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马今日推送蔡翔老师《“退后一步”与1980年代》一文。文章指出,1980年代是充满变革与转型的时代,其显著特点便是“退后一步”。这一“退后”并非简单的倒退,而是对过往激进政治实验的审慎反思,从而确立了“改革”的基调。贫穷成为改革的驱动力,确保了前进方向指向未来而非沉溺于过往。西方的影响与本土的觉醒交织,引发了文学领域从社会现代化向人的现代化的转变。1980年代,作为过渡的时代,其断裂与创造性并存,为后来的时代提供了多元选择的可能。尽管市场成为后续冲突的核心,但1980年代仍是我们的“来处”,其中“小我”的崛起标志着历史“大变局”的开启。回望这一时代,我们不难发现其深远的历史意义与影响。
引言
什么是1980年代,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好回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所以,我选择“退后一步”这个小小的角度,来讨论1980年代的某些特点。
既然是“退后一步”,那么,先要回答1980年代从什么地方“退后”,从哪些问题“退后”。这就涉及到1950-1970年代,1950-1970年代是1980年代的前史。
01
如果说,1950-1970年代有什么特点的话,那么,特点之一,可能就是安全。这个安全和冷战有关。
冷战构成了“二战”后新的世界格局,中国在这个世界格局之中,新中国更在这个世界格局之中。冷战对中国1950-1970年代影响巨大,这个影响,一是领土的安全,二是人心的安全。
领土的安全,起自朝鲜战争,冷战中的世界格局进一步变化,后来又因中苏交恶,领土的安全威胁也随之变大。
人心的安全,也就是意识形态的安全,这和所谓“和平演变”有关。“西方”是攻方,中国实际出于守势。但是表现出来的形态,是“寓守于攻”。这个“攻”,就是关于普遍真理的争夺。这种争夺,后续形成了各种“政治正确”。这个“政治正确”的弊端,在1970年代显现,但它的起因,需要讨论。这个起因和冷战有关,也和安全有关。
领土安全和人心安全,构成了一种潜在的焦虑,1950-1970年代,有各种焦虑,安全是最重要的焦虑。这个焦虑影响了国策,也影响了人口的治理方式。
1950年代,毛泽东最著名的论断之一,就是“大仁政”和“小仁政”的关系。“大仁政”讲的是国家的长久之计,这个长久,包括工业化。工业化和现代国家有关,也和安全有关。中日战争,使得中共认识到工业化的重要性,朝鲜战争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认识。强调工业化,就会有资本积累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当时的冷战格局下,只能内部消化。这就牵涉到“民生”,也就是“小仁政”,“小仁政”要服从于“大仁政”,这就是当时的国策。不是说,1950-1970年代,不注重“民生”,而是说,当“小仁政”和“大仁政”发生冲突时,“小仁政”仍然要服从“大仁政”。这就是1960年代陈毅和查良镛(金庸)关于“核子”和“裤子”之争的国策背景。
《今天》杂志第一期,1978年9月
因为领土的安全,而导致领土内部的安全焦虑。从而出现一种新的人口治理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所谓的“政治运动”(阶级斗争)。这个“政治运动”指向残余的旧统治阶级,也指向各种思想改造,更指向意识形态领域的激烈冲突。而在1960年代,则具体表现为“接班人”问题,也就是“子一代”的争夺。政治运动的治理方式,既给当时的民众提供了进入公共领域的可能,但其极端化和频繁化也搅乱了民众的生活世界,1980年代的“去政治化”,实质是“去政治运动化”。而“接班人”问题,则异化为1960年代的所谓“血统论”,这是1960年代最恶劣的思想表现。1980年代的反思,实际上建立在遇罗克的思想基础上。
对1950-1970年代的反思,应该建立在“冷战”和“安全”的前提下,明了这个前提,才能展开对这个时代的分析,包括民众如何愿意让渡出一部分的权利,以保卫自身的安全。说当时“闭关锁国”,没有错,但是要搞清楚,这个关是怎么闭的,国又是如何被锁上的。同时,也因为“安全”,民众让渡出的这部分权利,又是如何被滥用的,滥用的结果反过来威胁了民众生活世界的安全。1980年代的意义首先从这里开始。
1970年代的中美建交,是一个大事件,这个事件是1980年代的前提。也意味着安全问题得以被暂时搁置。
1980年代是在安全问题被暂时搁置的前提下展开的,当安全不再成为首要的威胁时,1980年代才可能找到自己的另一个关键词,这就是“发展”,这个发展是在一个和平的世界格局中的发展,有自己的考虑重点,也有自己的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富裕,所以,“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深得人心。
中美建交是外因,中苏缓和也是外因。
1950年代开始的“大仁政”到了1980年代,效果显现。工业化初见成效,国力渐强,是内因。
在这个前提下,1980年代才有可能从容地谈发展。这个发展也有两个方面,一是启蒙,二是富裕。
启蒙和个人有关系,强调的是个人权利,所以反对“救亡压倒启蒙”。道理很简单,只有安全不再是最主要的问题,当时才可能从容地讨论“救亡”和“启蒙”的关系。也就是集体和个人的关系。
富裕同样和个人有关,1980年代的发展实际指向的也是个人的富裕。就是所谓的“小仁政”,“小仁政”和民生有关。但“小仁政”有赖于“大仁政”的施行。
这样,就出现了新的人口治理的要求,这个要求,包含了个人要求扩大自己的权利,这个权利既有思想的权利,也有富裕的权利。思想的权利体现在文化阶层,富裕的权利体现在平民阶层。这两种权利要求遥相呼应。所以,1980年代,知识分子和底层民众获得了一种暂时的联盟。这是1980年代文学所谓黄金期的根本原因。
《读书》1979年创刊号,
刊发了李洪林老师的著名文章《读书无禁区》
这是从“安全”问题上的“退后一步”,这个“退后一步”发现了很多问题,反思和这个“退后一步”有关,只有退后,才能反思。同时,又发现了通向未来的许多可能性。所以,这个“退后一步”也和未来有关。
和平-发展是1980年代潜在的写作逻辑。
02
《红灯记》李奶奶“痛诉革命家世”,构成了一个“阶级情”的共同体隐喻,这个共同体是政治共同体。政治共同体的核心正是阶级。阶级同时构成了国家的政治主体。
京剧《红灯记》唱段 李奶奶为铁梅痛说革命家史
但是。在1950-1970年代,这个政治共同体是不稳定的。当“阶级”这个概念呈现出超强的包容性的时候,它常常突破了“出身”的限制,具有一种强烈的召唤性,这种召唤来自共同的政治信仰、理想、以及乌托邦的愿景。同时,它整合了社会的各个阶层,从而构成一种强大的共同体形式,这就是五星红旗的政治内涵。
可是在激进政治的驱动下,这个共同体开始清除自身的异质性,以求一种更加纯粹的政治形态。1950-1970年代的各种政治运动,都和这种异质性的清除有关。这种对异质性的清除,固然来自“安全”的焦虑,可是持续不断的运动方式,却对生活世界造成了更多的安全威胁。在某种意义上,政治运动是一种“中断”,是对日常生活的“中断”。频繁的中断,也会引起生活世界的情感反应。高晓声《李顺大造屋》即是对这种“中断”的表述。当代的政治运动,不仅是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也是文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不同时代不同作品对政治运动的描写,表述了不同时代的社会无意识和相应的情感活动。而这种累积的情感反应在1980年代则构成了明确的政治诉求。
而在各种政治运动中,共同体也一直处于分裂-整合-再分裂的过程中,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受到伤害。1980年代,从“伤痕文学”再到“反思文学”,讲述的,就是这个“伤害”的故事。不能说这个故事不真实,相反,很真实。
“阶级”这个概念也开始退向“出身”,这就是“阶级成分”的流行,从而形成一种事实上的社会压抑。1960年代的“血统论”则把这种“成分论”推向极端,是当代最恶劣的思想表现,构成了一种新的不平等的社会形态。以至于张承志在四十年后,仍在思考“歧视”的不平等含义(张承志《四十年的卢沟桥-献给遇罗克的冤魂》)。
遇罗克的《出身论》是1960年代最为重要的思想遗产,1980年代的政治反思,建立在遇罗克的思想基础上。
“伤痕文学”的意义,不是可有可无的,个人从政治(运动)退出,回到所谓的“亲情”,意味着政治共同体的真正破裂。
因此,1980年代实际上意味着从政治世界退回到生活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提出自己的政治要求。
回到生活世界,并不意味着共同体的消失,相反,1980年代一直在要求结构新的共同体。而这些新的共同体和生活世界的重新发现有着密切关系。
“共同美”是1980年代的重要表征。“共同美”的提法来自何其芳“在《人民文学》一九七七年第九期里回忆毛泽东同志谈话的文章,毛泽东同志是肯定了共同美感的。他说:‘各个阶级有各个阶级的美,各个阶级也有共同的美,口之于味,有同嗜焉。’”朱光潜在《关于人性、人道主义、人情味和共同美问题》一文中,是把共同美和人性、人道主义、人情味并列的,而所谓人性,即是“人类自然本性。”人道主义建立在人性和人情的基础上。这就实际构成了1980年代的普遍真理。这种普遍真理是具有政治性的,它要求以此真理结构新的共同体,并生产出一种新的政治形态。这是启蒙精神的实质。
因此,从政治世界的退后一步,并不是真正的“去政治化”,而是重新的政治化,在这种重新政治化的诉求中,包含了一种对政治边界的划定,正是这种边界的划定保证了生活世界的安全。这是1980年代的普遍诉求。
邓小平与时任美国总统卡特签署协定
这种以人性、人道主义、人情味和共同美重新构成的共同体,本质上是文明共同体,而文明需要启蒙,这是1980年代启蒙主义崛起的重要理由。文明指向教养,因此,如何习得文明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命题。在这个命题下,美也是需要习得的,在这里,习得和自然本性(包括共同美)之间,并不是没有裂痕。这个裂痕最终导致1980年代文学的分裂。更重要的是,无法习得的人,自然被归结为愚昧,这就是1980年代文明和愚昧的主题。所以,这个新的共同体也是有边界的,不可能容纳所有的人,而被排除在这个共同体之外的人如何表现,则成为1980年代文学的难题。
1980年代,文明重新区隔了人群,这种区隔有无可能产生一种新的歧视,不是一个小问题。1980年代的文学,包括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本质是歧视-伤害,不是压迫-平等。这种有关伤害的叙述,带有一定的阶层性。因此,反歧视的另一面,就有可能生产出新的歧视,对所有庸众的歧视。
《伤痕》
这一由人性等等要素重新结构的共同体,基本排除了政治经济学的影响。也因此带来纯真的主体性要求,在这种要求中,1980年代对世界表现出最大的善意,审美论代替了政治论;同时,一旦它走出这种纯真的主体性,面对一个真实的政治经济学的世界,难免进退失据。当社会重新阶级化以后,这种普遍人性的有效性,就会导致文学的怀疑。
03
1950-1970年代,政治性很强,尤其到了1970年代,可以说,形成了一种僵化的“政治正确”。1980年代的反思,很大程度上,是对这种“政治正确”的反思,当时有句话,叫“假、大、空”,非常形象。
可是,1950-1970年代的政治,究竟是什么?这个政治有很多面向,其中一个面向,是教化,不是简单的规训。毛泽东在《读的谈话》中说:“在劳动生产中人与人的关系,也是一种生产关系。”“所有制方面的革命,在一定时期内是有底的,……但是,人们在劳动生产和分配中的相互关系,总要不断地改进,这方面很难有什么底。”这种人与人的关系,根本上是平等,是劳动者的权利,这个人和人的关系,不仅仅是政治关系,还意味着伦理关系。因此,教化本身带有道德意味。要求对人的最终的完美塑造。
毛泽东对这种完美的人的概括,体现在《纪念白求恩》一文中:“我们大家要学习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从这点出发,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在这种教化下形成的个人品格,就是德性,是现代的君子。是儒家传统的现代性转换。不过,现代的德性,突破了传统儒家的君子/小人之辨,是无分国族阶级的德性,所谓“六亿神州尽舜尧”,即是。因此,这一德性,又多少有了一点阳明心学的意味。
1950-1970年代,对普通人,也是有压力的,这个压力之一,即是高尚,高尚也会构成压力。德性压抑了欲望。人总是有欲望的,甚至包括对庸俗的欲望。
所以,1980年代从“政治正确”的退后一步,实际上会带动许多领域的变化,包括德性。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这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时代背景。
而导致这种退后的,关键一点,就是经济,在文学,就构成了围绕“生计”的叙事。这个“生计”,就是贫穷,1980年代的改革文学,起点是贫穷,贫穷构成一种社会恐惧,这种恐惧压倒一切,包括德性。而改革的终点,是富裕。富裕构成了改革的正当性,同时构成了改革的合法性。从起点到终点,势必要重新改写革命史,革命史的起点是压迫,终点则是平等。这是隐藏在1980年代最为根本的冲突。
1988年5月海南居民排队抢购大米
1980年代的改革,从生产力开始,而如何解放生产力,是实践的重要内涵。生产力从生产关系中的脱颖而出,将带来诸多方面的巨大变化。其中包括务实的政治品格。这个时候,文学选择现实主义,有着充分的时代理由。
但是,政治并没有消失,生产力中间隐藏了重新政治化的要求,1980年代的文学,是有政治性的。这个政治性将围绕“私”这个概念展开,在展开的过程中,随之生产出新的冲突,不过,这种冲突主要局限在道德领域。计划经济的逐渐松动,同时威胁了公共性的观念领域。
尽管在1980年代,所有制并未根本变动,但私有经济的成分开始出现,个人从精神走向物质,走向物质的个人带来社会活力,这个活力由野心和欲望构成。
04
1957年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改造的标志是公私合营,这也意味着新民主主义的终结。而后开始的社会主义实验,建构了一种全新的生产关系。这种生产关系带动了各个领域的变化。政府逐渐地“全能”化,单位则政府化,是个小全能的政府,生老病死,样样管。文化也开始单位化,政治化是一面,另一面是政府化,这个政府化改变了文化场域的结构。文化人成了“公家人”,生老病死也有人管。现在喜欢讲文学的生产制度,文化的“公家人”,是重要的生产制度。当然,文学的情况要复杂一些。一方面,文化的单位化保证了文化人的生活,这一点,文化人是满意的;但是,思想和表述的自由,是文化的根性,这一点,又和文化的体制化是冲突的。所以,这个冲突,在1980年代全面展开。当然,1980年代的文化人也一直没有放弃鱼和熊掌兼得的心态。
1950-1970年代,公有制是核心,公有制在文化的反应,是激活了相关的传统,这些传统包括大同思想,也包括公的道德观念。所以,不存在纯粹的社会主义,包括纯粹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只是,1950-1970年代,道德(传统)隐藏在社会主义里,这和1980年代不一样,1980年代,社会主义隐藏在道德(传统)中。所以,社会主义改造,是公对私的改造。这个改造既指向所有制,也指向人心,里面,是有教化因素的。
但是,有一个领域是特殊的,这个领域是农村。尽管农村也在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但不可能彻底,即使人民公社化,公社也不可能全能化,生老病死样样管,做不到。做不到,就是特殊化。所以,人民公社是半计划经济,另一半,是自然经济。这个半计划半自然的经济形态,就形成了公私兼顾的1950-1970年代的农村现实。反映在文学中,农村题材的小说,公私冲突,要远甚于城市。这里面,有经济基础。而相比较其他阶层,农民从这个体制的得益也是最小的。
所以,1980年代的改革,选择从农村开始,不是没有道理的。
尽管1980年代的农村改革,并没有彻底改变土地的所有权,但是集体所有制已经松动,最终,人民公社解体。
土地承包,是1980年代的大事件,这个事件把公私冲突推向文化的浪尖。不过,土地承包并没有带来农村新的阶层分化,这也是事实,这和土地的所有权关系没有根本变化有关。真正变化的,是现代市场的崛起和对农村的渗透,这个渗透才造成了农村的阶层分化。
但是改变已经开始。1980年代的退后一步,在文化上,是从公领域的逐渐退出。这个退出,开始改写文学史。曾经被1950-1970年代压抑的“发家”思想开始成为社会实际的主流文化。《创业史》里的梁三老汉成为1980年代农村改革文学的真正起源。
柳青《创业史》
这个退后一步,在思想史上,即是从大同退向小康,《礼记·礼运篇》讲“大同”与“小康”:“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是谓大同”,这是理想。“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是谓小康”,这是现实。1980年代乃至以后的问题,是小康的问题。
无小康,则无大同,这是1980年代的共识,后面,是对贫穷的恐惧,也是对“一大二公”的怀疑。怀疑的依据,是效率,这个效率指向富裕。富裕得到官方的支持,启蒙则由知识者推动。二者有合有分。
但是集体所有制的动摇,同时动摇的,是坚固的思想结构,这个结构既包含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也包括传统的价值观念,二者在当代史上是混杂在一起的。
所谓个人即从这种生产关系中脱颖而出,在平民阶层,这个“个人”不是从苦闷中生产出来,而是从贫穷中挣脱而来,它和启蒙主义者设想的个人并不完全一样。它是物质的,不完全是精神的,但却是1980年代的真实的个人。所谓束缚性的关系,也不是封建的宗法关系,而是集体所有制的关系。但是在1980年代,这种集体关系常常会被指认为封建关系。这是1980年代个人产生的真正前提,因此,1980年代的个人,有其自己的独特的内涵,并不完全等同于“五四”以后现代史上的“个人”。所以,1980年代的个人,是需要认真辩证的。1980年代,有两种个人,一种是精神的,遵循的是“苦闷-觉醒”的写作逻辑,这一点,和“五四”类似;另一种,是物质的,主要由“贫穷-富裕”构成。二者有分有合,并非老死不相往来。
所谓物质的个人,由物欲构成,说的通俗点,就是“私心”,它是1980年代乃至以后的“个人”的起点。这个起点包含了个人为了生存的努力,然后成为经济人,再走向理性,这样一种个人的演化史,并不等同于启蒙主义者对人的完美设想,但却是真实的1980年代个人涵义的变化。1980年代再现了西方现代性的漫长过程。
私欲构成了1980年代文学隐蔽的叙事动力,并成为一种新的崇高的美学形态。任何一个文本,都由多重叙事构成,最为隐蔽的叙事,则表现出写作者对自我乃至世界的想象。在合作化小说的背后,隐蔽地表现出写作者的大同理想,而在1980文学的后面,则是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