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酒店里的人生

文｜杜小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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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旅居英国、渐赴远方的写手联盟

在巴黎 时，普鲁斯特来往于两家酒店之间： 巴黎的 丽兹 卡 尔顿 酒店，和偶 尔 假期去 临 近的海 滨 小城卡布 尔 的卡布 尔 大 饭 店。他在两家酒店中完成了《追 忆似水 年 华 》，被巴黎社交圈内人称 为 “ 丽兹 的普 鲁 斯特先生”（Proust of the Ritz）。

法国 诗 人素波（ Philippe Soupault ， 1897-1990 ）回 忆 自己年 轻时 在卡布 尔 酒店内 见过 普 鲁 斯特一面：

“ 宾馆 里所有的人都在 谈论 普 鲁 斯特先生租下了最 贵 的五 间 房 间，四间用来 ‘ 装 满 寂静 ’ ，一 间 用来居住 … 偶 尔 你会在大餐桌 边 看到他， 对来 向他 问 候的人 赠 一杯香 槟 。当他 为 朋友 们 点雪茄的 时 候，你就知道他要走了。他 会 说 ‘ 请原谅我离席，雪茄会让我咳嗽 ’ 然后他起身，急着要回到他的房 间 和他的那片寂静之中去。 ”

正在普 鲁 斯特忙着住在 丽兹 的寂静之中 时 ，画家莫奈从巴黎搬去了 伦 敦。 伦 敦 对 于莫奈并不陌生，三十年前他第一次从巴黎来 伦 敦， 选择 住在肯辛 顿 区的小公寓里。第一次来 伦 敦的莫奈非常低 调 地只画了五幅画，根据学界的 见 解，是因 为 那 时 他 穷 困潦倒， 买 不起 颜 料。五幅中的一幅画的是公寓中的妻子卡米 尔 ，面露倦容，背景的房 间 家徒四壁。

又一次搬来 伦 敦的莫奈已 经 功成名就， 选择 下榻于泰晤士河 边 著名的 萨 伏伊（ Savoy ）酒店，并在 这 家酒店居住了三个冬天： 1899 年住在了 610 和 611 室， 1900 年住在 510 室， 1901 年在 511 室。每一次居住都 长 达六个月。在酒店的阳台上，莫奈完成了他 举 世 闻 名的泰晤士河和西敏寺的一系列作品。

酒店里的人生，也不 总 是光 鲜 亮 丽 的。在普 鲁 斯 丽兹 的 书 房的窗口望去，河 对 面，哲学家 萨 特和波伏娃正住在塞 纳 河南岸的一个廉价旅社里，因 为 房 间 阴暗潮湿又寒冷，两人每天起来都要 带 上 书 包去旁 边 的双叟（ Les Deux Magots ）写作， 为 了蹭咖啡 馆 的暖气。同 样 在咖啡 馆 里一起写作的， 还 有（正在 经历 分手）的好友加 缪 。

经受情感打击的加缪从咖啡馆迷蒙的暖气中望向巴黎： “ 拥挤而空荡（crowded and empty ） ” ，在《局外人》中写道： “ 我向世界温柔的冷漠敞开了心扉（ I opened myself to the gentle indifference of the world ” 。

从 丽兹 卡 尔顿 到破旧的廉价旅 馆 ，幸运的是，他 们 都被世界 记 住了， 虽 然可能是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普 鲁 斯特在巴黎的 丽兹 · 卡 尔顿 住 过 的房 间 ，如今以原 样 保 护 下来供游客住宿， 预 定价格近两万五千人民 币 一晚。也 难 怪常在巴黎的 丽兹 一楼酒吧里喝到天亮的海明威曾借着酒 劲说 ：“在巴黎不住 丽兹 的唯一原因，只能是你住不起！”

七月某天下班，我和朋友 们沿着泰晤士河聊天，路过萨 伏伊酒店，鼓起勇气整了整西装， 进 去 选 了一个位子 对 着 钢 琴喝酒，面 对 昂 贵 的酒水 单，莫奈的阳台 ，我又想起海明威的 这 句 话 。

我和朋友 说 ，海明威算错了，回 忆总 是昂 贵 的，不管是不是在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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