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一个奇葩。
我身边的那个奇葩,叫大魔。
前些日子,我在同学会上遇到了他。
大魔样子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皮肤白净,头发微卷,看起来很呆萌。
我说,好久不见。
大魔说,久一点好,但我希望更久,毕竟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嗯,老司机的属性也没变。
我为刚才用呆萌来形容他,下跪道歉。
他从高中开始,就是个大淫魔——十句话里有九句是黄段子,还有一句,是为黄段子做铺垫。
我问,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大魔说,没有。因为我有老婆,她今年刚怀孕。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脸都要烂了,我却突然有点难过。
刚认识他们的时候,大魔不叫大魔,直到遇到他的启蒙老师——棍哥。
棍哥,一开始也不叫棍哥,直到那次让他声名远扬的军训。
高一军训,教官让大家上台表演节目。其他人表演的都是唱歌跳舞,只有棍哥,说自己擅长讲故事。
于是,他讲了一个颇有内涵的故事。
他说,有天晚上,一个男生骑自行车,送女生回家,女生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而这个女生下车后,却发现自行车上没有大梁。
故事戛然而止,我们一脸懵逼。
只有大魔,疯狂大笑,笑到双手拍地,特么草坪都快被他拍秃了。
棍哥欣赏地看向大魔。
这是他们第一次目光对视,比猥琐更猥琐。
棍哥捶了捶胸口,指着大魔问,女人看见不争气的男人,打一古话。
大魔大喊,收拾细软。
大魔也捶捶胸口,反问棍哥,男人看见性感的女人,打一古话。
棍哥大喊,一介粗人。
两人惺惺相惜,同时大喊,知己啊!
教官也大喊,知己个屁,给我滚到一边罚站去!
从此,他们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学校。
大家都叫他们“大淫魔”和“大淫棍”,简称,大魔和棍哥。
军训结束之后,我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
结果第一次换座位,就倒了大霉,大魔和棍哥换到了我旁边,一左一右。
我写语文作业的时候,他们隔着我聊李清照的胸大不大。
我写数学作业的时候,他们隔着我聊如何用勾股定理算出女生的股沟深度。
每天左右夹攻,喷得我一脸口水。
作为一名强势的女性,我忍无可忍,爆发了。
我说,你们再这样,我就哭给你们看。
想必是我的话触及了他们的灵魂,他们果然消停了,不在课上聊天了——到楼梯口聊。
有一天,我下楼的时候,又看见他们俩在楼梯口小声讲,大声笑。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棍哥自豪地说,我们在比赛。
大魔点点头说,我们这个地理位置极好,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下楼女生的内裤。我俩正在比赛猜女生内裤颜色,目前打成了平局三比三。
棍哥说,我猜对了粉色、肉色、屎黄色。
大魔说,我猜对了肉色、肉色、黑色。
大魔说完,眼神若有若无地往我这飘了飘。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穿的是黑色。
天杀的!这两个变态。
我正准备发飙,楼上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大魔说,最后一个,谁猜中了谁就赢。
等女生走近了,大魔大叫,我赢了。
但他猜中了颜色,却没猜中身份——那个下楼的女生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抓着大魔臭骂,棍哥趁机逃之夭夭,边跑边骂,傻逼了吧哈哈哈。
那天下午,大魔被罚当着全校的面,在升旗台上做了检讨。
他说,自己不该看女生内裤。更不该将教导主任穿红色内裤,并且内裤上有个洞的事告诉全班同学。
教导主任脸一阵红一阵绿。
棍哥在下面笑得花枝乱颤。
后来大魔真的不看内裤了,课间都是抱着书看,极其认真。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擦,是漫画书,还是黄色漫画!
如果是现在,我会毫不犹豫跟他借来看。
但当时的我,是一个优秀少先队员,我鄙视了他,说,无聊。
大魔点点头说,的确,有点注水,精华太分散,有点无聊。
这时,棍哥扔给大魔一本册子,说老弟,你看这个。
大魔打开册子那一瞬间,说了句,我操。
我好奇地凑上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册子里是那本黄色漫画的精华片段。
原来棍哥每天放学后,都去隔壁的漫画店租黄色漫画。
回家后,就把其中的精华片段剪下来,贴到本子上,再把漫画还给店主。剪了三个通宵,才剪出这本纯干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剪辑,还特么是黄色漫画。
这本剪辑漫画在班里被疯狂传阅,风靡程度一度超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大魔说,要不咱们收钱吧,可以直接奔小康。
棍哥大手一挥,说,操,剪下来是为了传播知识,造福人类,做公益事业,收什么钱。
可惜,公益事业只进行了三天,漫画店的老板,就提着木棒来学校问候棍哥了。
我虽然看不惯他们,但也不想课室变成凶案现场。
我通知了大魔,让他带着棍哥,收拾他们的细软,赶紧跑路。
大魔带着棍哥疯狗似地在学校里逃窜,店主拿着木棒疯狂地追。
最后,两人被逼进了死角。
棍哥大喊,老弟,他是冲我来的,你快走吧。
按照剧情走,大魔应该说,不,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没想到,大魔痛快说了句,“好嘞”,就麻溜地翻上了墙。
棍哥被坑了,诅咒了一句,摔死你个不仗义的。
诅咒生效了。
大魔脚被墙绊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传来了痛苦的嚎叫。
棍哥听见后,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翻过了墙,背起大魔就往医院跑。
大魔的双手严重骨折,住了院。
作为学习委员,我拎着水果去医院看望大魔。
刚走近大魔的病房,我就听到一阵阵猥琐的笑声。
大魔躺在病床上,双手打着石膏,依然身残志坚地看漫画。
棍哥坐在床边,一边往大魔嘴里塞馒头,一边给他翻漫画。
一个护士走进来,大魔和棍哥看了护士一眼,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魔说,黄色。
棍哥说,黑色。
半分钟后,棍哥惊慌失措地冲了出门。
接着,大魔举着双手,跌跌撞撞也跑了出来。
最后,护士挥着铁架,满身杀气地追着他们两个。
我默默提着水果走了,他们现在不缺水果,缺殴打。
出院那天,大魔对棍哥说,哥们,你太仗义了,在医院陪了我半个月。
棍哥摆摆手说,嗨,主要是为了逃课,要不你为哥们再断两条腿?
大魔说,滚。
没想到后来棍哥真的滚了。
高二的一天,放学了,大魔起身要走。
棍哥叫住大魔,说,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棍哥把那本剪辑漫画扔给了大魔。
大魔说,你干嘛?
棍哥说,你可以出师了,普及生理健康这个伟大事业i,就交给你了。妈的,搭档这么久,抱一下。
大魔推开他说,妈的,抱什么抱,滚。
棍哥也闹着推了大魔一下,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跑出了校门。
那天的夕阳很好,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棍哥从此没再来上课。
棍哥转学了。
后来读大学的时候,发现我的一个同学,竟然是棍哥的远房亲戚。
我问,棍哥是不是已经祸害了万千少女?
男生说,少女?棍哥不是gay嘛,上了大学就出柜了。
我惊呆,说,怎么可能,他以前可是有名的大淫棍。
男生说,棍哥高二的时候,在房间看GV,被父母当场抓包了。在父母的逼问下,还承认自己喜欢了一个同班的男生。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迫转学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突然漏跳了几秒。
也许,棍哥是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谁,才用淫棍的外表来掩饰吧。
同学会上, 我问大魔,棍哥现在怎么样?
大魔说,妈的别提了,毕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联系过我,还哥们呢,操。
亏我还一直收着那本漫画册。那天老婆收拾屋子要扔,还被我骂了。
操,她哪里懂,这是青春。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午,大魔在台上做检讨,台下的棍哥看着他,笑着。
我想起了那个下午,大魔在教室里看着剪辑漫画,一旁的棍哥看着他,笑着。
我想起了那个下午,大魔穿着军训服坐在人群里,人群外的棍哥看着他,笑着。
我想起了那个下午,大魔推开棍哥的拥抱,棍哥看着他,还是笑着。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喜欢把爱情伪装成友情的样子。
我们装作和他臭味相投,因为这样,可以赖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果能够重新来一次,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了,还是让时光像以前一样吧。
因为那就是我们独一无二,最真实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