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正确的措辞

教育七律

1917年，伊利诺伊大学教育学院的两位学者威廉·C·巴格莱（William C. Bagley）和沃伦·K·林顿（Warren K. Layton）对本书进行了集中修订，所有修订都本着“尽量保持原书格式和内容”的宗旨进行。1954年，贝克书屋（Baker Book House）首次再版该修订本，此后应多方需求多次再版，广受好评。

语言是思想的载体，也是工具。词语这种工具具有塑型功能，使思维把它所接收到的大量原始印象变为清晰有效的想法。词语把想法具体化了；它们形成了语言，随时准备着被学习和了解，被转化为可用来清晰表达思想的途径。在被赋予这样的表现力之前，它们会像模糊的幻象，朦胧而且难以触摸。对于学生们尚未完全认知的事物，帮助他们获得完整而清晰的表达能力，是教学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如果没能将课讲得平实而易于理解，教学就是不完美的。这意味着，应该以学生的语言来表达，而不只是对别人的现成描述进行复述，在许多时候，那种复述所使用的措辞对学生来讲很可能是完全生疏的。

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说，说话即思考。因为除了鹦鹉学舌之外，想法总是先于话语的。思考中最有用、有时也是最难的过程，在于让词语配合想法。完整而清晰地表述问题，通常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重要的要素。一些想法刚刚浮现在我们脑中的时候，就好像一个新场景中的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物体。把想法转化为清晰而准确的词句，就好比把场景整理成熟悉的样子。思维在词语脱口而出的时候被理顺了。

我们通过表达真理来掌握真理，当我们可以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时，我们会感到高兴。然而，要让说话变成思考，必须要作出主动和独创性的努力，不只是鹦鹉学舌式地人云亦云。学生必须自己进行很多的表述。哪位教师没有见过这样的争论呢——几个学生在努力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每个人都试图把事实真相归纳为恰当的表述。当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转化为恰当的措辞并被大家公认为正解时，这名胜利者是多么地骄傲！克鲁塞讲述了他的一名学生被要求向父母写一封信之后的抱怨。“对我来说，写一封信太难了！”“为什么！你现在长大了一岁，应该更会写才对。”“没错，但是一年之前我能说出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而现在，我所知道的东西要多于我能说出来的。”克鲁塞补充说：“这个回答让我很吃惊。”获取对语言的充分把握以表达自己的思想，那些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难度的人，也会同样吃惊的。

语言还另一个用处：它是我们知识的仓库。我们所知晓的一切都可能在有关它们的词汇中找到。这些词汇不仅是我们想法的代表符号，也是一个线索，我们可以凭借它们随意地获得和识别概念，在这些词汇的诸多衍生形式和组合中，我们积累起由简单词语所象征的概念的变体形式和相互联系。一组词汇，如“表演（act）”、“表演过（acted）”、“正在表演（acting）”、“男演员（actor）”、“女演员（actress）”、“行动（action）”、“随时备用的（actionable）”、“活跃的（active）”、“活跃地（actively）”、“实际的（actual）”、“实际上（actually）”、“实施（actualize）”、“现状（actuality）”和“驱动（actuate）”，就提到了大量的有关人、运动、关系、品质等的事实。

所以，孩子的语言可能不仅被认为是他学习能力的衡量标准，也是他的认知内容的体现。我们在教学中使用学生的语言时，要借助于他们已有的经验。要命名新事物或表述新想法，就必须学习新词汇；但教授一个词之前，先要让学生了解这个词的含义，并且，在把这个词运用到语言里之前，要先让学生把它作为一个符号进行掌握；如果能注意到这些，就能够引导和启发孩子的认知，而不是让它陷入混乱。

词汇并不是唯一的表达媒介。表达思想有很多方法。人们在讲话中经常用眼睛、头、手、脚、肩膀进行非常清楚的表达。原始人由于语言太贫乏，难以满足需要，便常常用象征性的动作代替言词进行表达。一些演讲者的手势经常能比其他人的口头表述传达出更多含义。图片中也有语言。从黑板上的草图到艺术绘画，图示教学法可迅速达成效果，且令人印象深刻。

最后，自然可作为言语的辅助。大自然的语言丰富多样，她总是准备好了无数的表达形式来进行有效的演示，她的类比可以阐明许多深层问题。没有任何教学方式能比耶稣从身边的大自然中提炼的寓言更具启发性。

普通的人类语言可能是教师和学生进行沟通的主要方式；但没有一个明智的教师会放弃可以帮他进入学生内心的不同辅助方式。语言本身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思想交流媒介，没有人比经验丰富的老师更熟知这一点；他们有时会发现语言无法起到作用，不得不借助于任何可利用的演示手段，让学生理解自己的意思。

这场关于语言的讨论不应被解读为鼓励教师在课堂上成为一名演说家。演说在适当的场合是有用的，但在为孩子们开设的校园里，这种场合很少。在校园这种场合里，人们会发现，特别能说的老师很难是一个好老师。无论如何，精确地把握语言对教学大有裨益；话少的人无疑应该言简意赅，而希望通过语言进行教学的人自己应该对语言熟练通晓。

教师规则

从语言之律上述的定义和内涵中，可以得到一些非常有用的教学规则。

（1）要不断地认真研究学生的语言，了解他们惯用什么词汇，以及那些词汇在他们眼中的含义。

（2）让学生尽可能完整地表述他们对课题的认识，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表达方式，并帮助他们修正认知。

（3）尽量用学生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认真纠正他们对你的话的任何误读。

（4）使用最简单、最少的词句表达清楚你的意思。多余的词句会给孩子增加负担，并增加产生误解的机率。

（5）使用短句，遣词造句要最简单化。长句让人很难集中注意力，经常引起孩子们的困惑。

（6）如果学生明显没理解你的意思，就换种说法再表达一次你的想法，如果可能的话，尽量用更简单的语言。

（7）利用一些演示手段来辅助语言表达；当你面对的是小孩子时，首选自然物体和图片。尽可能根据孩子们的个人阅历选择演示方法。

（8）有必要教一个新词汇时，在教授这个词之前，先让孩子们了解它的含义。借助与孩子的阅历密切相关的演示手段，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9）尽量提高学生的词汇量，同时提高他们对词汇含义的理解。孩子词汇量真正增长时，就意味着他的知识和能力也增长了。

（10）鉴于掌握语言是教育过程中的重要目标之一，所以不要满足于让学生在沉默中一下子听很长时间的课，无论他们有多么专心。鼓励他们进行自由讨论。

（11）教导年轻人时一定要注意，欲速则不达，在语言学习上也不例外。等学生彻底学会一个词后再教其他词。

（12）经常测试学生对他自己使用的词汇的理解，以确保他没有误解那些词汇的含义，并且尽可能清晰地理解了它们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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