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stashu
原标题《情人》,刊于
GS
杂志第三十六期《野外》,原文有删减
投稿邮箱 | [email protected]
前情阅读
要现在做吗?
-- 4 --
伍尔什小子觉得人们常常会幻想那些有吸引力的人被薄薄衣物盖着的身体,那种幻想同渴望接驳,越是想象,就越是渴望。
青年被威尔夫搂住腰热吻,唇齿间泄出细碎的微响,舌尖相碰时身体像痉挛一样轻颤起来。
威尔夫的一条腿越界地挤到青年两腿之间,像是想要同他更加契合或是想要支撑住他倚靠墙壁不住下滑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威尔夫干脆将青年抱起来扔到床上。
青年则用肘部支住上身,仰身望着正在脱衣服的男人,他用眼神描摹那具由肌肉垒砌而成的强硬男体,那由密变疏一直汇集至腹中线的神秘森林以及那支已经勃然雄起的男性凶器。
威尔夫的身体似乎充盈着诡谲的魔力,让他难以移开视线。在沉默中悄然替对方丈量那昭示蓬勃生命力的事物令他羞愧难当。
威尔夫显然感受得到伍尔什小子火热的注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个小子被这意味不明的微笑搞得紧张兮兮,连一颗纽扣都没解开。
一只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他的脚腕,接着施力将他整个人拖向床沿。褪色的蓝床单皱出水波的形态。
光裸的威尔夫屈腰靠近他,灵活地替他脱掉鞋袜。紧接着,那两只手摸到他腰间,手的主人用低沉粗硬的声音询问:“可以吗?如果你不想脱,把该露的露出来也可以。”
他被威尔夫原始人一般的蛮力弄得有些吃痛,但他又着迷于这种不加遮掩的野生性感。倘若他和威尔夫彼此融合在一起,那他必定会像被岩缝磨过的花瓣一样稀烂。
威尔夫将他剥得光溜溜的,但是还留着挂在他脖颈上的有天鹅花纹的暗色领带,那领结已经不再规整,歪歪扭扭地系着,像是礼品盒上的丝带。而领带的一端轻轻蹭着欲望的头部。
伍尔什小子现在只想整个人躺下,侧身掩住羞耻,然后用手遮住溢满情潮的眼睛。
“你这东西和你一样娇气。”威尔夫用食指轻弹那半勃发的部位,那个部位明明兴奋得流泪,却依旧不肯直如旗杆,那流出透明腺液的小孔似乎在逼视着威尔夫,迫使他做出更为下流的举动。
威尔夫跪在地板上,两只大手摸到青年的腿根,在那熟蛋清般嫩滑的皮肤衬托下,他那两只手像是来自于丑恶的地狱,他的爱抚会不会被青年曲解为猥亵?
伍尔什小子咬着下唇低哼出声,右腿绵软地搭载威尔夫肩膀上。他吻了吻青年的腿根,伍尔什小子的右脚抗拒地抵在威尔夫左胸,擂鼓一般的心脏的搏动同他整个人连起。
威尔夫单手捏住他的脚腕,在他脚背处落下一个浅吻。威尔夫问:“宝贝,怎么了?”
这个语气和语调适用于任何色欲熏心急欲发泄的男人对情人说的话。
青年说:“我不想这样。”他没办法承受威尔夫,他会被那原始的力量完完全全摧毁。
威尔夫发出嘲讽的笑声,骑到他身上,用股沟磨蹭他湿漉漉的还沾着酒腥味唾液的欲望。威尔夫俯身,贴着他的耳朵问:“那这样呢?胆小鬼。”
青年被引导着进入。他像是化为混沌被一股柔软的力完美包覆,又像是被劈成无数块零碎的陨石在漆黑的宇宙无望地漂浮。
极致的快乐催生出徒劳的痛苦,徒劳的痛苦引燃沦落的愉悦。
伍尔什小子并非威尔夫想象中那般无辜,他用手背掩住蓝绿色眼珠里狡黠的欲望,但是视线却悄悄钻出指缝,黏在那个在自己身上晃动的男人身上。他抿着嘴,露出一点点笑容的弧度。
然后他猛地挺了一下腰,威尔夫则发出困兽一样的低吼。
-- 5 --
威尔夫靠着枕头小心翼翼地卷着烟。最后一步,他探出湿润的舌尖舔湿卷烟纸的边缘,使其黏合住。然后他伸长手臂去拿斑驳桌面上的火柴盒,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纤细的木棍,用火柴头摩擦纸盒一侧的磷纸带。那水滴状的火焰随着他的气息轻舞摇摆,点燃了手卷烟的一头,然后在威尔夫随意的甩手下熄灭。半焦的火柴棍孤零零躺在地板上。
嗅到焦柴和劣质烟草味儿的伍尔什家小子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威尔夫一眼,当他发现对方也正眯眼回望他时,他又把头埋了下去,从头发里支出来的小耳朵红彤彤的。他趴在床上,那床毛毯盖住他的下半身。
“我发誓这是我所做过的时间最久的前戏,我的下巴都酸了。”威尔夫的手摸了摸青年的肩膀,爱不释手似的。
伍尔什小子闷不作声,他是第一次,根本无从比较。他想问威尔夫还和谁做过这档事儿,和男的还是和女的。但他偏偏问不出口,这话问出来准像是妒火中烧。
威尔夫咳嗽一声,把剩下小半截烟掐掉,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余光瞥见对方动作的青年往前蹭了几下,听话的伏趴在威尔夫健硕的胸口,盖在他下身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鱼尾般动了动。他想威尔夫抱抱他。
“再晚一点你就该回去了,这条街到了夜里可不太平。那些祖籍意大利的小偷和没教养的小流氓跳蚤似的在街上乱窜。”威尔夫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又说,“我会送你一小段路。我知道你不想别人发现我和你之间的猫腻,我们就一前一后地走。”
青年想自己是不是得现在就下床穿好衣服滚蛋了。他们之间是不是什么见鬼的交易?他需不需要给威尔夫一些钱?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够钱,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可以不可以给威尔夫开张小额支票?
拜托,拜托,威尔夫。你有什么想要的,请开口对我说。伍尔什小子在心里想。
“现在天还没有黑,我还想你再陪我一会儿。”威尔夫吻了吻他的金发和额头,忽然谈起自己,“我养父说我是他在阿米什人社区里用一匹马换来的婴儿,那户阿米什家庭有九个小孩。阿米什人?就是那帮说着怪异口音德语,过着与世隔绝,止步不前的基督新教信徒。穿着上几个世纪的欧洲传统服饰,男人带着滑稽的草帽,穿背带长裤。对了,他们穿得一模一样,结了婚的下巴还留着大胡子。我十五岁的时候,一路搭便车去了那个据说我出生的社区。我在里面闲逛一圈,那些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都朴实友好。我问其中一个,如果阿米什人的小孩儿被一个陌生人带走怎么办?他们回答我,这是上帝的旨意。”
“你肯定是在给我讲故事。”青年说。
“我在那里呆了不到一天就离开了,我那时候发觉得我养父没准儿是个小偷,他想偷那社区里面的一匹马,但是那社区建设得过于严密,于是他贼头贼脑地抱走了一户人家后院里乘凉的小孩。也可能,他对我说的我的出生故事是编造的,我不过是他随便什么地方捡来的弃婴。”
“我替你感到遗憾。真的。”伍尔什小子在威尔夫胸口轻啄两下,他总是能够毫无顾忌的撒娇。
“我养父那时候总是说,是他把我从一个近亲结婚的邪恶宗教团体解救出来。他想让我感激他。”
不过威尔夫从来没有感谢过他暴虐粗鲁的养父,他像野牛犊一样迅速生长,十几岁就已经强壮到可以同养父对抗。后来,他逃离了养父,开始独自谋生。
他养父曾经挖苦他说“阿米什男人都是务农和体力活的能手,你想必也有这类天赋”。于是威尔夫做过铁匠的小工,油漆工和木工的帮工。
十六岁的时候,他跟着一个木工去伍尔什家做活儿。伍尔什夫人想让他们在花园的一棵树下做一个木质的新秋千。而伍尔什家的七八岁的双胞胎和年纪更小的妹妹在人造湖那侧的草坪上玩耍。
他为了将木板锉得平整光滑而满头大汗,一抬头看到那几个和自己命运截然不同的小孩。
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看起来更为活泼,他的头发被风掀得乱七八糟,他开心地抱着亲爱的小妹妹摇来摇去,亲昵地用鼻尖同妹妹磨蹭。他蹦蹦跳跳得像只快乐的小兔子。
没几秒,这几个小孩儿闹成一团,可不知道为什么威尔夫总是能将他从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中区别出来。大概是看得太过入神,威尔夫的锉刀不小心将他的拇指戳破了个小洞。由此,再见到这小子,威尔夫都会有那种微微痛感和欢欣雀跃交相融合的奇妙感觉。
威尔夫就是想到这件事才会向青年倾诉自己的身世。但是他又不想告诉伍尔什家小子后来发生的这件事。就像他不会问青年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天暗了,青年赤脚站在地板上穿衣服。他几次摸向口袋,又停住。
“你下周日的下午三点可以来。”威尔夫说,“我最近在做两份工,还在考虑干第三个。只有那个时候不会觉得特别累。”说完,他盯着青年光脚踩在不洁净地板上,他觉得他该买块厚实的二手地毯。
青年的手又伸进口袋,扯出纸钞的边缘,又塞了进去。因为窘迫,他的脸有些泛红。
“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几根成品烟,再带一瓶你爱喝的红酒。”威尔夫用一块毛巾草草擦了擦,然后提上裤子。
伍尔什家小子舒了口气。接着,又想,你凭什么断定我还会来?
-- 6 --
父亲小比尔·伍尔什突如其来的死亡被祖父比尔·伍尔什视为某种意义上的家族耻辱。而这种基于家族荣誉感的无望愤怒加速了祖父衰老的过程,他开始不吃不喝,希望自己早日踏进坟墓,省得再次亲眼目睹家族后代的丑事。尽管在外人看来这个富有糟老头的厌世不过是来自于正遭受着失去了最后一位子女的痛苦。
这老头的子女就像遭受了什么诅咒一样。他龙凤胎中的男孩溺死在母亲的产道里;龙凤胎的另一个在六年前平安夜的三天前,独自开车从另一个城市向伍尔什庄园赶来,在环形山路遭遇到罕见的暴风雪,她的小汽车抛锚在半路,她试图下车寻求帮助,但一无所获。对了,她还挺着有八个月身孕的肚子步行了十英里。第二天,她被来找寻她的人发现已经冻成了一座腹部臃肿的石碑,她的几根手指被人恶意砍掉,似乎是为了夺走那几枚镶了宝石的戒指;而小比尔·伍尔什对外宣称的死亡原因是误食海鲜后重度过敏导致的呼吸衰竭。
当然,真相也许荒谬得令人难以相信。有这么一天,小比尔幽会了他的墨西哥混血情妇,事后,两人百无聊赖的听了听电台广播。有个叫约翰·布尔莱克的医生声称将公羊睾丸植入到男性身上能够让性功能障碍和不孕的男人们重新焕发雄性的魅力。随后,这位医生用昂扬的声调陈述起自己的医疗成就,紧接着,一群来自上流阶层的人士纷纷匿名表示这个小小的调整让他们更有活力。想到自己疲于应对家里家外两个女人,他由此暗暗做了决定。
小比尔·伍尔什驱车数个小时去堪萨斯找“名医”做了公羊腺体植入手术,这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他离开家之前面色红润,还难得在早餐时和双胞胎闲聊片刻。可是两个周之后,他精神萎靡,神情痛苦,家庭医生看过他已经发黑的腹股沟后说这感染会要了他的命。于是,小比尔·伍尔什拿到了一张火速上天堂的火车票。他在前天夜里呻吟尖啸,吓得家中的猫怔着绿幽幽的圆眼坐在地毯上一动不敢动。下半夜的时候,他便死了。将睡帽拉下盖住眼睛来消解不耐烦的老比尔忍不住狠毒地想,如果他能选择三名子女的离世顺序的话,他准希望最早死在产道里的那个是这个胡乱把畜生睾丸塞进的下体的小儿子。
尽管家中犹如一团乱麻,伤心之余的伍尔什小子还是如期带了烟与红酒去威尔夫家。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带了一本霍桑的《红字》和一本梅尔维尔的《克拉瑞尔》。
他猜他肯定近来没有心情做那事,尤其是那种事还算是父亲间接死因之一时。伍尔什小子不禁怀疑起这种吞灭理性的肉体欢愉是否会引来上帝的嫉妒和惩罚。
他特意带来这两本书来应对两个人不做那坏事时的尴尬,出于男人总想做救世主的心态,他觉得他有必要教会这个同自己有过床笫之欢的底层男人认识一些必要的字,这也许有助于两个人灵肉结合之余进行更深层次的灵魂触碰。
听到细弱敲门声的威尔夫拉开门,不过是第三次来,青年的表情已经全无仓皇了。威尔夫微微侧身让那青年进来,然后接过青年纸袋装着的红酒和那两本书。过了一会儿,青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小铁盒装的成品烟和几根雪茄。
威尔夫接过来,笑了笑。
威尔夫似乎方才洗过了澡,身上有残留的皂角气味,还裸着光亮的上半身,下半身穿着一条又旧又破的灰色四角裤。那条四角裤松松垮垮勾在他胯骨处,轻轻一扯就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