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6·18”比往年更安静,但这是一个试图掷出硬币两面的“6·18”。
一面是“黄茅起义”,白酒行业震荡,大量传统酒企销售下滑;另一面则是马爹利、人头马等洋酒、利口酒超100%的增长。
服装行业亦然。茵曼老板喊话取消运费险,这个看似繁荣的行业,平均退货率高达60%。但再看看软壳衣、时尚芭蕾鞋,那些曾不知名的小众单品,居然悉数登上了热卖榜。
如果继续挖,你会发现,类似的迹象甚至遍布家居百货、美妆个护、3C数码等多个领域。
这其实是市场在巨大的漩涡里发出的一声呐喊:同质性社会解体啦!
按财经作家孙骁骥的话来说,这种现象背后是个体行为与集体行为分离、物质享受与精神需求分离。“分离”根源,则是人们有了更自由的消费选择,对个人生活有了更高的自主性。
我们并非今日首次得见。上世纪70年代的中国,一小撮人对喇叭裤、可口可乐、肯德基的追逐,其实不是离经叛道;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新人类一代对优衣库的拥趸,其实也不能全怪经济失落。
归根结底,是一个个同质性社会在悄悄解体。
到今天,不过是历史的车轮又转了一圈,泥泞中的车辙又延展成了一条新时间线。换句话说,旧的世界正被打破,新世界的大门在缓缓打开。
每一场变局,都像一头露出锋利獠牙的怪兽,总有人不可避免地被它吞噬,但也无法排除极个别者能骑到它的背上。
优衣库是一个常被举例的品牌。
1992年,日本家庭消费增速由8%断崖式下滑到2%。
此后30年,这个数字从未两个年度连续上涨超过1%。
但当时,主流消费者依旧热衷于炫耀式消费,对高端品牌化服饰的消费欲望尤为旺盛。没人意识到,一个小众群体开始乐于休闲时尚、关注悦己和性价比。
1994年,代表这一小众消费的优衣库上市。再后来,优衣库20年内销售额增长160倍,利润增长1500倍,市值一度居于世界服装行业首位。而曾经那些押注高端品牌化的人,相当一部分在天台碰了面。
但很少有人知道,优衣库的前身也是一家高端西服定制公司。
1984年,父亲因脑溢血病倒。留美归来的柳井正接过公章后,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一家休闲服装店优衣库,声称要打造出日本“休闲服的商品标准”。
这在当时,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野望。那一年,日本是世界最大的债权国,国民在繁荣的经济下成为全球高端奢侈品的大主顾。
悖逆家族主业的选择,柳井正接班后,父亲麾下的老员工离职到只剩一个人。
能骑到怪兽背上的人,一开始总不被大众所理解。
2022年,日本家庭消费增速再次突破5%。
恰好,当年优衣库在日本本土业务收入下降,同店销售额跌去3.3%。
历史的车轮以30年一圈,转出了又一个新世界。
中国市场哪有例外。2022年,国内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实际下降0.2%。野村综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甚至在《国际战略研究简报》上大谈中国与30年前的日本。
新世界来了。
我们回到这一年,极力去寻找优衣库一般的物种。哪怕偏颇,它也可能为更多人骑到怪兽背上提供路径。
于是,我们发现了2022财年净赚6.38亿,实现扭亏为盈的名创优品;我们看到了2022年收入规模首次突破百亿,且全年整体营业利润转正的瑞幸咖啡;我们还挖掘到2022年新酒饮赛道中第一个跑出来的10亿级规模品牌,梅见青梅酒。
梅见,是一个最容易被忽视又最让人意外的品牌。
2019年8月,梅见出现在商超和餐馆。当时一位专门卖白酒的成都老板还感到鄙夷,传统白酒都是有品牌没保质期,梅见则是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品牌,还有保质期,怎么卖得动?尝不到甜头谁愿意承担库存风险?
但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在餐饮店就餐的时候,会问服务员、老板“有没有新出来的那款梅子酒”。
小红书、抖音上也开始出现梅见的身影。微博上也陆续有人在酒类产品测评中“安利”梅见,甚至在一些明星晒出来的私人朋友聚会照片上,也能看到梅见和香槟、红酒摆在一起。
10个月后,梅见拿下天猫618果酒品类TOP 1。这是一个此前尚未单列出来的品类榜单。到2022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一年卖了12个亿。在当时电商平台统计的梅酒品类中,梅见的市场占比达到56.5%,成为青梅酒品类的代名词。
外界哗然。就连同行,也从看不起转向看不懂。
商业世界里并没有一夜成名的故事。
早在2014年,梅见团队就悄悄立项,并为之花了5年打磨。
1984-2014,又是30年的巧合,“魔咒”一般地出现在了中日企业身上。我们找到的三个新物种,无不如此:
1984年,平价品牌优衣库开出第一家门店;2014年,主打性价比的名创优品从广州走出来。
1984年,日本第一次咖啡浪潮进入尾声,立食系咖啡店取代个人营业喫茶店;2014年,中国咖啡迎来一场转型,瑞幸所代表的互联网咖啡模式,在这一年被连咖啡率先验证。
1984年,在果酒、威士忌、RTD等冲击下,日本酒水特别是啤酒消费量从顶峰下滑,三得利首次跑到中国来。2014年,国内酿酒行业也跌入历史罕见的最低谷,就连啤酒产量同样出现了首次下滑。
如果找一个当年踩下的脚印,再站上去,你会发现中国酒饮行业早已没有了生机。在产销下滑市场萎缩之际,还有“茅五洋泸”垄断着绝大部分的利润。
于新品牌而言,这是一块板结且贫瘠的市场。
但梅见还是出现了。
团队内部在当时甚至也提出过一个“可笑”的野望:要在传统白酒市场之外,开辟新酒饮的蓝海,要把青梅酒做成冠军单品、品类冠军,要让“东方青梅酒,风雅全世界”。
说他可笑,是因为如此冷门的品类,如果有商机,传统白酒的大品牌早就抢先下注。即使梅见能在市场上做出一点成绩,依然不排除大品牌半路杀出,将其收购、亦或者借培育起来的市场迅速布局。
更何况2014年,那是一个追逐互联网风口的时代,投融资在中国市场风生水起,但似乎也没有人瞧过一眼这个团队。
正因为冷门、无人问津,他的那些看起来有野性的雄心壮志,又显得不切实际、孤注一掷。
新世界的大门前,任何一个品牌的出现都不是突然崛起。他们看上去是踩中红利,但背后其实是多年的战略押注和长期蛰伏。
当你看到名创优品全球开店时,你可能没看到它的数字化供应链系统迭代了一版又一版;当你看到瑞幸9.9硬刚传统咖啡时,你可能没有看到它的私域运营体系、本土最大的烘焙基地……
而当你看到梅见的空瓶子摆在一个个餐桌上时,你也肯定不知道它背后的故事。
凌晨3点的四川阿坝,2300米海拔的陡坡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厚雾中闪烁。那不是大熊猫的眼睛,而是采摘野生青梅的村民。
他们站在几乎垂直于地面的陡坡上,一边提防着自己别掉下去,一边还要打望头顶别有石头掉下来。这些梅子最先要村民用竹筐一趟趟背到山里的大路上,再由骡子转运到乡村公路。
最后,梅子成箱装上货车,载运下山并在48小时内直达梅见位于重庆江津的酿酒基地。
而另一头,一辆租来的轿车在高速上划破黑夜行驶。车上的人连续跑了1500公里,开了17个小时,他们是寻梅人。2014年以来,梅见都有一群固定的寻梅人,去福建、去云南、去广西、去四川,去到你几乎从来没有听过的村镇,只是因为那里有曾经被埋没的中国优质青梅。
每看见一棵青梅树,都要停下来拍照,然后摘一颗下来尝。寻梅人说,很少有人能够直接吃青梅,要么太苦要么太酸,它的酸度甚至超过柠檬。但几年下来,这一群寻梅人已经能熟练地从酸度辨别出青梅的品种和熟程度。
就这样,他们找到100多种青梅带回重庆,并试验出了超过1700多款不同风格的梅酒。最终,只有那么几款产品走出酒窖,搬到了消费者的餐桌上,被看到,被喝掉。
就像那位成都老板所言,毫无品牌力还有保质期,卖不动谁承担库存?上市前两年,梅见要感谢互联网平权。
直到2021年,那位成都老板才尝试性卖梅见。两年后,他的收入里一半是梅见贡献的。
被称为“第四城”的成都,其实是一个颇具潮流风向和消费代表的市场
。网友说,成都南门内外各有天地。
迈进南门,你可以在春熙路悠闲逛街,看尽全球奢侈品牌,你也可以在玉林路独自散步,路过坝坝茶、咖啡屋和麻将馆……
走出南门,那里是金融街、互联网园区,在比肩北上广深的写字楼里,是对KPI、OKR的追逐与内卷。
也有一些东西,在努力折叠成都。就像街头的美团单车,连接着南门内外的步履;楼底的红旗连锁,锁的是成都人的生活方式。
在成都,酒饮产品的消费指南看哪里?看餐馆的菜单,长期被啤酒、以及各类川酒垄断的一张纸。正所谓川酒云烟,四川是全国白酒
销售收入
、利润和出口量最大的省份,大小酒饮品牌扎堆。
对于外省酒品牌而言,能走进他们的菜单都实属不易了。但你现在到成都看看,在20000多个餐厅里,梅见成了蓉漂与土著间的文化润滑剂,也在快节奏的工作与慢节奏的生活之间摆渡。
梅见在成都的起势,不仅吸引了越来越多餐饮老板和酒水大商的关注,也引来同行的侧目。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据说,当时一知名白酒品牌也快速推出了梅酒产品,并通过免费赠送的方式抢占梅见的市场陈列,强制餐饮店下架梅见产品。
再往更大的城市走,去广州、上海、去深圳,你可能会看到穿着抹胸长裙的中国姑娘,正在西餐厅品红酒;你也会看到穿着马面裙的外国女孩,正在中餐厅喝梅见。
不知是消费推动文化融合,还是文化加速消费折叠。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同质性社会解体,而梅见幸运地成为了这一解体运动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