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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才女”被冠在美女的头上,
总有一些暧昧不清的意味,
司马觉得,近代最受冤枉的无疑是林徽因。
一个“才女”岂能概括林先生!她一生都在为中国的古建、传统技艺奔走,中华瑰宝景泰蓝就是在她的及时抢救下复活的
当年25岁的钱美华,
是林徽因美术班上的学生,
她有着出众的才华和品貌,
很快就成为修复景泰蓝小组的一员。
年轻时的钱美华就已经有种匠人的坚毅气质
林先生重病弥留之际,
独独将传承景泰蓝的重任托付给她,
钱美华承诺林先生决不放弃景泰蓝,
并用自己的一生来实现这个诺言。
病榻上的林徽因
景泰蓝属于特种工艺品,
制胎、掐丝、烧焊、点蓝、
烧蓝、磨光、镀金。
7道大流程,
108道小流程,
每个流程之中还有无数细节。
其中要经过无数次烧制,
烧制的温度常常近千度,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混在一群老师傅中间,
每天跟火啊、铜啊、器啊打交道。
景泰蓝需要用900度的高温反复烧制
可是钱美华丝毫不以为然,
林先生在的时候,她跟随着她,
找珍藏的装饰图案,与大家一起分析研究,
指导设计了一批具有民族风格的新颖图案,
还成立了景泰蓝试验厂。
他们把被迫去改行拉黄包车的工匠一个个找回来,对着几个姑娘,拉黄包车的师傅当场就落泪了。
林先生当时已然病重后,不久就离开了,钱美华继续奔波在修复景泰蓝的路上。清华毕业后她断然要求到北京珐琅厂去工作。
钱美华是高级知识分子从事景泰蓝工作的第一人。
她的才华很快得到认可,不久之后,就担任起景泰蓝总工艺美术师一职。
别人都想着,一个女孩子当了美术师,你就坐在干净优雅的办公室,搞搞设计不就好了嘛。
可办公室怎么做得下她,钱美华一到工厂就深入基层车间,一百零八道工艺她跟着老师傅们苦学个遍。
其实很多传统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的,那些老工匠瞥一眼这个女娃子,并不把这个总工师放在心上,传授技艺什么的更是能敷衍就敷衍。
钱美华知道传男不传女也是有根据的,因为女孩子普遍吃不了这个苦耐不了这个性子。
她不以自己是个女生自居,事事亲力亲为,吃苦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当你不把自己当做是个柔弱女生时,别人也不会一些关于女性的偏见放在你身上。
很快,那些老师傅们对这个女娃子刮目相看,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交给她。
钱美华将景泰蓝的的每一道工序都整理出来,制成了表格。
首先由设计师设计胎图(瓶器的造型)、丝工图纸(瓶上的图案样式)、蓝图(点蓝的色稿)。
景泰蓝的瓶胎是用铜烧制的,胎瓶是按照胎图要求剪出各种不同形状,并用铁锤敲打成各种形状的铜胎,然后将各部位衔接上好焊药,经高温焊接后便成为器皿铜胎造型。
之后进行掐丝,
这是景泰蓝工艺最魔幻的一道,
也是最磨人的一道,
把扁铜丝按照图纸的花纹,
用镊子掰成一段段弧形,
然后用白芨糊,
一点点粘在做好的铜胎上。
景泰蓝是古典工艺,
花纹及其繁复、精细,
一朵小花都要掐上数个小时,
是对人心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
光这一道就不知道吓跑了多少人。
央视制作的《非凡匠心》中,
就有一期是专门关于景泰蓝的,
当时张国立带着于洋和丹妮学习这些工艺,
到了掐丝这一环节于洋赶紧躲,
他说他看着就特别急躁,
一激动,可能会把这些铜丝都吃掉。
要吃铜丝的于洋
复杂的工艺品要掐上几十天的丝,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忍受,钱美华从未打过退堂鼓,她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她是个身负重任的传承者。
更难的地方是绘制图案,那个时候景泰蓝的工匠所剩无几,大多数老师傅没有美术功底,花样儿越来越单一。
为了做出好看的图案与掐丝,她和师傅们常去中山公园一起看自然花鸟,感受自然的颜色和形态,改变传统工艺中颜色渐变效果不明显、形态不生动的特点。
但是古典花样还是画不来,这时候,故宫博物院的沈从文给她出了个点子:故宫景泰蓝宝物多,去把这些图案都临摹下来。
钱美华与沈从文
存放景泰蓝的珍宝馆,一般不对外开放,钱美华就和工作人员商量好,把自己反锁里面,清早进去,晚上出来。
夏天还好点,带点水带点干粮,从早画到晚,一天也就过去了。冬天就无法想象了,本来就阴冷的屋子更加寒气逼人,绘图的毛笔全是冰渣,钱美华用自己的热气吹到笔上,把它暖化。
坚持画了许久,终于掌握了传统纹样的规律,还找到了很多失传的图案,我们今天看到的景泰蓝资料,就是她这样搜集来的。
不仅如此,钱美华还最先突破景泰蓝工艺只能表现工笔画图案的框框,把齐白石的水墨写意画搬到了景泰蓝作品中。
她用女性的坚韧细腻发掘出了更美的景泰蓝。
如诗如画的水墨景泰蓝
图案与掐丝之后,
接下来是点蓝,
艺师把事先备好的珐琅釉料,
依照图案所标示的颜色,
将各种颜料涂抹入器物中,
这一过程必须全神贯注,稍有不慎,
就可能会崩蓝,前功尽弃。
图案的间隙非常小,
还要涂出渐变色、重色等,
张国立老师自诩是有美术功底的,
在学习了一定时间之后,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张国立被难得面色憔悴
更痛苦的在烧蓝,
将整个胎体填满色釉后,
再拿到大约800度的高炉中烧制,
色釉低于铜丝高度,
所以得重复填釉重复烧制,
连续四五次,直至将色釉填到与掐丝相平。
由于上釉过程的特殊性,许多师傅往往留一手,防备徒弟们偷偷调色。
钱美华却无所顾忌,以自己多年经验和美学知识,编写了第一部景泰蓝创作教材《景泰蓝创作设计》,毫无保留地向学生们传授配色方法。
她并不满足于现有的色彩,也不怕累着自己,与点蓝师傅一起创造了剔染点蓝等4种施釉新方法。
八十年代提出并推广素雅色调调和色,用色彩学原理和釉色优选的方法,加强景泰蓝色彩的艺术效果。
钱美华还从敦煌壁画中汲取灵感,与技术人员一起创新,开发出珊瑚红、碧玉、“地儿绿”等新颜色,让景泰蓝的色彩更为丰富。
钱先生受国务院委托参与亚太礼品设计工作,她设计的景泰蓝被郭沫若大爱,说这是新中国的第一份国礼,还亲自为珐琅厂题写厂名。
还参与设计的人民大会堂北京厅,受到周恩来总理的高度赞誉,曾评价她为“新中国景泰蓝第一人”。
《福寿周器垒》高37cm
《和平颂宝鉴》
从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到一个暮年老人,她的一生都与景泰蓝艺术紧密相连。她的作品获奖无数,已成为一代大师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朴实。
退休之后,不像其它老人那样“老老实实”的安享晚年,拿起画笔继续画她的工笔画。
82岁高龄的时候,老人家又玩了个大的,联袂两个工艺设计师精心设计制作了集她老人家一生智慧的收官之作——和平樽。
《和平尊》从立意构思到制作完成,历时一年多,整部作品高2009毫米,代表了当代景泰蓝发展的最高水平。
先生,本是一种尊称,
达者为先,师者之意。
择一业,终一生,
才无愧先生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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