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回家了,有人还没有
就算在朋友圈转一万次对亲戚催婚的厌恶
我们还是选择买一张回家的机票
别的原因大概也说不上来,我们只是想家了
想家这件事
完全没有理由
否则,真的很难理解
为什么我们要回到那个不够现代的地方
家里有什么好的?
仔细想想可能没什么
尤其对于北上广工作的外来务工人员
比如我
老家真的没什么好的
黑龙江齐齐哈尔现在的温度是零下14度
昨晚买了一件羽绒服
两年前齐齐哈尔开了一个假模假式的咖啡厅
因为消费水平的问题,这个咖啡厅也关了
每一个家乡似乎都有一个引以为傲的东西
我曾经无数次向身边人普及我们那里的烤肉是多牛逼
但直到我吃过北京的各种烤肉,或者日本的烧肉
我才发现原来家乡牛逼的东西
也只是在家乡牛逼而已
一个普通的东西,被当作偶像频频谈起
也许只是我们用以掩盖地域自卑的表现
因为没见过更多的东西
所以特别迷恋眼前的一切
直到那条马路被北京的马路取代
那座公园被香港的公园取代
我们才愿意承认,年少也许就等于无知
对家乡的厌弃和对新城市的沉醉同步增长
那些从小就镌刻在身的家乡印记
恨不得像翻书一样,永不再被注意
前往大城市的第一晚
把微信地区改成北上广,依旧名正言顺
这样的心理有点邪恶,却很好理解
因为他的家乡
那个地级市或者县级市的名字,确实太少人听说了
它没法给他带来任何视野上的加分
若不被问起,便羞于启齿
“因为我老家啊,很普通。”
在大庆读了一年的高中
年前坐火车回的家
曾经的人不会把在车厢里吃烧鸡拍成视频发到中华土味上去
曾经的人对于“低素质”没有更多的概念
整个车厢里,都是烧鸡、方便面和红肠的巨大味道
大家习惯了,甚至在大家的理解中
车厢,就该是这样的味道
那一切显得特别温和
钱都是一样少
日子都是一样普通
超过1000块的羽绒服值得在朋友前多露几眼
装逼诉求特别容易被满足
“我爸是厅长”,“我妈是主任”,“家里有辆奥迪”
现在似乎不是了
如果我们没能在大城市取得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我们就没什么装逼素材了
人手一件加拿大鹅的时候,你妈是什么主任都不好使
你是大城市的细胞
而大城市,同样给你换了一波血
现在再坐到那个车厢里
烧鸡味只会让你充满厌恶
你不禁想:“落后果然是有理由的。”
你妈妈做菜真的很好吃吗?
家常菜而已
你爸爸讲话真的很睿智吗?
似乎隔壁部门的领导,魅力才是无限大
每天淋两次浴的你
发现家里还有脚盆这种东西
发现电视上换了一块崭新的盖帘
发现你高中的毕业集体照立在古老的电脑边
发现年货无非就是些柿饼、炒瓜子
你妄图发一个朋友圈,却意识到难以在土气的桌布的映衬下
把盘子拍得好看
没有对比真的就没有伤害
你当初,觉得家就是最完美的地方
即便那里没有北欧风的白墙,或者美式乡村的沙发
我们可预见的未来中
都会以波动的方式生存
我们在大城市没有什么归属感
我们对家乡又失去了一往情深
我们不断进行着比较
究竟是大城市的床,还是小城市的房
好像每一个选择
都没有那么完美
最终我们选择立足大城市,偶尔回家
这个偶尔,就是新年
过年的时候
我们回家的诉求应运而生
仿佛这一刻,才是合理合法想家的一刻
而你的家人对你的想念
不分过年与否
很有可能是每一天
很有可能他们深知不能打扰你的工作所以平日不提
很有可能他们挖掘出新的爱好,来平复看不见你
我发微博问大家的家庭群名,几乎都是“幸福一家”、“快乐一家”
这种朴素、直觉使然、毫无抖机灵的名字
因为在家里
没有人逼你搞笑,没有人逼你有文化善言谈
他们不会因为你多优秀而多爱你一分
也不会因为你多不堪而疏离你一秒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你
你也早就认识了这样的他们
家能给的安全感
来源于家对你无欲无求
过年期间的无数文章
想家的或是恨嫁的
温情的或是冷漠的
都在暴露你心中的那一个永恒的焦虑——
不是家乡变了,是你变了
你要得更多了
甚至你三观更正了
你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隐私
你知道养生靠不靠谱,放生恰不恰当
这些理所应当的信息,并不会在家乡充分暴露
因为你视野中源源不断地涌入新的世界
而家乡还在那辆103路上重复昨日
如果是一对恋人
应该可以分手了
可是你和家乡分不得——
父母的不懂,餐厅的陈旧,街道的依旧
不是他们的原罪
如若把城市的精神,完全嵌套在自家门前
或许是你的无理
因为你并没有为家乡做什么
却要求家乡按照你的理想优待你
那里的人,提起大城市的你往往面含笑意
“我的儿子在北京”
“我的女儿在上海”
“刚毕业,留广州工作了”
过几天就是春节
一年回一次
看看他们也看看原来的自己
那份质朴或许是残败
却也不妨叫作可爱
抱怨一万次
或许都抵不上爱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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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平安,让爱回家”
我的老家啊,可能很普通
那里的景色乏善可陈
人们没多大变化
但同样普通的我,想它了
(我明天回家,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