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人民币汇率市场风云突变,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这无疑是相当诡异的一幕:当人民币汇率节节败退,眼看破7近在咫尺,突然却冒出一只神秘的大手,使得汇率连续两天大幅度逆转。
尤其是在离岸市场,人民币汇率居然创下有史以来最大的双日涨幅,6.9895两天上涨2.6%(周二1美元兑6.9895元人民币,到了周四却只能兑6.7853元人民币),离岸汇率市场自2010年创立以来,首次在两天内发生这样的“奇迹”。事实上,在岸人民币也跟着起飞,1月5日,在岸人民币汇率大涨668点,创近11个月最大单日涨幅。
这里先简单介绍一下人民币的两个汇率:在岸人民币汇率和离岸人民币汇率。
在岸人民币汇率:指大陆地区的人民币即期汇率,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公布。由于强制结汇的存在,以及央行扮演了那只“看得见的手”,在岸人民币汇率并不能反映市场供需,该汇率是受管控的。
离岸人民币汇率:香港是目前最活跃的人民币离岸市场,相比在岸汇率,离岸汇率基本上是市场化的汇率。离岸市场,也是央妈和空头激战的主战场。所以,有人戏称“央妈48小时疯狂吊打人民币空头”。
这两天的大戏主要就发生在离岸市场,怎么看怎么反常。有分析师自信满满地宣称“押注人民币走低,是今年开年以来最无看法分歧的交易策略。”市场第一周的变动就给看空者打脸。
这是逆转的开始,还是勉强的挣扎?开年第一周的汇率异动,究竟该如何解读?打算把手中人民币兑换成美元的人,是该坚定出击还是观望等待?
这出汇率逆转大戏,其实隐藏着三大逆转。
首先是央妈的政策逆转。在离岸市场上,人民币好比商品,汇率是其价格,商品多了价格就低,商品少了价格就少。央行近期新政连连,为居民换汇布下监控法网,且有传言将要求在境外投资的国企加快往国内汇回资金,这些收紧的举措都会减少外汇市场人民币的供应量,从而刺激人民币汇率上升。
第二个是空头的策略逆转。在离岸市场做空人民币,前提是先借到人民币。但是,香港人民币HIBOR(也称香港银行同行业拆借利率,表示离岸市场人民币的借贷成本)近期遽然上升(一度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38.35%,正常水平一般只有1%到2%),做空者面临的成本太高,不得不知难而退。
空头兴风作浪,则汇率走低;空头躲进避风港,则汇率反弹阻力减小。
香港人民币HIBOR暴涨的根源,是离岸市场人民币流动性的减少。有人猜测,中国央行可能又一次在离岸市场上大举借入人民币,导致市场流动性吃紧。央妈的老套路了,国人应该不会陌生。
第三是美元指数的逆转。美元走强伴随着人民币的走弱,但是1月4日、5日美元指数都出现大幅度的下滑,尤其是1月5日美元指数跌幅扩大至0.9%,最低报101.71,刷新12月15日来新低。
分析人员姜超分析认为:“近期美国出口数据回归正常的低迷状态,而欧洲多国公布的通胀数据则好于预期,尽管经济基本面的边际变化并不大,但对美元却成为利空,而美元指数的回落则推动人民币走强。”
央妈政策的收紧、空头的缴械投降、美元的回调,三大因素造就了此次离岸汇率的大反转。
当下无疑是敏感的时点。
第一, 汇率面临破7。
第二, 外汇储备面临跌破3万亿。
第三, 开年全体国民重获得每人五万美元的额度。
第四, 特朗普本月正式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确定性太多。
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人民币2017年的汇率保卫战,并不为过。此次反转,并不能改变基本面。相比起一年前的情况,眼下的“汇率保卫战”其实更加艰难,可以概括为“两少一多”:
1. 弹药少了。2015年年末中国的外汇储备是3.33万亿美元,2016年11月只有3.05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减少,央行武器库的弹药不如以往充足了,与成千上万的空头干起来,难免会顾此失彼。
2. 信心少了。2016年我们见证了一个新词的诞生,“人无贬基”,在事实和言辞日趋尖锐的背离面前,市场对人民币汇率的信心少了。当市场不再有信心的时候,可能就只剩下央妈孤军奋战了。
3. 对手多了。2017年是特朗普执政的第一年,这位贸易保护主义者的上台,势必会对人民币贬值大声抗议,甚至不惜打贸易战。可以预见,当今年中国一边在为汇率而焦头烂额时,另一边还得想方设法对付特朗普。
2017年第一个星期的汇率反转,不是拐点,更可能是不甚紧要的插曲。毕竟,相似的故事在过去两年发生过很多次,但对于大趋势并没什么影响:
2015年8月13日至当年10月底,反弹维持了2个半月,最大反弹幅度819个基点;
2016年2月15日至4月底的反弹维持了2个半月,最大反弹1275个基点;
2016年7月19日至8月18日的反弹仅仅维持了1个月,最大反弹幅度829个基点。
瑞士联合私立银行外汇策略师Koon Chow分析认为,“政策制定者似乎希望在离岸和在岸市场都打赢人民币破7之前的这场混战。”可以说,这次反转,更像是央妈的权宜之计,把破7的时间点进一步往后推,在开年之初尝试为市场注入一丝信心。
值得留意的是,分析者韩会师对此反而表示忧虑:
“ 经历了如此多的‘反弹’,企业和民众可谓‘久经考验’。外汇市场的投资者和A票市场的投资者很类似,他们是根据市场的历史走势调整自己的市场预期的,如果这一波人民币反弹维持的时间不能超过3个月,反弹的幅度不能超过1300个基点,那么对扭转贬值预期可能很难起到明显作用。
更值得忧虑的是,一旦人民币在短暂反弹后再次恢复快速贬值,就像2016年5月之后的情景,贬值预期可能再次得到刺激。因为投资者会觉得,“历史又重演了”,那么在历史经验指引下他们会如何操作呢?结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