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民众反弹 建墙费问题暂时搁置

实习记者 田佳玮 记者 陈沁

特朗普的建墙主张在墨西哥引起强烈反弹。在推特、脸谱网上，许多墨西哥网民使用标签＃我们都是墨西哥人，称墨西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包括总统发言人、外交部长、财政部长等多名高官都把推特头像换成了墨西哥国旗。还有网民用标签呼吁远离美国产品，比如＃再见了星巴克，＃再见了麦当劳，＃再见了可口可乐。

支持率已降至12%的培尼亚抓住这一机会呼吁提振政府形象。在1月30日一段视频中，他呼吁国家团结，称这将成为墨西哥国内外政策的转折点。“我从没像今天这样，为作为一名墨西哥人而如此自豪。”

培尼亚说，他将捍卫墨西哥的尊严与独立，同时强调与特朗普的对话为两国沟通打开了空间。

1月27日，培尼亚办公室和白宫联合发布声明，称就包括美国对墨西哥贸易逆差在内的两国双边关系，两国元首进行了“有建设性、有成效的交谈”，两人承认对支付边境墙费用的立场存在“很公开的明显分歧”，同意化解这些分歧，将其作为双边关系相关磋商的必要组成部分，不会公开谈论“这一敏感问题”。培尼亚当地时间1月26日宣布，取消自己的访美行程和原定与特朗普31日举行的会面。

1月25日，特朗普签署了一份关于边境安全和强化移民管理措施的行政命令。其中，特朗普要求美国行政部门通过“立刻在南部边境建造一座实体墙”的方式，保护美国与墨西哥间的边界，并配备适当数量的守卫人员，防止非法移民和涉及药品、偷渡、恐怖主义行为等犯罪。特朗普还要求美国国土安全部增聘1万名移民事务官员和5000名边境巡查官员。

特朗普在美国时间1月24日晚间9时30分左右透露，在1月25日，他或将公布并下令执行在美国与墨西哥国境建边境墙的具体作为，履行他又一项极具争议性的竞选承诺。 “明天是关于国家安全计划的大日子”，“我们将要建墙了”。

而在特朗普就职的1月20日，白宫网站在一份简略说明执法系统改革方向的议题说帖里，就已重申了建造边境墙以阻挡非法移民的选举承诺。

这份文件还称，美国政府将把有暴力犯罪记录的非法移民驱逐出境，并防止美国出现“移民避难城市”，以避免非法移民与违法犯罪行为合流。在这份说明文件最后，新白宫网站还提到“特朗普将为每一个美国人的安全奋斗”，并不无民粹意味地强调，“尤其是为那些许久没有过安全邻居的美国人。”

由于特朗普预定于1月25日赴美国国土安全部视察并发表讲话。据《纽约时报》报道，特朗普有可能会签署一项行政命令，将联邦政府的财源导向建墙项目。

与此同时，据白宫官员透露，特朗普还可能会在本周稍晚，签署另一项旨在打击所谓“移民避难城市”的命令，迫使有大量非法移民生活的城市中，长期不愿意与联邦移民管理机关合作，协助处理非法移民的遣送、拘押等事务的地方当局就范。

此外，特朗普还可能采取行动，收紧对“动荡国家”─其中许多是穆斯林国家的国民发放美国签证，包括叙利亚、阿富汗、伊拉克、索马利亚的公民可能都在影响范围之列，甚至考虑暂时性地全面冻结这类国家的难民入境，并削减美国承诺愿意安置的难民总数量。

谁在支持建墙

“我们需要一道墙，一道坚不可摧的、功能强大的、有形的、高耸的、美丽的南部边境墙，我们要让墨西哥买单。”特朗普在2016年的美国总统竞选期间曾一次次地为他的这个构想鼓吹，“建造是我最擅长的，没有人比我更懂建筑”，“墙比栅栏更好，比栅栏功能强大的多”。

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上建一堵墙，用来阻挡从墨西哥以及其他拉丁美洲国家越界进入美国的非法移民，被美国主流媒体和知识界认为是一个极端、夸张还兼具歧视意味的想法。

但这也是特朗普在共和党内初选中，最具有个人识别性的政策主张；甚至可以说，正是在提出了极有话题性的建墙主张后，特朗普才开始由共和党党内竞逐的边缘人，慢慢站到政策辩论的舞台中央。

而特朗普对这一政策的坚持，不但没有在他获得党内提名后有所软化；选举的结果也证明，这项主张也没有阻止他最终问鼎白宫。

那么，有哪些人在支持建墙？为什么非法移民问题─特别是从墨西哥入境的非法移民，能够号召出这么多美国选民的共鸣？

今日的美国和墨西哥边界确立于1848年美墨战争之后，目前是全世界最繁忙的边界。美墨两国每年的贸易额超过50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2万亿元），墨西哥大约有30%的经济出口，都是通过美墨边境进行。

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全长约3169公里。这条两国边境线西南起自圣迭戈市，由此开始向东南延伸，穿越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和得克萨斯四个州，直至墨西哥湾沿岸。这条国境线东段以格兰德河为界，中段穿越索诺兰沙漠及奇瓦瓦沙漠，西段经过圣迭戈及蒂华纳都会区以至太平洋岸，风景变化多端，既有繁华的都会区，也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带。但是，目前在美墨国境上已经存在的隔离物“犹如一颗颗牙齿般”零星地分布在美墨边界各处，未能连成一道屏障。

根据美国民意调查和咨询机构PewResearchCenter提供给财新记者的报告指出，2014年，约有1100万非法移民居住在美国，而非法移民中几乎有一半，都是滞留在美国的过期签证居留者。

据统计，每年进入美国境内的1100万非法移民中，就有约55%是从美墨边境非法进入美国的。不过，根据Pew Research的数据，美国非法移民中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数量，从2009年就开始减少，并逐渐从2009年的640万人减少到2014年的580万人，在美国所有的非法移民中占比为52%。和其他的非法移民群体相比，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更加喜欢从事建筑工业，而不是服务行业。

在竞选过程中，为了强化对国境以南的拉丁美洲非法移民的管控，特朗普曾说，自己要建的墙要长1000英里，在没有墙的其他部分，则有自然障碍物阻挡。在竞选期间，特朗普曾声称自己的计划，是增强目前已经存在的建设，并增派巡逻车、装设监视系统或者无人机在不适宜建造墙的地方。特朗普还这样描绘过自己理想中的国境工程：要用预制混凝土，建筑需高达15米、深入地下数米，且不可穿透的墙。另外，这道墙上还会有一个“巨大的、美丽的”为合法移民敞开的大门。

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跨境问题研究中心主任Carlos Velez-Ibanez告诉财新记者，导致美国人对非法移民产生恐惧和嫌恶心理的，有两大原因：第一，是大量美国企业在过去的40年中，为了寻找廉价劳动力而将生产外包，减少了美国国民的就业岗位；另一方面则是科技和制造业的发展，取代了产业中的大量劳动力需求。此外，非法移民在美国虽然做的是美国人不愿意从事的低阶工作；但日子过得不如意的美国中下阶层，仍会将自己的困境归咎于在他们眼前出现的非法移民。“建一道墙是对人们恐惧的回应。一道墙能让人们相信，这是这个国家的问题能被迅速解决的最快方式。”

在选举期间，一项全国性的出口民调显示，只有41%的美国人支持在美墨边境建墙；不过，在特朗普的支持者中，赞成这一想法的比例达到了75%。

据美国多家媒体报道，在特朗普当选之后，他的团队就不断在和国会里的共和党人协商，如何尽快让特朗普最主要的竞选承诺之一，变成一项具体可行的政府政策。

经费如何落实

特朗普的建墙构想，在美国政治议程中并非全无前例可循。早在2006年的小布什主政期间，政府部门就曾在国会推动并通过了一项《安全栅栏法案》，允许美国政府在美墨两国边境建造一道长达850英里的双层栅栏；2008年，法案修改后又将栅栏的长度定在最少700英里，幷且授权国土安全部部长可决定建造“物理屏障”。但是，这项法案最终落实的时候，只建造了约36英里长的双层栅栏；美国海关及边境保护局则建造大约350英里长、18英尺高的单层栅栏，以及虽有300英里长，但几乎任何人都能轻易跨过去的机动车屏障。

面对来自墨西哥政府和墨西哥裔移民组织的强烈不满，小布什和奥巴马政府被迫在很多边境地区，改用监测塔和监测传感器部署“虚拟栅栏”工程，以取代实体栅栏。不过，共花费了30多亿美元的“虚拟栅栏”工程，已在2010年被美国国土安全部叫停。

在独立的非政府组织“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研究边境安全的研究员Edward Elden告诉财新记者，，2006年的《安全栅栏法案》和后续的法案，给予了特朗普建墙所需要的所有权力。这道墙是他竞选过程中的主要承诺，在国会中占多数的共和党议员也很可能会支持特朗普，并由国会为之筹款。

不过，康奈尔大学的移民法教授Stephen Yale-Loehr认为，美国国会可能不会通过特朗普所需要的预算，“特朗普说墙将会花费80亿美元到120亿美元，其他人则估计建墙需要最多250亿美元。国会可能不会想那么大幅度地增加美国的赤字。”

有分析指出，如果要寻求国会拨款，那么目前最大的挑战来自参议院内的民主党议员。如果要想通过国会的拨款，该法案需要在参议院中获得超过60张赞成票，这也意味着，目前在参议院中只有52席的共和党人，还需要得到8名民主党议员或独立议员的支持。

据《华盛顿审察者报》报道，共和党籍美国参议员、美国参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的主席罗恩·约翰逊（Ron Johnson）已经赴以色列和埃及的边境，对要建造什么样的墙进行了考察。以色列和埃及边境的栅栏建于2011─2013年，为了防止来自埃及的非法移民进入以色列，这道栅栏由难切割的金属棒铁建成，上方带有铁丝网，还附有科技设备对闯入者进行监视。由于这道栅栏的施工期短、造价低、效果好，透明度高且方便巡逻，令约翰逊赞赏有加。

墨西哥严拒出资

不过，就算美国国会愿意拨款，特朗普还面临另外一个难题不易兑现，那就是如何让墨西哥政府为这道墙所需的经费埋单？

在2016年的竞选过程中，当特朗普向台下的支持者大声问道：“谁会为墙掏钱”的时候，台下总会一片沸腾，齐声高喊“墨西哥！”直到就职前的两个星期，特朗普还在1月6日上午发出的推特中称，“不诚实的媒体没有报道，建墙所花的每一分钱，之后都会由墨西哥赔偿回来。”

但自特朗普提出构想伊始，墨西哥政界主流就认为特朗普的建墙之议是“无稽之谈”。包括墨西哥前总统、现任总统和外交部长在内的墨西哥政要都已经表示，让墨西哥出钱来建这堵墙是“不可能的”。中国人民大学的世界史教授David Pickus认为表，如果任何一个墨西哥总统同意这样做，几乎可以肯定他下一次竞选必输无疑。

1月9日，墨西哥刚上任的外交部长比德加赖（Luis Videgaray）再次声明，不论在任何条件下，“哪怕是最好的贸易协议案、投资案，都不可能让这一伤害墨西哥人尊严至如此地步的事情推进一步”。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据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所做的民意调查显示，只有19%选民认为，特朗普最终能让墨西哥为墙买单。

“用墨西哥耳熟能详的话说就是：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跨境问题研究中心主任Carlos

Velez-Ibanez向财新记者表示，墨西哥政府不可能为了建墙付钱。不过，如果特朗普因墨西哥拒不埋单，就对墨西哥实行惩罚措施的话，他推测这对美墨边境地区的经济必然造成深远影响。如果这样做，“只会加重已互相依存但仍非常脆弱的地区经济的弱势。任何惩罚性的措施，都将会大规模损害跨国、跨境业务以及劳动力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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