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与莫大先生对话315

三月十六日，衡山城外茶馆，江南春早，茶馆外路边桃花只剩下几朵残红。

茶馆中没什么人，只有一老一少两个。老的那个，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那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魄，手里拿了一把胡琴，破破烂烂感觉用了几十年了。

年轻的那个，长方脸，剑眉薄唇，看样子正在向老者讨教。

旁边一张桌子，恰好在茶馆正中。桌子周围既没有凳子，桌子上也没有像样的茶具，只有齐刷刷七只杯子，却是每只都短了半寸。

原来七只杯子乃是当年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时，有人在此议论衡山掌门莫大先生与刘正风，惹怒了旁边拉胡琴的“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一剑将七只杯子齐刷刷削去半寸，惊得众人不敢做声。

店家精明，就把这七只茶杯收藏起来，成了本店招牌。

年轻人这时向老者提问：“莫师伯，晚辈本来只想与盈盈浪迹江湖，不想任掌门突然病逝，不得已暂在黑木崖协助盈盈打理教务。但是江湖的事晚辈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丐帮又偏偏每年要搞个315武林晚会。去年五岳剑派就有华山、嵩山、泰山三个剑派被曝光。日月神教中兴不久，众教徒经历东方不败和任教主两位，刚刚安宁几年，晚辈担心武林晚会爆出点什么不好的消息，盈盈这几年的努力可能就要付之东流了。今天特地约您在这间茶馆会面，希望莫师叔指点一二。”

原来这位老者就是“琴中藏剑，剑发琴音”的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当年武林大会之后，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仅存了一位莫大，后来莫大幡然悔悟，重回衡山打理本门诸事。

莫大微微一笑：“令狐教主，不要再喊老朽师叔了，你的身份已经是黑木崖的教主。”

令狐冲有些不习惯：“莫师叔，改口的问题咱们日后再说，本教已经派人去打探昨日武林晚会究竟爆出哪些丑闻，飞鸽传书估计明日即到黑木崖。近日好些牛鬼蛇神的江湖人物，到黑木崖鼓吹危机公关，不知莫师叔对此有何看法？”

莫大嗤地冷笑一声：“令狐教主，老朽喜欢跟你交往，就是你年轻时那个无所谓的态度，怎么过了几年，却这么怕狼怕虎起来了？这两年间，我偷偷去过几次黑木崖，日月神教教众规矩严明，人心向上，教风日好，令狐教主为何担心起来了。”

令狐冲蓦然想起，当年自己护送仪琳师妹，莫大先生也是在暗地考察自己，所以后来才有诛杀嵩山派高手费彬，解救曲洋长老和刘正风以及自己和仪琳的事情，如今莫大先生重掌衡山派，虽然教务繁忙，行事却还是如当年一般。

于是便不避讳什么，问道：“莫师叔，当年晚辈孤身一人，自己性命名声都无顾忌，现下暂摄教务，却日日担心教众的生计前途，与单打独斗又不可同日而语了。江湖如今风气，流言伤人之风四起，晚辈总是担心有一天就着了哪个江湖人物的道。”

莫大颇不以为然：“令狐掌门，你过虑了。这要是回到当年，你师父岳不群可以怕流言，嵩山左冷禅可以怕，东方不败可以怕，唯独你不用怕。”

“这是为何？”

“岳不群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连妻女徒弟都不顾；左冷禅的野心行径千人所指；东方不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而你光明磊落，就算跟魔教教主女儿来往，也未做任何亏心之事，你怕从何来呢？”

听到此话，令狐冲不禁一拍桌子：“莫师叔说的太对了，我日月教现在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怕那些流言蜚语！”

莫大指了指茶馆中间桌子上的杯子：“你可还记得？当年有人在这茶馆里议论，说刘师弟一剑可以刺七头雁，而莫大一剑只能刺五头雁？”

令狐冲想起这件事不禁失笑：“师叔您当时就在场，然后跟那人说他放屁，然后您就一剑削平了七个茶杯。”

莫大笑了笑：“令狐教主，你终于懂了。所谓危机公关的要诀，并非压灭江湖传言，而是确保本教不出什么问题。就如东方不败的武功，哪个敢说他武功不好呢？有谁能说少林方证大师一句闲话？”

莫大看着令狐冲，慢慢吐出最后一句话：“管他个315还是416，管好自己教派，就是最好的危机公关。”

人到中年的令狐冲，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