是日本民间资本向海外扩张的第一步。

矿产方面，国退民进往往是民间资本快速积累资源的重要契机，对1880年的日本而言同样如此。明治政府将一批国营企业下放低价转让，如三菱收获了长崎造船，而落入三井囊中的包括新町纺织所、福冈制丝厂、幌内炭矿、三池煤矿等。1892年，三井家将先后买入的矿产合并成立新公司：三井矿山，并修建专属港口——三池港，及连接港口和各个矿坑之间的铁路，牢牢掌握了从采矿、运输、出港、海运到销售的每一个环节，对日本煤炭市场形成高度垄断（1908年三井物产出口的煤矿占全国出口量87%）。

图表4：19世纪末三井财阀组织架构图

资料来源：Wikipedia，《复活的日本财阀》，天风证券研究所

经验：外姓高管与高薪养廉

从1873年，三野村作为三井家大掌门（地位仅次于总领家的三井实权人物）开始，三井家族开始逐步退居幕后，而外姓员工得以掌握管理和决策的实权，此后这种职业经理人制度一直伴随着三井的成长与发扬壮大。一方面是来自股权的激励，如三井银行成立时员工认购其中25%股权；另一方面是三井梦的传递——只要有才华，只要努力为三井做事，就一定会有回报。

除了外姓职业经理人外，三井内部在薪酬的设计也超越了彼时的绝大多数企业。过去日本企业通常1年或1季度发放一次薪水，1892年主持三井银行的中上川大力引进人才，制定详细员工薪酬制度，薪资划分10级，实施内部业务考试制度，凭绩效加薪和发放奖金，且要求三井家将利润10%留作高管奖金，进一步推动了三井财阀的现代化变革。

教训：重工业的遗憾

尽管在中上川担任大掌柜期间，其非常重视工业的发展，1893年收编“田中制造所”（1939年与东京电气合并为东芝，三井占14.8%股权），更名为芝浦制作所。收编王子制纸（现在日本最大的造纸集团）、钟渊纺织（日本曾经最大的纺织公司，后部分转型为化妆品公司嘉娜宝）。但是在后续益田孝时期，强行对工业做减法，部分直接导致了在战后日本经济增长时期三井被三菱的超越。

3、战争财：成为日本最大的财阀

三井的国际扩张在1877年开设第一家上海支店后20年里，只增加了香港支店；然而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结束后20年时间里，三井物产迅速在23个新城市扩张布局，整体实力有了显著提升，如1896年天津、牛庄（营口）、安东（丹东）、台北；1899年厦门、芝罘（烟台）；1900年汉口；1902年广东、北京等。

一战的军需让三井财阀实现了爆发式的增长。在1915年前，三井拥有4家直系公司+7家旁系公司，11家公司的总资产约为1.64亿日元。而到了1930年，其下属公司达到97家，总资产上升到12.3亿日元。对三井物产而言，1913年贸易额约4亿日元，而1919年贸易额已增至21.3亿日元，翻了5倍余，而利润则翻了近9倍，成为三井旗下乃至全日本最赚钱的公司。

图表5：一战前三井财阀设立母公司后组织架构

资料来源：《复活的日本财阀》，天风证券研究所

而二战的开始则让三井又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一方面，由于法西斯势力如日中天，而三井上一任领军者团琢磨被暗杀，尽管无奈却不得不面临与军国主义合作的彻底转型，以大量捐款为军费开支埋单。1933年-1936年间，三井财阀的捐款总额高达6200万日元（三菱仅1500万日元），而因战事扩大，税款支出占三井合名会社（母公司）总支出的比例由1936年的24.5%上升到1940年的76.7%。而旗下重要子公司三井银行被迫与第一银行合并为帝国银行，脱离三井财阀系统。

而另一方面，三井也从战时军需工业中获利发展，到1945年三井财阀控制了近270家公司，日本全国的矿业、重工业和化学工业企业有12.6%被三井所控制。 如化学工业方面，1941年三井矿山旗下“三池染料工业所”与多家合并成立三井化学，是当时日本最大的化学武器兵工厂，占日本化学武器生产总额的30%。飞机制造方面，1937年三井出资成立“昭和飞行机”负责运输机制造，1941-1945年间三井制造的430架“零式运输机”占日本总生产的88.5%。三井物产旗下还有一家有趣的公司“东丽”，二战时期与杜邦合作生产合成纤维——尼龙（尼龙是战斗机线圈的包裹材料），时至今日 东丽占碳纤维全球市场份额超过30%，既是波音和空客最大的合作伙伴（787机身50%为碳纤维），也是UNIQLO最畅销的heattech系列的面料合作商 。

三井的快速发展与其在国际尤其是中国的扩张密切相关。尤其是在“九一八”事变后，军队的开道下，三井系在中国尤其是满洲（东北三省）快速掠夺。彼时，日本政府提出要将满洲作为日本军需工业的基地，执行日本国内经济统制政策。三井积极响应，由三井物产牵头，众多子公司进驻满洲开发投资。矿产方面，接收了包括热河矿山、淮南煤矿、三宝矿业和中兴煤矿在内的众多优质资源，三井物产中国支部的煤炭交易额从1938年的1314万日元上升到1942年的8349万日元。类似的，在中国面粉市场中，三井同样具有绝对控制权，1942年旗下工厂年总产量占全国总产量63%。为保证军队粮食供应，三井物产中国支部谷物、肥料交易额从1936年的不足1000万日元上升到1942年的5.27万亿日元。战争给三井物产带来了直接的经营效益，1941年三井物产净利是1931年的5倍，在中国的交易额占到总交易额的50%以上。

图表6：三井财阀1933-1936年在满洲投资活动

1933年	3月	前往满洲调研开采金矿
1933年	10月	设立三泰油房，垄断土特产经营
1934年	3月	投资成立日满制粉
	4月	收购满洲制糖
	11月	参与成立满洲石油
1935年	1月	向满洲洋灰提供贷款
	3月	收购哈尔滨洋灰公司
	8月	贷款给凤城烟草，垄断满洲烟草业
	10月	出资成立东洋橡胶
	11月	出资成立青岛新制粉会社，
	12月	与三菱对半认购南满铁路剩余股权
1936年	2月	接受满洲航空股权
	9月	参与设立奉天兵器所
	11月	向日满制粉提高贷款
	12月	展开满洲木材业务

资料来源：《日本现代史——三井集团》，天风证券研究所

4、二战的句号，与朝鲜战争的新生

二战结束后三井财阀与三菱、住友、安田一起被作为日本战争潜在力量，被要求强制解体分拆，其前大掌柜池田成彬一度被列为甲级战犯，而三井家族被没收财产开除公职后一段时间内只能依靠申请低保度日。

在解体前，三井财阀几乎富可敌国。1946年战败时母公司三井本社+直系/准直系22家核心子公司总资产约72.8亿日元，若把其所控制的近270家公司全部计入，整个三井财阀可动用的资本约334亿日元，而彼时全日本储蓄存款总额不过约1200亿日元。1946年9月30日，三井本社的解散昭示着三井财阀时代的结束，而1947年三井物产被解散为223家公司更是正式画上了三井家族辉煌历史的句号。

重新开始：然而后续在中国、朝鲜等外围形势的变化下，美国对日政策逐步缓和，日本成为朝鲜战争中美军的后勤补给基地，经济重新迎来发展机会，解散财阀的工作也就不了了之，而几大财阀也就开始了在“经理会”（三菱的金曜会，三井的二木会，住友的白水会等）下重新集结行动，根据Wikipedia显示，三井“二木会”现共有25家企业，加入六大联络组织的企业共90家，而由这90家企业投资或控股的企业则属于外围，约超过1000多家，其中不乏索尼、东京电力、野村证券、伊藤洋华堂等知名企业。

图表7：三井集团目前旗下相关90家企业

社名	所属行业	二木会	三井广报委员会	三井业际研究所	纲町三井俱乐部	月曜会	三井文库	其他集团交集
IHI	建筑、航空、工业机械	○	-	○	○	○	○	第一劝业集团
IBIDEN	PCB板、芯片封装	-	-	○	-	○	-	-
IBIDEN GREENTEC	建筑工程、园林工程	-	-	-	-	○	-	-
宇德	物流服务	-	-	-	-	○	-	-
AIM SERVICES	餐饮服务	-	○	-	-	○	○	-
王子控股有限公司	造纸业	○	○	○	○	○	○	-
王子制纸	造纸业	-	-	-	-	○	-	第一劝业集团
KANEKA	化学化工	-	-	-	-	-	○	大轮会集团
札幌啤酒控股有限公司	啤酒	-	-	-	-	○	-	-
札幌啤酒	啤酒	-	○	-	-	○	-	芙蓉组
三机工业	建筑设备、机械工程	○	○	○	○	○	○	-
JA 三井租贷	租赁	-	○	-	-	○	○	-
商船三井	海运物流	○	○	○	○	○	○	-
M.O.Tourist	旅行社	-	-	-	-	○	-	-
昭和飞行机工业	飞机配件、机械设备	-	-	-	-	○	○	-
新日本空调	空调设计制造	-	○	-	○	○	○	-
GS Yuasa	汽车电池	-	-	-	-	○	-	-
住友三井Auto Service	汽车维修、汽车金融	-	-	-	-	○	-	住友集团
太平洋兴発	房地产、煤炭石油销售	-	-	-	-	○	-	-
太平洋水泥	水泥	○	-	○	○	○	○	芙蓉组、第一劝业
第一园芸	设计施工	-	-	-	-	○	-	-
Daicel	化工业	-	-	-	-	○	○	最胜会集团
Denka	化工业	○	○	○	○	○	○	第一劝业集团
东亚合成	化工业	-	-	-	-	○	-	-
东京放送控股有限公司	媒体、通信	○	-	○	-	○	○	-
TBS	电视台	-	-	-	-	○	-	-
东芝	消费电子	○	-	○	○	○	○	-
东洋工程	建筑工程、机械工程	-	○	○	-	○	-	-
东丽	化工、纤维制造	○	○	○	○	○	○	-
东丽国际	化工、纤维制造	-	-	-	-	○	-	-
西日本电线	电线、电缆	-	-	-	-	○	-	-
丰田汽车	汽车	○	-	○	○	-	○	-
日本纸木浆商事	纸与纸浆批发销售	-	-	-	○	-	-	-
日本制钢所	金属加工、机械	○	○	○	○	○	○	-
日本制纸	造纸业	○	-	○	○	○	○	最胜会集团
日本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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