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龙我知道，截拳道是啥？”
——老翟坐在的我懒人沙发上晃腿，他穿黑T牛仔裤，翻皮大头皮鞋，15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他骨子里是个摇滚雅皮士。
你以为这人皱了吧唧，应该是后海酒吧里弹贝斯的，讲中文的时候也像——但当他一张口说英语，情况就变了——他的口语绝对是我认识的国人中发音最好的，闭上眼睛，你觉得就在和美国人对话。
他是前新东方的GRE名师，和罗永浩、李笑来搭班。之所以说“前“，因为他在新东方最好的时候跑出来创业，现在干成了最大的在线出国培训机构的合伙人。另，老翟还是个技术控——他是国内人工智能作文批改和口语批改技术的发明人。
他来我家吃饭，我正好有一个国际论坛要参加，顺便想请教他关于口语练习的事。一进门老翟就注意到书房里李小龙的油画。
我说这是李小龙在练截拳道。
“
截拳道是李小龙发明的一种功夫，与其说是功夫，不如说是一种哲学。
李小龙希望创造一种完全用于实战的功夫——他放弃了传统武术的套路，吸收了很多其他武术流派的精华，比如拳击、柔术……”
“所以呢？”老翟打断我，我开始讲截拳道就没完，还总要在他身上示范。
“简单的说，截拳道的招式尽量
简单直接快
；但正是就是因为简单，反而没有了拘束——在实战时变化多。就像我们玩的蓝调，就是因为没有谱，反而更加自由多变——截拳道提倡以
无法为有法，以无极为有极
。”
“好。停。那么，我正好回答你来之前问我的问题——怎么样快速学会口语？
学习口语和截拳道的精神一模一样。简单直接快。
”
老翟找到切入点，把话题引入——怎样才能迅速学好口语？而且这个“迅速”还比较偷懒和侥幸——比如1个月，最多3个月？
“你看，语言是一种把思想外化出来的过程——就像打拳，拳头是最小单位——
一个思想要让人明白，最小单位是什么？
”
“词汇？”我说。
“错，
从词汇入手大部分人的第一个误区，也是最大的一个
”，他看我一眼，开始使用嘲讽技能——老子我当年是GRE词汇老师。不仅这样，教托福的老师里，听力口语老师永远和阅读写作词汇老师互相形成鄙视链，一个觉得对方浅薄，一个觉得对方迂腐。
为了听秘诀，我忍。
▼
语言的最小单位是短句
“很多人一开始学口语，就想要先提高词汇量，开始买个4000词汇背书——结果废了。
单个的单词是无意义的，即使是一堆词汇，缺乏句子上下文，也意义含糊。
比如说“猫可以吃了”，如果你是爱猫人士，你可以理解成“猫的食物做好了，猫可以开始吃东西了”；但是如果你是广东人，你有可能理解为“这只猫可以被吃了”—— 一个词语放到不同地方会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句子才是最小的语言单位。学习口语，其实先是积累语料，语料的最小单位是句子。
”
我开始有点儿懂了——你切多少鸡块，也做不好宫保鸡丁——如果你没有看到全盘菜是怎么做的。
很多中国学生学了一堆GRE词汇，和人一聊就会用很多大词。聊大词的尴尬是，你自己用不好，而对方（老外）往往一头雾水；更尴尬的是，你往往还特别沾沾自喜——老子背的词终于用出去了。沟通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比如说前几天在柬埔寨玩儿越野摩托车，因为都没有骑过，教练用英语解释：我需要先坐在你后面陪你绕一圈，观察下谁具有驾驶能力的，谁没有，然后分成两组，一组需要陪同，一组自己驾驶。然后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出发！
同去的有中国英语学得不错的，脑子里面已经开始冒大词了——
observe who has the capability of driving , divide them into two teams , one needs company , another……
好了，我不编了。那个柬埔寨教练语音糟糕，但是口语非常清晰，他依次点人：
you you you , can drive ;
you you you , can not drive , go there .
Is this everyone ? go !
这基本就是口语和“想象中的口语”的区别。有人回来问我，以后还要出国玩，要不要学习新概念来提高口语? ——答案是，千万别。
新概念是写作的好例子，但是正常人并不是那么讲话的。
用老翟的话说：“你去伦敦附近公墓挖坟，挖出来一个三百年前的老先生，你把它尸骨立起来，他的鬼魂在你头顶破口大骂，讲的就是你新概念的文章……”
如果你没有识别口语的最小单位——句子，你也就也没法理解口语的精妙之处，甚至连正常意会都不太行，常常出现每个字都懂（基本初中水平的词），语法也明白（高中语法足够了）但是完全不知道对方说什么的情况。
不信？试试看。在《阿甘正传》里，有人嘲笑阿甘的智商时，阿甘都会说一句：
Momma says that stupid is as stupid does.
什么意思？
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清楚，或者认为是：“傻人也有傻人的作为”，还有人“意译”成，“傻人有傻福”。汗。
这句话应该的意思是——
“妈妈说，做傻事才是真的傻。”
这句话其实是妈妈教给阿甘的“防身术”，阿甘告诉嘲笑他的人，我的智商的确不高，但是我并不“傻”，因为傻是做“傻事”。潜台词是——反而是嘲笑我的你，看起来才是真的傻呢。
“看到小词短句的精妙之处吧？”老翟说，“
我有很多这样的小词短句，一个个的像截拳道里的出拳。
比如说：
I can’t let yourself go like this.
You really need pull yourself together.
我不能让你这么走了，
你要把自己拉成一块。
什么鬼？其实意思是：
我可不能让你这么“自暴自弃”。
你得“振作精神”啊！
▼
真的口语是小词活用
歪果仁擅长使用最简单的小词（其实不是擅长，我们中国人也没有用“从句”讲话的习惯）表达出许多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中国最厉害的小词应该是“搞”，收音机坏了搞一搞（fix）,可以搞好搞坏（make）、可以搞得定（handle）、也可以搞基……
这些词有多简单呢？
100多个最常用的词汇，占据了口语中超过70%的词汇量——但是重要的短句，是不同的组合——是这些小词构成的短句。
所以所谓的百词，其实就是100个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嵌入的、超级实用短句子。
这些句子在任何字典、词典、教材都不会出现，是老翟十六年口语教学、天天全世界跑、一点点像收集宝石一样收集回来的。
其实这也就是截拳道的精神——
简单、实用、直接、快
。
▼
成人没必要从语音入手
对了，那么另一条学习口语的路——从发音开始，你怎么看？
语音重不重要？
“
重要，但是成人口语学习中性价比不高。
首先沟通的核心单位是短句而不是语音，有了这100个短句基本沟通没问题，语音语调只是加分项。
其次语音学习的最佳窗口是五岁以前，
成人学口语是一扇窄门——要投入很多才会挤进去一点。所以标准的语音是口语的最后一步。”
看看《生活大爆炸》里的 Raj 操着一口骄傲的印度口音流利的用科学泡妞，你就能理解，语音不是问题，可以是口语学习的最后一步。
“总结下：
口语学习的三条路径：词汇、发音和长篇文章都是弯路——最直接的反而是小词短句。正如截拳道的简单直接快。
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