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皇帝谈艺：真正的偶像，不是出卖色相，他得有“这个”本事

中国电影、话剧演员、电影导演，戏曲电影《天仙配》导演

被人们誉为“话剧皇帝”

杨小楼与梅兰芳合演的《霸王别姬》，每演必万人空巷，事实上这戏已经演过不知多少次了。一首世界名曲无论多少乐队演奏过，无论经过多少年代，如果你再听到它，也同样地会神往陶醉。一张好的影片，观众常常会看过五六遍甚至八九遍，过了许多日子如果再映，他一定还要去看。“戏剧”也是一样，职业公演的几个剧团中，就有许多戏是被一个人看过好几次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看法是：“观众感到满意，但没有满足！”

▲梅兰芳与杨小楼合演《霸王别姬》

一个戏，一首音乐，一张影片，为什么会有人听过或是看过好几遍而不厌弃？一定是主题、情节、故事、音乐、导演，或是演员，使观众觉得满意，觉得好，觉得有味，看过一遍还不足，还不够，得再看一遍，再不足，再看……直到他“满足”为止。有的艺术品是有时候使人感到“满足”而不必再看，但有些艺术品是永远使人“满意”而不“满足”的。于是无论经过若干时候，依旧为许多人所迷恋着。

▲石挥、李丽华《艳阳天》

现在我们以“演员”的立场来谈对观众的“满足”与“满意”的问题。

有些演员的演剧生命似乎很脆弱，其实他是在努力，是在用功，但观众不接受，不喜欢，不对他生好感。他的表演看一遍就够了，不要再看，甚至连一遍也不耐烦去看，这该是件如何悲哀的事情呢？相反地，有些演员是在被大量观众拥戴着。只要是这个演员演的戏，不管是演什么戏，是演什么角色，观众总是愿意看的，如果这个演员的技艺有着很高成就，观众就会一遍二遍的看下去。在旧剧中，梅兰芳、周信芳，不就是很好的事实吗？回顾话剧中也有这种事实，可是因为话剧历史的短浅，在观众中还不如旧剧演员那样能深深打入，但至少还是可能的，绝对可能的。

▲《关连长》石挥（右）俞仲英（左）

在舞台上，演员一定要有“真东西、真货色、真玩艺儿”给观众欣赏才可！既无修养、又乏技巧、经验毫无、敷衍了事的演员，会很快地结束他的演剧生命。具有了“真东西、真货色、真玩艺儿”之后，给予观众的时候，在观众的感觉上要使之“满意”，觉得好、有味、可爱。但是在给予的“量的感觉”上千万不要十足付出，这样就使观众觉得好，但嫌不足——不满足——于是他们还有一种需要能再获得一点，就是“这一点”的缺如，演员就抓住了观众，同时也就获得了观众。

无论读词、动作那一项是你的特长，或是两项都是你的特长，同时也是观众所爱恋的，要Keep住给予他们“满意”但不“满足”！

▲石挥、李丽华《假凤虚凰》

“给观众以满意，但不给予满足”是获得观众欣赏演员的演剧艺术的一种方法，一种手段。以演员的立场来说，应该在观众的心目中造成一个偶像，这在任何国度里都是一样，在任何艺术部门的领域中更是相同。但是这中间难免有人要走入一条可卑的道上去，就是为了获得观众，为了“某某演员拥有数万观众”的虚荣的趋势，饥不择食地采用各种手段——可卑的手段，如迎合观众的喜悦心理，投降观众的低级欣赏，更有人出卖色相或是……这都是该避免的要不得的东西！

旧剧场中常有人说：“某某人台下人缘真好”，“台下人缘好才有戏饭吃”。这两句话虽然看上去很粗浅，但很有道理。

▲石挥《太平春》

我对演员有这样一个看法：“你不一定是天仙，也不必像嫦娥，但你可以是天仙，像嫦娥。你不一定理解美懂得爱，但给人的感觉该是美，该是爱。你不一定身材苗条、双眼皮、大眼睛，但在观众看起来不讨厌，不反感，最起码的是‘不俗气’！最要紧的也就是‘不俗气’，一个给人感觉是庸俗的人，如何可以被人欣赏，一个丝毫不能给人以美和爱的人如何上台演戏，一个使人一看就够了的演员，他的演剧生命又会延长到多久呢？”

查理斯劳顿是天仙吗？是嫦娥吗？但他为什么每一张片子都为人所爱好？

贝多芬是一位如何相貌的音乐家，可是他是被人称为世界的乐圣呵！

《奥宫情血》的女主角是美的，她可能懂得美，但也许不理解美，但是她是美的，是美的。

▲石挥《我这一辈子》

一首诗、一支曲、一篇戏、一座塑像能永远在人们的印象中的，能一次再次地为人欣赏的，能经过若干年代而依旧为人热爱的都有它共同一个道理，在艺术本质上讲也许会使人格格不入，通俗地说起来，我想也许就是所谓的“给人满意，而不给人满足”吧！换言之也许就是给人在“量的感觉”上还有一点差缺，于是在人们的心田中就种植下一棵“还要补足那差缺的一点”永远补不足的种子了。

推荐阅读

石挥、李少春，每到11月我们都会想起这两个男人

中华戏曲|这里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