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时候,得过很重的抑郁症。当时就是有点敏感,抵触纯粹的高考应试教育,又说不出所以然,感觉不对劲,过于弱小,听话,又不敢决绝地和老师对抗,所以只能折腾自己,可惜没有折腾成功。
我们所在的高中算是县里最好的高中,离著名的魔鬼黄冈中学也就一江之隔,风气使然,可以说,是一座完全的监狱。我所在的又是学校里所谓的两个奥赛班之一,属于钛合金版监狱。变态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你去上厕所都有点愧疚。因为大家都还在学习。
我是一个特别跛腿的文科生,英语,语文很好,数学,物理是痛点,生物和化学还勉强。当时我是以班里第2名,全县第18名,全校前10的成绩进的奥赛班,后来整个高一阶段长期沦为班里的倒数第一。150分的物理试卷,我最后一次考试竟然考了6分……可见当时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学习上,成天想着怎么死会比较没有负担,身心已麻木。
回家补充粮草的时候,我弱弱地跟老爸说,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班了,一点人味都没有,很不喜欢那里,感觉很压抑。爸爸只是个农民,他并没有意识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问题非常严重。他只是劝导我说,这样的班级,别人做梦都想进去,奥赛班就是名牌大学的保证。第一次求生就这样宣告失败,我只能继续沉沦。
我唯一一次和班主任的对抗,是高一下学期一次月考之后,自作主张,把桌子搬到2楼历史老师的高一8班里去了。他是我当时还比较认可的老师,也是8班的班主任。我跟历史老师说,我不想在奥赛班待了,我感觉很压抑。也是当时我清晰解释的能力过于欠缺,也或许是把弱点过于袒露出来,把那个无力感对老师表述出来,在那个年纪是相当可耻的。
我的这个出逃的举动立刻得到了两个女生的呼应,求生的本能不分男女。他们也把桌子跟我一起搬到了8班。我们就这样在8班上了一个晚自习,那些平行班的同学对我们的到来报以极大的欢迎。然而第二天早上,历史老师就叫我把桌子搬回去。
我说我不想回去,他说,年轻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后来我懂了,奥赛班的学生是整个学校的拔尖,也是每个班级求之不得的好生源,历史老师如果接受了我们,奥赛班丢不起这个人,别的普通班级当作何感想?他背不了这个锅。
我的桌子被拉到了走廊里,回到奥赛班,就直接得到了报复,班主任让两个女生回到原来的座位,却让我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垃圾堆边上。我的第二次鼓起勇气的求生,也失败了。
说说后来的结果吧,最后高考的时候,40多个人的班级,过一本重点线的也不过20多个人。一般重点线,奥赛班都会是95%以上。这些学生都是顶级苗子,我唯一的解释是,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