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赖声川导演的作品中，《暗恋桃花源》是最广为人知的。从商业上来说，它不仅是许多戏剧爱好者的入坑的敲门砖，一票难求的票房成绩也足见受众之广。
在赖声川的设置中，剧中两个原本剧情无关的剧组，看似是单调俗气的故事，却在这样的拼贴中迸发了巨大能量，达到了1+1>2的效果。
之所以提起《暗恋桃花源》，是因为今天想要介绍这一出舞台剧作品——《冬季归来》。
法国版《冬季归来》剧照
来自法国的导演让·克里斯托夫·布朗德尔组合了挪威剧作家弗雷德里克·布拉特伯格的两部作品，《归来》和《冬之旅》，
其中《归来》获得了2012年的挪威易卜生奖，并曾在纽约上演。
《归来》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客厅中，一对中年夫妇正在为六个月前在雪崩中逝去的儿子悼念。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变为现实：他们的儿子回来了。
法国版《冬季归来》剧照
而《冬之旅》是在另一个客厅中，另一对年轻夫妇。妻子即将分娩，但丈夫显然并未准备好为人父。从孩子出生第一天开始，连续不断的时刻里，手忙脚乱的夫妻俩变得神经质了起来……
法国版《冬季归来》剧照
导演所进行的拼贴非常简单，就是让两个故事依次发生。创作者并不需要具体地把两对夫妇变成邻居、朋友、甚至另一时空的循环。这一切可以交给观众自己在脑海中勾连，去发现他们的共性，更重要的是，将他们组合拼贴。
此次导演来到中国，和上海师范大学国际戏剧工作室合作，与中国演员再次一起尝试这种舞台上的拼贴组合。不仅是一次内容上的拼贴组合，也是一次文化上的碰撞。
中国版《冬季归来》排练照
提到拼贴，尤其的舞台上的拼贴，赖声川常用这样的艺术形式来组织故事。
一方面是因为赖导演的许多戏剧创作形式是
集体即兴创作
：由导演布置具体的角色和场景，演员即兴地走位或是想台词，因此最终作品的组织形式也倾向于拼贴式。
另一方面，赖声川导演对拼贴艺术有自己的偏好。他把拼贴当作打破惯性、萌发创意的训练。他对于即兴创作的感受力，也离不开对身边现成事物的组合拼贴。
电影版《暗恋桃花源》剧照
之前也有学者指出赖声川的即兴创作只能做出片段式的组合。然而，《暗恋桃花源》的拼贴不单单是片段式的组合。它在剧情的氛围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仅戏剧性十足，还让两个故事的叙事相互呼应。
《暗恋》中的恋人被时代分开，美好的爱情遗憾收场。《桃花源》中的老婆出轨后重组家庭，而新的家庭再次让她感到乏味。
如果说《暗恋》中的江滨柳与云之凡结为夫妇，他们是否会像《桃花源》中的夫妻一样，爱情失去光泽，开始循环单调的家庭生活？而《桃花源》中的老陶和春花分别后再次相遇，却已不再是曾经相互厌恶的心境了。
电影版《暗恋桃花源》剧照
剧中的两个故事表现了非常突出的互文性。
两个文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以悲剧和喜剧两种不同面貌出现，最终在赖声川精巧的剧作和场面设计中，十分自然地成就了《暗恋桃花源》这一出戏。
不止戏剧，我们也常常会在音乐作品中看到这样的文本拼贴。
比如李健曾在《当你老了》中串了《玫瑰人生》。《当你老了》是叶芝写给女友忠贞热烈的爱情诗篇。而法文歌《玫瑰人生》则是女人回忆过往的幸福热恋。
一个是男人幻想未来老去，一个是女人回忆过去的幸福。两个不同语种的忠诚爱情故事被置于同一个空间，仿佛他们俩在不同的时空遥相呼应，变成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样的拼贴不乏在串烧歌曲中出现。
乐性之上的拼贴，是文化内容的组合。
李健是这方面的能手，这来自于他对音乐叙事的重视。他的《父亲的散文诗》中的小号采样了电影《教会》的原声音乐，不仅丰富了故事的时代感，也表现了小人物在大时代中的无力。
正如电影的
蒙太奇
手法一样，两个看起来不相关的画面，一经组合，新的氛围甚至意义便产生了。而这样的组合，需要观众的想象与思维习惯来共同完成。
我们在看《暗恋桃花源》的时候，会为喜剧大笑，为悲剧沉默。但这只感受到了这部戏的表层。在更深层次的内容上，与《冬季归来》一样，它的故事之间的勾连，与生存的永恒主题有关：那些求而不得、那些无奈、那些焦虑不安生命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