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
庆山在读
女性,男人,都一样
新京报:做母亲之后,你的阅读和写作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庆山:
我这几年的阅读大部分集中在宗教哲学、人类学、心理及灵性层面、各种类型的古老文明、传统文化、游记及天文地理百科方面。这是自己学习和兴趣方向上的一个转变,以前比较注重文学和艺术方面。和是否做母亲没有关系。写作方面,较为注重探索人的内心层面和精神意识。
新京报:女性身份,对你的写作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知你是否知道,很多研究者,将你视为世纪之交城市女性书写的代表性作家。在这一谱系中的女作家,还有卫慧、棉棉、赵波等。你会如何区分自己与她们的写作?
庆山:
外界如何对我制造概念或标签,我不太知道也不是很关心。女性身份对写作肯定会有影响,也许会更为关注女性意识与命运,以及对女性本有的特质产生更敏感的认知。但写作者整体上是应该在写作中关心人类共同境遇,以及每一个个体会触及的心灵暗流。这是不分性别,甚至不分时空与国界的。对其他这些女作家不太了解。
新京报:优秀的写作者都是雌雄同体的,你认同伍尔夫的说法吗?
庆山:
我不太清楚她这句话的语境是什么。在我看来,写作是需要阴性与阳性能量的统一和平衡,或需要理性与感性的整合。作者需要关注社会层面、物质与有形存在,观察人间现实和人心百态,也需要关注个体的情感、信念、人格与灵性发展。
《夏摩山谷》
作者:
庆山
版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9年1月
新京报:会觉得,“我们女人的命运都一样”吗?比如生育,毕竟是只有女性才有的身体与性别体验。你所书写的那些情绪、痛感与欲望,是女性特质吗?
庆山:
女性具备深厚与丰富的固有能量,如同大地生育与滋养万物,这股能量会作用到她身边的人与环境。但有些女性会忽视这股自有能量,出于内心软弱与力量匮乏,把自己捆绑于情爱、物质与安全感的索求以及对男性的依赖与敌对的矛盾态度当中。这是很可惜的。女性有在世间处境中需要面对的与性别相关的压力与困境,但其实男人也是一样的。
这次在《夏摩山谷》当中讨论了很多与此相关的论题,男女、性、情爱、婚姻、欲望、伤痛。讨论这些,最终目的是为了触及女性的觉醒与觉知,知道如何去开发内心的自有力量,获得智慧,实现更为广阔的生命道路。这本书是以三位女性的觉醒与觉知过程为线索,观照女性共同的命运。
新京报:《夏摩山谷》处理真爱与承诺的主题,相较前作更为深刻。旅行和写作对你来说都是修行,那婚姻呢?生活自身为你提供了哪些给养?
庆山:
生活与旅行,也许都是我的学习过程。写作则是用来反思与检验学习阶段的工具。所以我说过,写作是做一个标记,为自己翻越过的那些高山。平时生活过滤掉很多繁杂而消耗的环节,克制多余欲望,愿意做个简单的人。也没有太多娱乐、交际、物质享受,我的乐趣不来自这些。这样可以简化和维护自己的生活,真实地活着,得到更多时间与心力去阅读、学习、践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告别薇安》
作者:安妮宝贝(庆山)
版本: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6年
新京报:“安妮宝贝”的作品,是男女青春岁月里的迷恋;而“庆山”的作品,则伴随他们经历另一个生命阶段的成长、焦虑与迷茫。总觉得,你拥有最长情的读者。你觉得这种长情是如何来的?
庆山:
我与读者们一起成长。当我刚刚开始写作,也只是一个迷惘而情感激荡的年轻人,奋力探索成长的道路,试图得到答案。二十年过去,我持续在自己的道路走远,同时以出版各种小说、散文、采访集、摄影册的方式,分享内心深处真诚而开放的经验,与读者们相互回应。有些人跟得上,有些人逐渐跟不上,这都是自然发生的缘分。一直跟得上的读者,需要对自己的心有更多关注与觉知,在现实磨砺与冲突中没有放弃对心灵之道的求索,没有被物质与享乐所覆盖和沦陷,始终对自我的灵性与幽微暗涌有感应。二十年的持续跟进,这是不容易的。
新京报:虽然你少有公开活动,但始终在微博上与读者直接沟通,答疑,解惑。阅读读者的留言与文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庆山:
帮助别人,哪怕给予精神上一些慰藉、启发,能够带去一星半点的心灵成长,这都是有益的。如果自己通过学习有了经验,有能力去做,就应该去做。
新京报:“我的写作是孤独的,没有什么可参照的同行者,也没有向导或任何老师,没有可以归属的圈子或者流派”,在采访中,你曾如是说。若是没有同行的写作者作为参照,那你阅读上的参照系是什么呢?
庆山:
我的写作没有参照,现在很少阅读文学作品。写作只是用以总结自己的学习,然后与他人分享与交流。学习是我的重心,写作是工具。这么多年我和写作圈子也没有什么来往。我首先服务于自己的生命,如何作为一个人存在这是最重要的。
有些书,
不翻开也知道不需花费时间精力
新京报:“比较好的写作方式应该是持续始终一心一意的专注与单纯”,你曾这样说。你的阅读方式是怎样呢?是随性乱翻书,或是一本一本地专注读?
庆山:
我阅读很多书籍,但通常会围绕一个主题集中性阅读不同范围的论著,直到我能够深入了解这个体系的核心和特质,掌握它的要点。我会做笔记,有些书会反复阅读。
新京报:最欣赏的作家有哪些?
庆山:
文学作品中,留下深刻记忆的有《枕草子》《聊斋志异》,喜欢诗人鲁米、里尔克,其实也很喜欢莎士比亚。胡兰成也是一个类型。
《聊斋志异》
作者:
蒲松龄
版本: 中华书局 2009年1月
新京报:你最近在读哪些书?
庆山:
最近在读日本学者解释《法华经》的一本书。还有一些中医方面的书。
新京报:读佛经,学佛,对你的写作来说意味着什么?
庆山:
它们属于宗教哲学的一部分,但我学习的范围辐射是更大的,事实上包含不同的文明和宗教哲学,比如印度教、瑜伽、萨满、金刚乘。这是对我自己生命的整合过程,和写作没有直接关系。
新京报:阅读次数最多的书是哪本?
庆山:
《圣经》年轻的时候读过多次。现在读一些经文会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