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江昭和
几个月以前,在学校附近的咖啡书屋做兼职的时候,每天打开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搁在门边书柜上的一本
「情书日历」
。
看一封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来自世界各地的文人给他们的心上人写的情书,即便只是短短一句,也仿佛点亮一天的好心情,也仿佛那曾经感动过别人的动人情话,让我亦与有荣焉。
曾经有一个人,给我送过一本,后来我去了北方,没有带在身边,不知道它躲在什么地方,冷暖自知。
曾经有一个人,给我写过一封书信,里面有一句话
——
「我懂你在人潮中的寂寞」
,
让我情不自禁,眼角润湿,却忘了问一问,写这封信的时候,济南的天气。
二十二年过去,尝试过爱与被爱,收到过长篇累牍的信,真真假假,说过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情话,但是真正的刻骨铭心,并不多。
电影
《赎罪》
里,詹姆斯麦卡沃伊扮演的庄园管家的儿子在打字机上面给他心爱的女郎写一封充满浓情蜜意的信,用语赤裸热情,令人目眩神迷。
飘荡在他面上的红晕,那正是我们陷于热恋,又小心翼翼不能放肆,寂寞甜蜜地藏在心里时候辗转反侧的模样的投影。
王小波给李银河写的情书,一封又一封,最后变成了一本浸润着憧憬,向往,想念和忧郁的
《爱你就像爱生命》
,
他那样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营养不良,模样普通的人,在想到他的时候,却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那是心中有爱的人才会懂得的明媚。
被人称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沈从文写过
《边城》
那样纯洁忧伤的小说,但是在
《湘行散记》
里头,他给张兆和写信的用语是十分浮凸的,深情的,坦诚的,像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小青年。
那种不顾一切,舍你其谁的忘我与沉迷,何尝不是我们在爱里,最美的样子。
其实,爱是一种本能,我们不必读取莎士比亚浪漫缱绻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
,
不必看张爱玲给胡兰成写的情意幽微曲折的信,也不必到
《红楼梦》
里去学习至情至性的秘诀。
从来不曾踏足世俗凡尘的男孩子或者小沙弥,看见了美丽动人的女孩子,即便师父危言耸听骗他她们是老虎是绿鹅,他们仍旧对之念念不忘。
因为爱情
,爱是春风化雨,爱是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是春风十里,卷上珠帘总不如。
爱是嘘寒问暖,是花径不曾缘客扫,雨打梨花深闭门,只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时节,愿意蓬门今始为君开。
爱是梳洗罢,独自凭栏,依靠着望江楼,对着那斜晖脉脉水悠悠,等着某个来过又走了的人,不知如何竟回不了头,只知道数着过往的船帆,皆不是,皆不是,不觉间肠断白蘋洲。
爱有令人断肠寂寞的一面,也有叫人欢喜滋润的一面,而一个人之所以会断肠寂寞,全然是因为曾经欢喜滋润过。
如果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用言语去表达爱,用行动去证明爱就是一件让这种美好化零为整,化虚为实,化抽象为具体的事情。
然而,这个时代,舍得将一腔欢喜与爱意融汇在字里行间,然后带着怯怯的心意投递给心上人的戏码仿佛是前朝旧梦。
不知道从何时起,感情变成一件速成的事情,风风火火地相遇,风风火火地相亲,风风火火地相离,风风火火地相忘。
感情的保质期变得越来越短,能够沉下心来,含着拳拳的心意去写一封满含深情的情书的人越来越少了。
或许是因为生活节奏太快,人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表情达意,或许是因为科技飞速发展,用笔写下内心的真情难免有些傻气,或许是因为你性格腼腆,不敢坦然自若地流露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