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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疯了》

书海鱼人  · 公众号  · 文学 科技自媒体  · 2024-09-22 15:22

正文

张三疯了


作者:行简

限定词:算命





  TOPIC  

本期题目

疯疯疯




146场:麦高芬&疯疯疯







精彩导读





张三疯了之后,风格陡然变得狂野。


王老五愁讨不到媳妇,张三说对的没错老光棍。李掌柜问什么时候发财,张三说下辈子吧死扑街。


孙秀才拿着书卷来问能不能中举,张三略一端详,说你这辈子打麻将都赢不了。


孙秀才问为什么。


张三:因为没中。


孙秀才哭嚎着跑走了,李掌柜却还在“死扑街”的打击里没回过神来。他茫茫然看向四周街坊,不确定道:“他骂我了?他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张三:“去你妈的。”











正文
















1.

张三疯了。


半个禅州城都为之扼腕。


张三外号张半仙,是京城来的算命先生,凡经他口所说之事,就没有不应验的。


两年前岭南大旱,群臣无策,便有人举荐了张三。他在朝堂之上当众卜卦,到了预言那日,岭南大雨连下三天。皇帝大喜,赏了珠宝无数,赐号甘霖仙人。


张三在京城风头太盛,索性南下定居禅州。对达官显贵,他每旬只开三卦,可对贫苦百姓,他有问必答。


禅州城的同行都纳了闷子,这哥们儿到底懂不懂行?泄露天机命数那可是要折寿的,照他这个算法,不死那还有行规吗?


这话说完没多久,张三就疯了。



2.

半仙毕竟是半仙,疯也疯得和常人不一样。


发疯之前,张三说话十分委婉。落榜、破产、血光之灾……无论算出什么祸事,他都会加以疏导和安慰,让人在失意之前先感受一波人性的温暖。


但他疯了之后,风格陡然变得狂野。


王老五愁讨不到媳妇,张三说对的没错老光棍。李掌柜问什么时候发财,张三说下辈子吧死扑街。


孙秀才拿着书卷来问能不能中举,张三略一端详,说你这辈子打麻将都赢不了。


孙秀才问为什么。


张三:因为没中。


孙秀才哭嚎着跑走了,李掌柜却还在“死扑街”的打击里没回过神来。他茫茫然看向四周街坊,不确定道:“他骂我了?他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张三:“去你妈的。”


张半仙变身狂野老头儿,不再替任何人保守秘密。尽管他还是算卦极准,却没人敢再去找他。


偶尔,张三走在街上,双眼如同敌军攻城架起的炮筒,目光所及之处,百姓都沉默地低着头,无一人敢与之对视。有天屠户老陈实在没忍住,抬起眼皮的一瞬间,张三的目光就钻过去,笃定道:“你儿子是抱养的。”


老陈:?


张三以为他没听清,贴心地拔高音量:“你根本不行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当着街坊四邻的面,老陈嘎的一声,抽风了。


张三的师弟进京探望,正巧看到这一幕,当天夜里,二人促膝长谈,师弟谆谆劝道:


“师兄,你不能这样,你把大家的秘密都抖搂出去,你就成了大家的公敌,迟早要出事的。”


张三心智如幼童,不能理解:“以前他们也找我算命,以前怎么不怕呢?”


“因为以前你不会到处乱说啊!没有人愿意自己的隐私和未来都被别人知道!”


“真的?”张三半信半疑,“其实你这辈子都追不上小师妹,因为你太土了,写情书送野花,半夜站人家窗户底下念骚诗,小师妹早就烦死你了。”


张三得意地从床上坐起来,“你生气吗?”


师弟青筋暴起,拳心里攥着最后一丝理智:“好好好,你说吧,接着上街去说。好歹师兄弟一场,将来被人打死,我会为你超度的。”


张三:“去你妈的。”



3.

正如师弟所料,张三成了全城百姓的公敌。每逢他出门,摊贩收摊,行人回府,热闹的长街霎时变得一片荒凉。


这样的异常很快引起了知府大人的注意,张三被衙役带回衙门,沿街百姓一阵叫好。


到了府衙,张三站在下首,挺着腰板着脸,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张三率先开口道:


“你杀人了。”


知府:?


张三又道:“你不该杀。”


知府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这果真是个疯子,索性大手一挥:“先拉出去,打。”


张三硬捱了十几板子,再被提审时,衙门外面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都用黑纱蒙着脸,物理隔绝了张三的审判,知府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惊堂木啪地一拍,张三又抢先开口:


“你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为非作歹的犯人本就该死,怨不着你,可是那对母子,你不该杀。”


知府头皮一麻,从后心窜上一股凉意,听到人群里隐约起了议论声,他一紧张,厉声喝道:“再打!”


皮开肉绽的张三被扔进牢里,隔壁大哥见他可怜,好心掰了半块馒头,张三接过来,挤出一个虚弱的笑:“谢谢啊,你是好人,我不会告诉大家你偷的银票就藏在袜子里,就是那双打着补丁半年没洗闻一鼻子能臭个跟头的蓝袜子。”


大哥劈手把馒头抢走,心说你还是快点儿死吧。


天黑之后,张三发起了高烧,靠着墙角虚弱昏睡,可是知府大人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当然知道张三说的母子到底是谁。


七年前,他还是一个任人压迫的卑微县令,俸禄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捞点油水,全用来打点上级。为了能快点往上爬,他掏出自己压箱底儿的君子面貌,求娶了恩师的女儿。


那实在是个冷漠的女人。相貌普通,身段干瘪,还终日板着一张脸。但是梁知必须忍受,因为她能给自己带来名门望族的助力。


可是每当看到她眼底的鄙夷,梁知都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底,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承受这种小女子的侮辱?


于是……


想到亲手抛尸的那个夜晚,梁知狠狠摇了摇头。


他把张三抓回来,原是想探探虚实,问问升迁之事,哪料这疯子长了一张比棉裤腰还松的破嘴,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梁知越想越后悔,怎么就一时情急把他塞进了大牢呢,牢中人犯多,反倒不好下死手了。


今天围观百姓不少,只怕已经有流言滋生。张三的名声太大了,万一再被他说出什么……不行!一定得快刀斩乱麻! 



4.

翌日一早升堂,府衙外乌压压围了一堆百姓,依然都蒙着黑纱。


张三被衙役拖到堂中,梁知端坐上首,心底默背着结案稿,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听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竟是巡抚大人到了。


梁知大为意外,赶忙下堂迎接。


巡抚的来意很简单,他路过此地听说此事,正好有空,便来围观。毕竟事关知府的清誉,张三又是皇帝亲封的甘霖仙人,无论是疯是傻,是死是活,都得对上面有个交代。


梁知亲自迎巡抚坐上高位,从袖子底下塞去一个金元宝,巡抚满意地眯起眼,看向张三,严厉道:


“你说知府大人杀了人,那尸体何在?”


张三发着高烧,艰难张口:“就在——”


“此事说来,都怪下官的失察!”


梁知抢先开口,打断张三的话。他重重叹了口气,饱含悔恨和惋惜。


“两年前下官因公赴京,路遇一对沿街行乞的母子,那孩子刚满三岁,还发着高烧。下官于心不忍,便请了大夫,将他们带回驿站。可那妇人见到钱财竟起了歹心,在半夜谋杀下官!下官与她争抢时,那孩子跑过来找娘,被妇人失手一推,正巧磕在桌角上……妇人亲手错杀了孩子,大悲之下,也跟着撞死了。下官只好将他母子安葬,这些年每每想起,都会深深地责怪自己。”


他说得情深意切,巡抚也跟着叹道:“若真如你所说,便是那妇人意图谋害上官在先,并不能将死因归咎于你。只要能寻得那母子的尸首,证明你所言属实,便可结了这桩乌龙案。”


梁知松了口气,他堂堂一个知府,找两具没名目的尸体,比喝水还简单。


“孩子的年纪错了,不是三岁,是六个月……他撒谎……”


听到张三嘶哑的声音,梁知皱着眉转过身来,“休得胡言,那孩子分明就是三岁!”


“是六个月。我算卦从未出错。”


梁知冷笑一声,“张仙人神志失常,城中百姓皆知!他的话断不可信!”


张三不依不饶:“若我算得不准,怎么还真有那对母子?”


“……”


“就是六个月。六个月的孩子不会跑来找娘,你撒谎!”


张三言辞坚决,堂外养过孩子的妇人渐渐也跟着附和。听着人群中潮水般翻涌的议论,梁知的脸色越来越僵。


他浸淫官场多年,最知道该如何有利地审问争讼,可是算命之说根本毫无逻辑,毫无逻辑的东西该如何攻击?


三岁的孩子自然是他按照卷宗编的,可那六个月的又是什么东西?!梁知心虚地瞥了一眼知府,捏着拳头大喊道:“你非说是六个月,你有证据吗!”


“自然!”张三笃定道:“我天眼已开,可以看到当日情景。那孩子刚满六个月,正在学走路,还不会说话!”


“哈哈!”梁知总算抓住了一个漏洞,眼底闪着急迫而兴奋的光:“六个月的孩子怎么学走?你简直荒唐!”


张三发癫大喊:“我亲眼所见!”


“胡说八道!小孩子六个月才会坐,八个月会爬,过了十个月才能走!”


“你才胡说!你胡说!”张三彻底疯了,“所有孩子都他娘的是六个月学走路!”


“老疯子!你连孩子都没有,凭什么言之凿凿!”


“我没有儿子,难道你就有吗!”


“我当然!”


……


府衙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巡抚大人挑起眉毛,“据本官所知,梁大人你成婚七年,膝下尤空啊。孩子?在哪儿?”


“我,我……”梁知脸色涨红,心绪混乱,就在此时,人群中闯出一个女子,一把掀开面上的黑纱。


“他的确有个孩子,可惜,被他亲手所杀!”


见到女子面容,梁知惊得倒退两步。


“夫人?!”



5.

故事是俗套而令人憎恶的。


孟婉被逼嫁给梁知,却没有一日看得上他。梁知指望着她母家的势力,不敢与之争吵,便偷偷养了一个柔情妩媚的外室。


在官场他如鱼得水,在外宅有红袖添香,外室还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梁知的日子实在逍遥。


直到有一天,孟婉察觉了外室的存在。


正值升官的关键时刻,断不能失去岳丈的助力,梁知又惊又怕,在外室第十几次哭闹着要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来威胁时,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外室死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又杀死了那个刚满周岁的孩子。


不过是一个没名分的庶子,以后,他还会有嫡出的儿子。


案情水落石出,梁知惊惶之下辩无可辩,当即被摘了官帽。


孟婉恭声对巡抚道谢,感谢他愿意前来相助。看着梁知坐在囚车里被押送京城,孟婉转回身来,又对张三拱手深揖。


周围百姓一半知情,一半糊涂,她索性补全了故事的另一半。


当年,外室被梁知蒙骗,还以为自己不能入府是主母刁难,便私下里求见孟婉。


“我厌恶梁知,自然也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既然他们两心相悦又有了孩子,更省了我的麻烦。当晚我与梁知提起纳妾之事,可梁知满口搪塞,并不愿意多谈。没过多久,他升官到禅州,便再没有了外室的音讯。”


后来孟婉多次问起,梁知索性撒了个谎,说那外室到底不甘为妾,带着孩子嫁了一个富商做正妻。


孟婉心中存疑,只能派人暗中打探,直到去年城外建庙,挖出了那两具尸骨。


“我心中愤懑难消,断不能容忍这等禽兽在眼前逍遥。恰逢张先生离京,我便请了先生,共同演了这出戏。”


6.

禅州城恢复了平静。


张三养好了伤,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临行前有百姓来送,想到自己装疯时的冒犯,他走到找到孙秀才,温声劝道:


“人各有命,你虽于功名无缘,但一生无灾无难,若能珍惜当下,其实也是好生活。”


孙秀才挠头憨笑:“明白,我懂!”


王老五若能改去惰习,其实也能娶亲;李掌柜少在淀粉肠里掺点骨泥,做本分生意,发财也有日可期。


他一个个嘱咐过去,直到看见了屠户老陈。

张三左看右看,叹了口气。


“抱养的孩子也挺好,毕竟……你是真的不行。”


当着街坊四邻的面,老陈嘎的一声,又抽风了。




【完】
















精选评论














· 烧烧山雀

太精妙的一片文章,非常完整的一篇故事,看完想鼓掌,文风幽默松快,感觉老师的文笔老练,功底十足,结尾的反转也很符合逻辑,在情理之中。
以及好想让张三来帮我算命啊!!!


· ssseike

哈哈哈哈哈哈感觉疯了直接怼人还挺爽的
故事完整性、可读性都好好,完全不会无趣好嘛,有点像古风的寓言故事
俺们法外狂徒张三在这里可是十足十的大好人    


· 公众组导师

B,读得很快乐!四千字把张三,梁知两个角色写得很生动,谐音梗很扣钱很好笑。扯出陈年旧案的部分有些跳脱,一时想不到怎么更好地从前文铺垫。不过整体阅读体非常好,看得出老师对文字很有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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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行简

排版|pi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