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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骑车让我在除夕前夜成了无齿之徒

BIE别的  · 公众号  · 国际  · 2017-02-07 14:49

正文

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说真的,自行车也别骑。

北京和台北的早晨,区别还是很大的。许多次在台北,前一夜喝得再多,第二天一早你都会找到回去的路,每个早点摊、便利店里热情的人们能够指引你,帮你报警,给你带路,由衷的希望你安全到家;北京则冷漠得可怕,再勤劳淳朴的早点摊主也不会欢迎失魂落魄的醉鬼光临,哪怕你只是静静躺在他摊位的门口。

当然了,受不受欢迎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酒上面。我深知,一个滴酒不沾的绅士绝对不是派对上最受欢迎的那个人。酒会让人(自以为)变得有活力而且健谈,长期饱受交际恐慌症影响的我在所有人印象里都是红着个小脸儿捧着个酒杯,一副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操蛋劲儿;殊不知在那黄汤儿下肚前,我是个连门儿都不敢出的不戴眼镜的死宅 —— 人类简直太可怕了,为什么要去见他们啊?!

幸好有酒精和音乐,多年来解救了我这个害羞症尴尬癌晚期的北方青年。

而在2016年农历猴年最后两天,我这个本命年即将过去的北方青年彻底被酒精给坑苦了。

2017年1月25号,农历腊月廿八,北京大概已走了一半以上的常住人口,饭馆大多歇业,酒吧皆已闭门,百业皆废,路上凄凄凉凉的。我约了4、5位朋友,晚上十点半在丽都 “垃圾站” 与这个猴年醉别。之所以选在十点半,是因为晚上8到10点我要踢今年的最后一场球,而选在 “垃圾站”(垃圾站这个地儿我以后会写),是因为离我家和球场都很近,我可以骑自行车去。我下午刚刚重新校正过自行车的各个零件,保证今天骑起来是最快最轻的。Flag 就此立起。

我一周有五场固定的球局,像周三这场是在8点,我的习惯是踢球前3小时不进食,怕影响运动能力,所以每次都是5点就早早吃了晚饭。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踢完球你只要不再有活动,直接回家睡觉,就能保证瘦身效果。但这一年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十点之后踢完继续去下一个聚会,而既然是聚会就要喝酒。为了避免运动之后喝酒吸收太快容易晕,我通常都会中间再吃点儿什么。今天也是节前过于兴奋了,十点半,几个人刚坐下来,我只简单吃了两口就开始喝了。

都说年关难过,记得一个月前,我在亮马桥亲眼看见有人溺毙,那之后我就回想了一下我这几年在年关前的经历:去年是同样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在家门口被一辆依维柯把我连自行车一起撞出去了;前年是醉酒之后把我家小区保安给打了,我们楼的门禁系统也被我砸个稀烂,然后道歉赔钱火速成为小区红人;再前一年是家中亲属离世,再往前推好像也都是几个无止尽争吵和埋怨的冬夜……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春节的,喜欢与家里人其乐融融的感觉。反正今天喝完,就马上可以继续过年了……

这天晚上的聚会,参加的也都是15年以上至死不渝的朋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我嘴歪眼斜,迎来送往、把酒言欢中我烂醉如泥。具体酒桌上发生了什么,我一如既往地选择性遗忘;只记得散了之后我一个人骑着车向东走,只要不到2公里就到家了。平时这段距离我骑个8分钟就到了,而今天的这8分钟中间,我睡着了……

我是被疼醒的。睡梦中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冲击砸向我的脸,我发现我连人带车一起摔倒了,脸先着的地,确切说是牙先着的地,北方俗称狗啃屎,又叫倒栽葱,粤语扑街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意思。我起身发现身上、车上都是血,酒立马醒了一半。挣扎着扶起车,我站到了路边,环顾四周,发现我才从 “垃圾站” 骑出来不到800米。

这时候牙就开始别扭了,我觉得浑身上下只有牙是最难受的。因为遗传原因,我天生牙病缠身,5年前因为门牙脱落,托朋友去她家的医院临时做了一个牙冠套在了正面,上下都有。作用好不好我先不讲,但那个过程给我带来了终生阴影,直接在手术台上疼哭的汉子第二天报复性的去做了个肋部的纹身,发现还是牙疼最可怕。后来大夫劝我赶紧把其他牙也都补上,我害怕,没听他的,依然我行我素,潇洒走了好多回。但打那儿起,我经常会被关于牙的梦魇惊扰,不定期会梦到自己掉牙、门牙被人生生拔掉、牙冠在车祸中被撞个稀碎、踢球的时候被球闷碎等等场面。

佛洛伊德说过,“心灵在睡眠时比觉醒状态中更深刻而广泛的意识到躯体事件”,也正因为这样,梦是具备预示功能的。而这个预示此时此刻就发生在我身上:我当时觉得左半边牙全都没了,脸上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走两步,发现左边膝盖和胳膊也开始疼,不管怎么样,先赶紧到家睡觉,醒来再说。

很多人在苦痛经历发生后的第一觉醒来,都希望之前的苦痛只是一个梦;醒来后的现实美好如初,所有的噩运随着拨云见日转眼烟消云散。但浑身的疼痛提醒我,昨天那一切都他妈是真的,那可怕的、始终让我惴惴不安的场面,从之前的梦境中走出来,陡然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被梦魇吓得趔趄着走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脸比平时要大了两个 size,左边伤得更重,人中位置的伤口已经结痂,嘴两侧是睡觉时口腔冒出没来得及擦的血迹,已干。嘴只能微张,再张开会疼。我清楚的感觉是上排的牙冠插进了牙龈里,牙龈挤压颧骨,导致颧骨肿胀。鼻子倒是不疼,但和肿胀的颧骨比起来它好像变平了;下排牙明显整排松动,下颚骨一碰就疼,我怀疑是骨折了。紧接着,昨天被酒精压抑的痛感开始从身体各个病灶部位冲击我的神经:胳膊、大腿、膝盖、腰……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漱漱口,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家人的群里正在说今天腊月廿九,下午三点准时贴春联的事,看来今年这个年是被我搞砸了……

第二天除夕上午,我起床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真正的 “大头照”。都说伤病第二天是最疼的,果不其然,脸肿的已经连我妈都看不出来了。发给几个好朋友看,我相信电话那头他们已经乐出声了。当时的我说话都费劲,无精打采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希望得到她老人家的原谅:今年除夕我得好好在自己家养伤了。

所以今年大家问我去哪儿了,交待一下吧:

除夕,年夜饭我喝着大米粥,看着一点儿都笑不出来的春晚,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初一,上午挂急诊,大夫也没辙,因为初三才能拍片子。我不敢上街,一整天木然地看着窗外京藏高速上的车流越变越少,天越来越黑;

初二,回顾整个事件细节,我体会到了癌症晚期病人的痛苦:病痛真的会把你所有的雄心、所有的壮志、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奋斗统统吞噬。反思这一年的生活状态,我不想和人说话,觉得自己像个鳏居的90岁老人。晚上我看着《金阁寺》听着mono,觉得牙哪哪儿都别扭。一狠心,把上面一排牙都给拔了,血滋滋望外冒;

初三,一早挂牙外科,拍片子被辐射了4次。已经适应了早起去医院的节奏,甚至还有点儿期待未来经常一个人去医院的节奏 —— 贱到不行;

初四,继续一早挂号,修复科老太太没给我拔,病例给我写了20分钟。回家看乐视播的金属进化历史,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初五,脸已消肿,心里好受了许多。下午跟家人打牌在庄上胡了把豪华七对儿,有史以来第一次,失之东隅嘛?你要不要也试试这狗屎运?喝了一小口啤酒,脸疼;

初六,假期最后一天带孩子出来转转,她喜欢别的孩子、花纹铺成的砖路和奔跑的小狗;

初七,开工第一天,口腔医院1万多人挂号,排队都排出花样了。我如同案板上的鱼一样,被医生把下排牙冠给拆了。拆完后我在诊室门口桌位上缓了一个小时等麻药劲儿过去,想起98还是99年,陪当时女友同样来口腔医院的情形,历历在目,有点飞。麻药劲儿过去后我去洗手间吐纱布,全是血,给旁边刷牙一哥们儿吓够呛。我对着镜子张开嘴,空无一物,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黑洞。

不对,下面还有几颗槽牙,我想起了河马……

作为成年人,我肯定不会矫枉过正地说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这种傻话,但还是希望我和我的朋友们,大家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再开怀畅饮。

下周继续去看牙周科,然后接下来种牙,预计全部下来要半年。

最近这副尊容,我就不出席一切的社交活动了,本身也没法喝酒没法吃正常的饭菜,想单独约的朋友可以来我家喝粥。工作还要继续,欢迎各位继续骚扰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对社会还有用的人。说话交流可能就不利落了,当面跟您说话我必须戴口罩,望见谅。除了牙以外,我哪儿都没事,足球还是要继续踢的,为了保护脸部,我会带个嚼子,下周到货,让球友们见笑了,球场上我再也没法逼逼了!

最后,希望我这个春节的经历能够带给您一些启发,或者博君一笑。还是那句老话: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祝大家鸡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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