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8日，美军两架B-2“幽灵”隐身战略轰炸机从美国密苏里州怀特曼基地起飞，对利比亚境内的“伊斯兰国”据点展开空袭。行动中，B-2共投下108枚精确制导炸弹，之后由无人机发射“地狱火”导弹进行补充打击。此次行动摧毁了位于利比亚苏尔特西南方45公里的两处“伊斯兰国”据点，击毙约100名武装分子。行动得到其时尚未卸任的美总统奥巴马的直接授权。这也是B-2自2011年以来首次执行实战任务。美国《大众机械》杂志向读者完整展示了这次军事行动从情报获取、任务准备到武器选取，再到长途奔袭的过程。本刊编译于此，仅供读者参考。
情报获取
2017年1月中旬，距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离开白宫只剩几天时间了。一个月前，美军刚刚结束在利比亚苏尔特的作战行动，帮助当地部队将“伊斯兰国”势力从该市驱逐了出去。想不到，仅仅一个月时间，“伊斯兰国”死灰复燃，一些武装分子重新集结到原来的据点。也许在他们看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美军不会再打击这个地区了。但是，他们错了。
1月18日，在苏尔特市“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据点上空，美军一架MQ-9型无人机高高盘旋，机载相机锁定下面的武装分子。此刻，地面上的武装分子正神态自若地从皮卡车上卸下火箭推进榴弹和其他弹药，根本没有意识到上空对其严密跟踪监视的无人机。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他们用伪装布将车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怕车辆被从空中监视到。即便这样，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被无人机尽收“眼底”。
美军无人机监视的这个据点，是“伊斯兰国”建在利比亚苏尔特市西南沙漠地区的几个据点之一。据估计，大约有100名武装分子散布在据点中。
准备工作
在距离利比亚苏尔特半个世界之遥的美军密苏里州怀特曼空军基地，绰号“焦痕”的飞行员（由于B-2发动机的一次过热事故，获此绰号）正费力地爬上一架B-2轰炸机的驾驶舱。此刻，他正在进行一项艰难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工作难度比实际执行任务的飞行员要大得多。“焦痕”需要争分夺秒地准备好用于执行利比亚轰炸行动的两架B-2轰炸机。
这次从怀特曼基地飞往利比亚攻击目标、再返回基地的军事行动，大约耗时32小时。执行任务前，飞行员必须尽可能休息好，以保证有充分的体力和旺盛的精力执行任务，因此，他们不可能挤出更多时间来从事飞行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大部分准备工作都交给了“焦痕”一类的飞行人员来完成，包括制订飞行计划、武器预检，甚至启动发动机等。
美国空军方面没有公布执行此次任务的飞行员名字，也不允许他们讨论这次攻击行动。不过，“焦痕”和基地内及全球打击司令部的相关人员，获准向《大众机械》杂志介绍如何筹备、执行这次空袭行动的情况。“焦痕”说，“基地里的每名B-2飞行员都迫切想去执行这项任务，包括我在内”。这次任务描述起来非常容易，但执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两架B-2轰炸机，每机配备两名飞行员。飞机起飞，抵达目标，投下炸弹，摧毁“伊斯兰国”据点，立即飞回密苏里州。但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任务计划制订者必须缜密考虑所有的事情，从飞行员的饮食到载弹的大小等等，整个准备过程烦琐而复杂。
在白宫下令执行任务前的数周时间里，美国非洲司令部的情报人员一直严密监视着“伊斯兰国”据点。在与利比亚政府商讨涉及的外交细节时，美国军方不断修改完善作战计划。攻击行动结束几天后，美空军总部行动中心助理参谋长兼前B-2飞行员斯科特·范德哈姆少将接受采访时说，“这需要所有人一起协调行动”。
怀特曼基地是B-2轰炸机的家。美国空军武库只有20架这种隐身轰炸机。B-2飞行员几乎全部是各空军部队的精英，他们有的来自战斗机部队，有的来自运输机或加油机部队，不管来自什么部队，在驾驶B-2前，他们一般必须是其他类型轰炸机的飞行员。
当接到筹备攻击行动的命令时，基地内所有的训练、维护和休息等日常工作与生活模式就停止了。工作人员首先挑选飞行员，然后制定行动概念，协调参与行动的其他人员，如加油机飞行员，再将报告按指挥链逐级上报，直至国防部长和总统。
这次任务虽然只派遣两架B-2，每机配备一个两人机组，但几乎两倍或三倍执行任务飞行员数量的后备飞行员，必须为任务做好充分准备。这些飞行员不仅是担任候补人员的角色，还必须参与到准备工作中，诸如参与制订任务计划、听取任务简报、在模拟器上练习飞行、参加技术操作训练等。
武器弹药
外界认为，美国非洲司令部司令托马斯·沃尔德豪泽将军选择B-2执行此次攻击行动，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选择。这种隐身轰炸机是为冷战时期的攻击任务设计生产的，可以躲避雷达的跟踪，投掷炸弹（甚至是原子弹）后，全身而退。在利比亚，没有足以威慑到美军战机的复杂防空武器，所以没有必要出动这种轰炸机。但是，美国军方却认为，轰炸机是这次打击行动绝对必要的组成部分，因为没有任何其他战机可以像轰炸机那样能一次同时朝目标投掷几千磅重的炸药。
美国轰炸机包括非隐身的B-1和B-52，只有B-2在远程奔袭打击任务中可以长时间徘徊在目标上空。拟打击的目标性质，决定了需要什么飞机来执行这次任务。这次任务需要可以彻底摧毁一幢泥墙建筑物或非武装车辆的重达500磅（约227公斤）的炸弹。范德哈姆说，一般来说，武器装载员可以将较轻和较重的炸弹混合、匹配装载到飞机上，但执行此次任务的B-2只携带500磅重的炸弹。每架B-2携带了80枚GPS制导炸弹。通过预先编程，每枚炸弹都可以在特定时间，从特定角度和高度击中特定目标。范德哈姆称，“目标是紧挨在一起的，相当紧凑，B-2只需一次飞越就可以摧毁它们”。执行任务时，轰炸机计算出在特定空速下发射炸弹的时间，并自动打开炸弹舱门，从旋转发射器或炸弹架发射。“尽管说不上完全精确，但我们可以让炸弹落在目标的几英尺范围内。”根据计划，两架B-2都要负责攻击目标，在第一次飞越目标时必须投下炸弹，且不能一次性投完所有炸弹，以免目标没有被彻底摧毁。
尽管已经将目标坐标信息预先编程，但B-2飞行员仍可以重新编程。在平时的训练任务中，几乎每次训练任务都包括对输入武器里的目标坐标信息进行重新编程。范德哈姆称，在他担任B-2飞行员时，有一次曾在最后一秒接到命令，要求他放弃轰炸伊拉克的一个目标。
不管怎么说，这次袭击“伊斯兰国”据点，并不是一次典型的B-2攻击任务。通常来说，隐身轰炸机负责攻击防御目标，让其他非隐身飞机攻击未防御目标。但是，这两架B-2却负责攻击据点，还要在上空逗留等待对目标损毁程度的评估报告，然后再为剩余炸弹重新编写坐标程序，再一次攻击地面上没有击中的目标。“焦痕”说，“一般来说，我们都希望怎么简单就怎么做。不过，几乎每次战斗任务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动”。
长途奔袭
长途飞行对于有着良好作息规律的飞行员来说，简直就像炼狱般无法忍受。同时，长途飞行还存在脱水、易形成深度静脉血栓及疲劳等问题。为解决这些问题，怀特曼基地的生理学家做了精心准备，包括小吃和午休时间都考虑到了。他们甚至建议飞行员通过“吃药”（通常是中枢神经刺激类药物）或“不吃药”的方法，来调节作息周期。
美空军第509轰炸机联队的医疗服务飞行指挥官兼航空航天生理学家丹尼·艾利兹称，“我们越早知道谁是任务飞行员就越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调整好机组人员的作息时间，调节好他们的昼夜生理规律”。
这次远距离飞行任务另一件痛苦的事是，长时间待在驾驶舱内。B-2轰炸机机舱非常狭小，飞行员座椅后面是一块6英尺（约1.8米）宽的平坦空间，那里只能摆放一张行军床。在右边座椅后面是一个简易厕所，其实就是一个不锈钢大盆。想想，要在这样的空间待上32个小时，不难受才怪呢。
不过，飞行员自有打发时间的办法。“焦痕”说，“我一般会试着利用这些时间来温习任务的各种细节。我还会尽可能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做俯卧撑来消磨时间”。有些人则利用这些时间来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范德哈姆说，他在执行长途战斗飞行任务时，“经常会回顾自己的人生。我对上帝足够尊敬吗？我的家庭、我的人生及我的志向怎么样？”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飞行员终于等到了空中加油的时间。在飞往利比亚的途中，B-2至少要与KC-135型加油机会合两次，进行空中加油——无论当时的天气怎么样，是白天还是晚上。需要加油的B-2在加油机后面飞，加油机伸出一根伸缩性燃料喷杆，喷杆末端的燃料喷嘴直接伸进锁入B-2的一个小孔中。在两架飞机保持一致协调飞行时，油料开始泵入B-2。B-2的受油口在机身顶部，飞行员肉眼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喷杆距离受油口的远近，只能通过观察加油机机身下面的指示灯来判断。这些指示灯可指示B-2飞行员向前、向后、向左或向右移动。一旦对接上，B-2仪表板屏幕上就显示“锁定”标志，于是开始加油。随着数千加仑的油料不断流入受油口，B-2上的飞行控制计算机会自动将油料导送到相应油箱，以保证轰炸机重心不发生偏移。
凯旋归来
飞机飞临利比亚，飞到苏尔特市西南部，开始快速接近目标。眨眼间，B-2打开炸弹舱门，每颗500磅重的炸弹倾泻而出。由于几秒钟内投下数千磅炸弹，以致B-2飞机有点摇摇晃晃。
就在数千磅的炸弹从高空快速落下时，轰炸机下面的“伊斯兰国”武装分子竟浑然不觉。几十个武装分子瞬间被击毙。五角大楼给出的最终统计数字是大约100人。
B-2实施高空轰炸的同时，至少有一架“捕食者”无人机在附近记录此次袭击行动。
实施完第一轮轰炸行动后，B-2并没有马上退出阵位，而是停留在阵位，等待美国非洲司令部发来地面目标的新的GPS坐标，以重新编入程序，同时进行战斗损伤评估。五角大楼后来指出，轰炸行动彻底摧毁了“伊斯兰国”据点后，由“捕食者”无人机实施了二次打击，向幸存的武装分子发射了几枚“地狱火”导弹。
就这样，B-2轰炸机的打击行动结束了。回程其实也有一定的风险，主要是疲劳问题。轰炸行动引起的兴奋劲迅速消退，这令回程的长途飞行更加难熬。范德哈姆说，“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你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看到一架加油机。这段时间通常是飞行员最易感到疲劳的时候”。回程途中，还有两次空中加油行动。在加油的时候，飞行员表现得迫不及待，他们极度渴望回家，进入美国领空，爬出令人窒息的驾驶舱。
在起飞32小时后，两架B-2终于顺利返降怀特曼基地。那里已经挤满了飞行员和其他欢迎B-2凯旋的人员。在华盛顿特区，五角大楼召开新闻发布会。
长时间飞行令人极度虚弱，即使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说也一样。范德哈姆说，一次他执行完38小时的飞行战斗任务后，虚弱得爬不出驾驶舱了，不得不由其他人把他从驾驶舱拖出来。
不管怎么样，B-2的这次长途奔袭行动圆满成功了。飞行员重新融入部队正常的作息中，怀特曼基地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本文经《世界军事》授权转载 2017年4月刊 编辑：马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