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乒乓球赛直播，有台湾网友问：教练席上那个胖子是谁？好像不懂球的样子。大陆网友回复：这个不懂球胖子拿公交卡都能打趴你。记得小时候练乒乓球，大家的第一个板都是正胶直板，因为刘国梁用它战胜过瓦尔德内尔。
00后可能对这些名字陌生了，那是国球兴起英雄辈出的年代，却不曾想某一天，“乒乓球”三个字也会变成敏感词。今天票圈出了个段子：蔡振华问，如何才能把国足搞得跟国乒一样？苟局长说这个容易……讪笑之余也唏嘘，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国乒兵谏为何引起轩然大波，往深了说，今天值得我们骄傲的东西太少了。近半年来大部分热点，都在映射着世道荒诞，怨气横生。在负能量中浸淫太久，我们希望在日复一日的苟且中看到血性，看到救赎。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这段对话突然间刷屏了，反映出的是一种积蓄已久的压抑，什么样的时代会让人们怀念孙悟空、渴望那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又是什么样的年代，会把《西游记》列为禁书。未来也许充满变数，历史从未出乎预料。
今天不谈个别事件的是非，只谈最基本的概念。咪蒙、徐晓东、杨舒平、卓伟、刘国梁，这些人有的是你喜欢的，有的是你不喜欢的，没关系，你都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一个理想的网络环境，应该像伦敦的海德公园，每个人都可以搬个小板凳站上去，说自己喜欢的东西，吸引听众，互相辩论。“真理越辩越明”，只有公开接受质疑，才能让刘洪斌和刘少丹之流，无所遁形。
可现实呢？“能不能说”已凌驾于“说的对不对”之上。这个逻辑的直接产物，是禁言与网络暴力，弹跳于极左极右两端。“对不对”是一个相对概念，“能不能”则是一种绝对的权力。言论自由为何如此重要？就是防止“我有禁止你说我不赞同的话的权力”，同时防止“我有口诛笔伐并对任何结果免责的权利”。这一条款之所以能写进宪法，既要约束实施权力的一方，又适用于享受权利的一方。
前者没约束好，会出现无理由的禁言；后者约束不好，催生了频繁的网络暴力。这才是我们生活的现状：一边子虚乌有封账号，一边道听途说开嘴炮。叨叨着言论自由，除了控诉被剥夺外，我们是不是每件事都做的很好？在劝他人从善如流以前，自己有没有助纣为虐，应该静下来想想。
回过头看马里兰大学的演讲，那姑娘说的全错吗？作为一个昆明人，我无法苟同她对昆明空气的不实引喻，但言论自由四个字，可说在了点子上。继太极风波禁声、自媒体大号被封后，网民们又涌向了乒乓球。殊不知还是这位苟局长，几个月前力挺姚明出任篮协主席，破格提拔了多位专业体育人出任要职，曾获得媒体一片赞誉。
今天我们真的太容易，也太习惯把一个人钉上绞刑架了。什么是网络暴力？就是在捕风捉影中断章取义，偷换概念混淆标准，鼓吹情绪不讲逻辑，在了解信息的全局性前妄下公断，随意给他人定调定性。就像饥饿的蝗虫大军，一茬接一茬地吞噬新闻，张口不分青红皂白，吃完离场事不关己。
而禁言就更危险了，史上但凡出现过这两个字，结果都亦可赛艇。吵再凶无非打一架，至少还允许对立的观点共存，不让讲就刺激了，因为永远不知道他会用哪种手段不让你讲。以前巡洋舰发过一篇文章，《从人贩子到辛普森，孰生孰死，谁说的算》，曾提到过巴黎的查理漫画枪击案：那是禁言最极端的表现，永远闭嘴。
因不满查理漫画讽刺伊斯兰教，恐怖分子持枪血洗了该公司，造成12人死亡。最后恐怖分子被瓮中捉鳖，法国政府曾发表过公开声明——如果你们需要律师和谈判，不管所犯罪行有多恶劣，我们都会捍卫你们说话的权利。那一刻真的让人动容，启蒙运动和法的精神依然流淌在这个国家的血液里，在枪与血的见证下，依然掷地有声，昂首挺立。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为什么文艺复兴能起来？是什么催生了法国大革命？为何《人权宣言》和《拿破仑法典》成为欧洲国家制定宪法的范本？它们是如何影响近代欧洲制霸全球的局面？只有理清了这条线，才会明白他们誓死捍卫言论自由的原因。
佛罗伦萨大教堂的穹顶之所以能算出来，是美第奇治下的翡冷翠足够多元，否则伽利略怼不了亚里士多德，开普勒也动不了哥白尼。言论自由在科学发展中的重要性，无异于拱顶石般的存在。牛顿&莱布尼茨，爱因斯坦&波尔，冯诺依曼&图灵，没有这些欢喜冤家的争鸣，马斯克的TMD大火箭（BFR）能上天？
最近在啃一本大书，《从黎明到衰落》，讲述西方文化500年的更迭。文艺复兴同期的我们呢？《万历十五年》。尔后清风不识字，万马齐喑究可哀。时至今日，我们又诞生了多少能和上述匹敌的思想和CP？和珅&纪晓岚……？不是清朝人不聪明，只是都把聪明花在揣度圣意上，而非揣摩真理上。如果康熙成功借了500年，该如何向他解释倒挡飙车的局面。
写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一些朋友写的文章被404，我们无意争取被禁止的殊荣，巡洋舰是搞复杂系统和人工智能的，只想继续做那种把天聊死的理工科nerd。
文字是思想最后的庇护所，它就像盗梦空间里的一枚种子，有着杀不死的力量。数据库可以被删除，但是阅读过的印象不会，记忆是上帝赋予我们超越机器的能力。电脑诚然比人脑能记，可文字信息映射在视网膜所留下的痕迹，就像胶片相机一样，除非开颅放电，不会轻易被消除。
so, classic is classi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