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大象、走钢丝的人，不能更壮观的《阿依达》

自1996年起，每年盛夏，在奥地利东边阳光明媚的布尔根兰州，有着欧洲最大的天然舞台之称的圣马尔加勒滕采石场（Quarry in St. Margarethen）都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座露天歌剧院。从州首府艾森施塔特（Eisenstadt）往东，直到奥地利与匈牙利边境的新锡德尔湖（匈牙利称费尔特湖）一带，因多种文化的融合，及受其影响形成的风格迥异的景观，在2001年被评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采石场所处的圣马尔加勒滕，就在这片区域的边缘。

在另一处世界文化遗产维也纳老城里，今年采石场歌剧《阿依达》的广告随处可见，例如，举世闻名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门口，老城修建期间，不少石头都来自于圣马尔加勒滕采石场。从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驱车前往采石场，仅需一小时，路上也许会路过以海顿为最大招牌的艾森施塔特。市中心坐落着埃施特哈奇宫，18世纪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埃施特哈奇家族都是海顿的雇主。他的日常工作包括作曲、指挥乐队、为赞助人演奏室内乐、制作歌剧等。

这样的音乐传统被保留到了今天，如今，埃施特哈奇基金会每年都会策划古典埃施特哈奇（classic.Esterhazy）系列演出，今年的亮点有西蒙·拉特（Simon Rattle）、安德拉斯·席夫（Andras Schiff）、玛格达莱娜·科热娜（Magdalena Kožená）等。在埃施特哈奇宫纪念品商店唱片区的最中心位置，摆放着俄罗斯钢琴大师格里戈利·索科洛夫（Grigory Sokolov）在宫内海顿厅现场演奏的海顿、舒伯特作品唱片。每年9月，艾森施塔特还将举办Herbstgold（意为“秋日黄金”）音乐节，玛塔·阿格里奇（Martha Argerich）、布莱恩·特菲尔（Bryn Terfel）、高提耶·卡普松（Gautier Capuçon）、英国爱乐乐团将在今年登场。这样一座仅一万五千人口的小城，音乐生活的丰富让人倍感意外。

从维也纳到圣马尔加勒滕，仅一小时的路程，就能感受到两地迥异的歌剧文化。维也纳是贵族式的歌剧传统的守卫者，哪怕是抱着到此一游心态的“打卡”游客，也会不自觉地遵守其各项规则，如盛装出席，演出期间不使用手机等。在采石场，气氛则轻松许多。提前两个多小时，就已经有不少观众在入口等待，既有盛装的，也有穿短裤拖鞋的。因演出地在室外，演出受天气影响较大，官网建议观众穿着防雨的衣服以及耐脏的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着装要求。与许多演出不同，非商用的拍照摄像在这里并不被禁止，主办方显然知道图像视频在如今媒体时代的重要性。

临近八点，在场外用餐区的观众有说有笑地逐渐落座，其中不乏坐着轮椅的，和需要搀扶的老年观众。能容纳近5000人的剧场座无虚席，伴随着天空中盘旋的鸟的叫声，歌剧开演。《阿依达》舞台的壮观让人惊叹。舞台正中央，是一座宏伟的古埃及神庙，在其上，斜躺着一具巨型法老形状石棺。舞台左侧，一座方尖碑在夕阳的照射下放射出金光，其后，一头机械大象在神庙门后若隐若现。在舞台右上方的山上，一个象征着日月的圆盘俯瞰着整个剧场。尽管舞台宽70米，但布景的宏大与奢华却让其显得拥挤。

曾在2019年与参与国家大剧院普契尼歌剧《西部女郎》制作的导演萨迪厄斯·斯特拉斯伯格（Thaddeus Strassberger）擅长用宏大而充满想象力的舞台进行时代叙事，他的风格天然适合采石场，有着将天然背景变为歌剧舞台的能力，2021年他在这里导演《图兰朵》，今年是《阿依达》。《阿依达》的背景设置在古埃及，讲述了埃塞俄比亚公主阿依达与埃及将领拉达梅斯（Radamès）的爱情悲剧，以其宏大的场景、丰富的音乐语言和深刻的情感描绘而闻名。

在采石场的这一版本中，斯特拉斯伯格好似张艺谋附体，将歌剧变成了一场实景山水秀，其中夹杂了不少杂技般的歌舞表演，有手持刀剑武术表演，让人惊心动魄的火把秀，以及身着燃烧长袍的舞蹈。水，作为火的对立面，是舞台另一重要元素，伴随着剧情和音乐，舞台时而变成音乐喷泉秀，时而形成一面水镜，意指尼罗河。随着天色逐渐变暗，舞台上的埃及神庙被投影变换为各种表意空间，阿努比斯、瀑布、火焰等等。在《凯旋进行曲》的高潮段落，拉达梅斯骑着燃烧的大象进入舞台，斯特拉斯伯格用“多才是多”的指导方针，让奢华的古埃及帝国在采石场现身。

面对如此大的开放空间，演出不扩音是不现实的。为此，《阿依达》的团队在采石场里布置了一个类似杜比全景声的扩音系统，扬声器环绕整个观众席。乐队在舞台右后方现场演奏，其声音经过调音从舞台前方传出，几个重要的角色身上则佩戴了定位装置，根据其在舞台上的位置，调音台会自动控制哪些扬声器发声，以为观众营造一个精准的声音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