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从西伯利亚一路向西走走停停,搭了三趟火车,总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抵达了莫斯科喀山站。
原来进首都的感觉是这样的,火车抵达了它的终点,精疲力尽的乘客得以重见天日。有的人,大概已经在车上生活了一个星期,像是大海中游了许久的鱼群终于要上岸。
跟着闹哄哄的人流,我踏入共青团地铁站——几乎所有游客都会来莫斯科地铁参观的一站——准备搭车回旅舍。
一夜的颠簸后,完全没心思去欣赏金碧辉煌的穹顶的美丽,它和我生活的国家那么相似,木制的楼梯扶手、缺角的石头台阶、灰尘密布的角落、对称宏大却死板的设计感。
初见莫斯科,不是兴奋和激动,而是心痛。
路上一直在看《古拉格群岛》,没有比在摇摇晃晃的西伯利亚火车里看这部巨著来的更适合了。
我曾见过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的贫民窟、见过瓦拉纳西一无所有的修行者、被唾弃的不可触碰者、孟买衣不蔽体的流浪汉、金边的S21博物馆,只是震惊却没有共鸣,那不是我熟悉的体验,就好像我终究没办法设身处地体会种姓制度的悲哀。
然而在莫斯科,光是走在路上,看着自由欢笑的红男绿女,替这种光明正大的幸福感到高兴,同时也无中生有地开始难过。
被朋友笑说太多愁善感,过去已经过去,是啊,我为什么要像个悲天悯人的救世主一样,去体恤别人。
至少现在,我们都可以自由地去对方的国家旅行,不是么?
说回来莫斯科的目的,是吃。圣培露榜单上的白兔餐厅比预期中要好太多,尽管充满喜感、充斥着不和谐的欢乐气氛。
因为革命和动乱,俄罗斯和我们国家都经历了饮食上的断层,好长一段时间,俄罗斯人只能买到政府要求生产的难吃食品罐头,享用美食被认为是万恶的小布尔乔维亚情调。
日本也有过这样的时代,战争年代为了保证军需,全国上下都在宣传不能奢侈,连吃糖都要偷偷摸摸,因为“奢侈是敌人”。
若一个政权把“吃”视为敌人,那么估计也不会长久。
苏联解体了,俄罗斯欢快地走向了市场经济,难吃的罐头也慢慢从货架上消失了,新的事物、新的餐厅慢慢出现。
人们不再需要吞下供给的硬面包还违心地说在为国家做贡献,吃法餐、日本料理、中国菜、印度咖喱,都不会是什么问题。
虽说莫斯科的文化生活已经非常西化,但还保持着一个很东亚的优良传统——许多超市24小时开门,周末照常营业,无数开到半夜甚至凌晨还价廉物美的餐厅。想想曾在德国因为超市关门差点被饿死的经历,我真是爱死莫斯科这个欧洲城市了。
扫了一眼红场和洋葱头教堂,逛完几个喜欢的地铁站,差不多就可以开吃了。
►普希金咖啡馆(Кафе Пушкинъ)
最负盛名的咖啡馆,当然性价比也是相当低,如果纯粹为打卡的话,其实跑进去拍几张照片就行。
大多数人都是为历史悠久的店内陈设而来,菜品不会太高明,只能说俄罗斯人极尽繁复和堆积的能力实在登峰造极,要是让奉行极简主义的日本人看到,一定会晕倒在地。
然后呢,可以出门左拐到普希金咖啡馆的烘焙副店,点上一杯咖啡和甜品吃。
价格合理,出品也不错,这只茉莉柠檬白巧克力慕斯,不论口味和外貌,都还令人满意。咖啡说不上多美味,毕竟这是个人人都爱喝红茶的国度。
地址:Tverskoi Blvd., 26A,Moscow 125009, Russia
网址:
https://cafe-pushkin.ru/
人均:800卢布
►AQ Chicken
阿根廷主厨AdrianQuetglas把自己的名字首字母融入到店名,就有了这家主打鸡肉的餐厅,简直为鸡肉爱好者量身定制。
全木质的桌子和地板营造了一种温暖的氛围,桌边还放着硕大的鸡蛋模型做装饰,一股农家乐气息,随便吃吃非常有幸福感。
那天在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看得又冷又饿,熬到11点赶紧从阴暗的美术馆逃出去觅食。
它家午市有超级划算的三道式套餐,只要590卢布,其他菜品还全部都打八折。点了一杯龙蒿柠檬苏打水,对于香料口味的饮品欲罢不能。
前菜黎巴嫩沙拉和油封鸡肉,肉紧实有弹性,调味浓缩到肌肉纤维里,大饼碎配上红色小萝卜和黄瓜,浇上青柠油。
主菜牛舌配松露risotto和欧芹酱汁,这分量有点惊人,超级肥厚的一大块牛舌,吃出了红烧的风味,泡沫的运用提升了点格调,尽管是家看起来很casual的餐厅,摆盘也用了点心。
甜品是酥烤苹果碎和蜂蜜冰淇淋配酸橙果冻,略普通。
地址:Trekhprudny Ln.,11/13, bld.2, Moscow 123001, Russia
网址:
http://www.aqchicken.ru/
人均:1000卢布
►Severyane
Severyane离红场不远,很容易给人游客餐厅的错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感觉像个小酒馆儿。
红黑配的装修风格,所有的盘子都采用饱和度极深的颜色,在北欧小清新色系大行其道的当下,倒是有些反其道而行之的烂漫趣味。
它家专注用俄罗斯传统深炉烧烤的方式,主厨说了,就是把料理变成一个“干净的故事”,简单地呈现每一道菜,而每一道菜又都是特别的。
略烤焦的面包和烟熏黄油,好评,不爱吃面包星人都全部承包了!
蛋黄酱牛肉塔塔,各个元素搭配地很好,入口层次丰富也很舒服。
小铸铁锅里的粉鲈鱼,新鲜莳萝叶子和卷心菜,加了奶油后会稍微有点腻。总体来说也是令人很有好感的一家餐厅,价位中等偏高一点。
地址:Bolshaya NikitskayaSt., 12, Moscow 115487, Russia
网址:
http://severyane.moscow/
人均:2000卢布
►白兔餐厅White Rabbit
食评见
白兔餐厅,梦游莓果的爱丽丝仙境
,有趣好吃,算是俄罗斯之行的一个小巅峰吧。
地址:
Москва, Смоленская пл., 3, Смоленский пассаж, 16 этаж
人均:
8500卢布(主厨菜单)
网址:
www.whiterabbitmoscow.ru
后记:
几年前,曾有人抄过一首普希金的俄文诗给我,长长一段,只记住了几句译文:
我的名字对你有意义么?忧伤寂寞的时候,你会念起我的名字吗?会因为想起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惦念你而感到温暖吗?
坐在普希金咖啡馆里的时候,突然想起这首诗,和当时并没有理解的背后的情谊。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同样的经验,那些曾以为不太重要的人和事,竟帮助自己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隔着遥远的时空,谢谢这位为爱情战斗而死的诗人——普希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