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居于卡塔尔王位的塔米姆·本·哈马德·阿勒萨尼是阿拉伯世界最年轻的领导人。他出生于1980年,其生母莫扎王妃是哈马德最宠爱的妻子。
塔米姆很早就被送到英国接受教育,先后在哈罗公学、谢伯恩国际学校等知名学校读书,1998年毕业于父亲的母校英国桑赫斯特军事学院。2003 年,时年24岁的塔米姆就取代三哥贾西姆,成为新的王位继承人,从此开始深度介入国家的管理。2013年6月25日,哈马德主动让贤,将王位传给时年33岁的儿子塔米姆,并称“我完全相信他有资格担起这项责任”。
哈马德选择了一位和他一样拥有蓬勃野心的继承人。事实上,在权力交接的那几年里,父子两人合力完成了多哈的又一轮转身。
哈马德和塔米姆父子
2010年中东发生剧变。在多哈看来,通过近十年的“调解”外交,卡塔尔不断蚕食埃及和沙特阿拉伯的地区权威,眼下的乱局恰好提供了一次完美的“超车”机会。在阿拉伯君主国家普遍受到政治冲击的情况下,卡塔尔的资本显得格外雄厚。2011年卡塔尔的人均GDP近9万美元,位列中东国家首位,其后的科威特仅是卡塔尔的一半。2010年“阿拉伯青年调查”的数据显示,卡塔尔只有三分之一的年轻人认为“民主体制很重要”,排在所有阿拉伯国家中的末尾,国内的社会稳定性很高。
多哈放弃了“调解人”的角色,以扶持代理人的方式介入地区动乱,一个温和小国摇身开始大刀阔斧地切割地区大佬的奶酪。
卡塔尔下了赌注,把实现中东权力重新分配的希望,寄托在了剧变中崛起的伊斯兰政治势力身上。穆巴拉克宣布辞职后,卡塔尔第一个对埃及示威者表示祝贺,并为穆斯林兄弟会主政的新政府提供约80亿美元贷款和资助,而军方2013 年7 月主政后,卡塔尔将军方接管政府视为政变,并为流亡穆兄会人士提供庇护。利比亚动荡后,卡塔尔是最早承认全国过渡委员会的阿拉伯国家,并出兵参与推翻卡扎菲政权,但其对利比亚反对派的援助也是有选择性的,明显偏向有穆斯林兄弟会背景的伊斯兰主义者。在叙利亚,多哈采取了同样的办法。
2011年,埃及爆发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要求穆巴拉克下台
塔米姆一贯以出手大方著称。2011年担任王储期间,他主持通过卡塔尔史上最大财政预算,将卡塔尔人工资提高60%,部分军官和士兵的工资涨幅达100%~200%。2014年11月27日,卡塔尔足球队在第22届海湾杯决赛中以2:1 战胜沙特队夺冠后,塔米姆奖励每位队员200万卡塔尔里亚尔(约合350万元人民币),以及一辆路虎越野车。塔米姆还给亲赴现场的卡塔尔球迷每人奖励5200卡塔尔里亚尔(约合人民币9000元)。
中东剧变后,在多哈五星级酒店大厅高高挂起吊灯的天花板下,全世界来的政府、政党、公司和叛军组织代表们,急切地想要得到援助。四季酒店和丽佳酒店向来受到青睐;哈马斯领导人哈立德·梅沙尔(Khaled Meshaal)住在前者,叙利亚反对派住在后者。苏丹达尔富尔的叛军头子和苏丹政府谈判期间下榻在喜来登酒店。
这些情况并不是作为中东和伊斯兰地区大国的沙特乐意看到的。在“阿拉伯之春”前,美国在中东地区安全事务上主要倚重传统军事强国埃及,埃及在地区调停和干预活动中发挥着核心作用,与埃美关系良好的沙特也倾向于接受这样的安全框架而专心发展经济。“阿拉伯之春”后,美国放任盟友穆巴拉克政权在埃及的倒台让沙特感到唇亡齿寒。2013年6月3日,示威者们欢呼埃及军方罢黜穆兄会领导人穆罕默德·穆尔西,卡塔尔已经资助了其政府50亿美元。几天之内,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对军方支持的新政府表示欢迎,并许诺合计130亿美元的援助。此外,1793年,沙特国家统治者阿卜杜•沙特继任“伊玛目”职位,首开沙特家族政治领袖兼任伊斯兰教瓦哈比派教长的先河,确立了延续至今的政教合一政治体制。穆兄会等阿拉伯政治伊斯兰势力的崛起,直接被沙特等海湾君主国家视为对其政治合法的隐性挑战。
“阿拉伯之春”后,沙特、阿联酋和巴林都曾因为卡塔尔支持政治化伊斯兰分子而公开指责它,并威胁要关闭陆上边境或者暂停卡塔尔的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资格。2014年3月5日,沙特、阿联酋、巴林等海湾国家还罕见地同时撤回驻卡大使。同年9月,卡塔尔首次作出了妥协姿态,7名资深埃及穆兄会人员在卡塔尔政府的要求下离开多哈。
2017年5月2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利雅得与卡塔尔现任埃米尔塔米姆举行双边会晤
过去这些年,多哈与沙特等国一直没有撕破脸皮,一个关键的因素是它与华盛顿的友好关系。不管多哈的目的是什么,它解了华盛顿的燃眉之急。2011年春天,奥巴马想在对利比亚的空袭中站在后台,卡塔尔积极地在前台代表了阿拉伯世界的支持。在叙利亚,华盛顿按兵不动,多哈下了力气。卡塔尔在2012年到2013年间,派出飞机运输了估计有3500吨的军事装备,据报道得到了中情局的协助。2011年和2012年,华盛顿考虑从阿富汗撤军,想与塔利班进行政治接触时,也是多哈完成了牵线搭桥的任务。塔利班提出同意谈判,但需要一间办公室。很快,他们就在在多哈使馆区的一间大别墅里实现了愿望。
多哈的问题是,他们有能力介入,却没有能力实现地区的重新平衡,从利比亚到叙利亚,阿拉伯世界的权力争夺不但没有带来解决办法,反而制造着源源不断的麻烦。当特朗普政府开始重新规划它的地区政策,试图将海湾合作组织升格为中东版“北约”,与以色列联手遏制伊朗时,多哈从好伙伴变成了需要调教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