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灰犀牛”？中国面临的三头“灰犀牛”分别是什么？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经济与企业面临最艰巨的挑战都有哪些? 2019年中国经济与企业的出路又在哪里？12月18日，土士学习联盟顾问许小年教授出席某活动时，发表主题演讲《2019，中国经济如何正面抗击”灰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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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灰犀牛”
众所周知，2008年发生过一场国际金融危机，其触发点是一家并不大的金融机构雷曼兄弟倒台，引起了全球金融海啸，几乎摧毁美国的金融体系。有位研究员写了一本书，书的名字叫《灰犀牛》。灰犀牛究竟是什么？“灰犀牛”比喻那些大概率且影响巨大的潜在危机，相对于黑天鹅事件的难以预见性和偶发性，灰犀牛事件不是随机突发事件，而是在一系列警示信号和迹象之后出现的大概率事件。其实，灰犀牛是我们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的东西，但是由于人性的弱点，比如软弱、侥幸心理，认为它不会冲过来，而选择忽视它。“灰犀牛现象”是通过对人们心理现象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意在告诉大家，当危险出现的时候，要正视危险，不要采取鸵鸟政策。
如今，各种各样的会议都在展望2019年，一个被频繁提到的观点是2019年充满了不确定性。在许小年教授看来，2019年没有什么不确定的。巨大的灰犀牛就蹲在那里，时刻都有可能冲过来，所以今天跟大家分享的，并不是去预测不确定性，2019年不用再预测了，已经有几头非常确定的灰犀牛蹲在那里。
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是什么？需要研究的是什么？是如何去抗击这几头灰犀牛！有人认为，19年政策层面上再出一些利好，经济下行一段时间，19年就会很快好转了。并不是这样，但是大家为什么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主观？因为改革开放40年来，我们的企业、我们的政府没有经历过经济下行，基本上一帆风顺，借着改革的东风，一路发展壮大。许小年教授的研究表明，中国的经济和中国的企业正面临着40年以来最艰巨的挑战，没有之一。
回忆一下40年我们走过的路程：第一次经济下行，是在93年到94年宏观紧缩的时候，一大批房地产商倒掉，全国到处看到罢工，为了控制通货膨胀，紧缩银根。但是很快，当货币、当通货膨胀被控制住之后，经济重新步入快速发展；第二次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国当时外向型经济刚刚开放，受到了很大冲击，但随着国内扩张性财政政策推出，我们也很快缓过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再下一次就是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我们都知道政府动用空前资源，推出了4万亿的刺激计划。实际上4万亿只是一个符号，其实投入的资源应该是以10万亿人民币计的。这么大力度的政策性刺激，使我们安然度过了2008年的危机。所以严格来讲，中国经济在40年的过程中，没有经历过一次完整的经济衰退的考验。各位企业家也不知道在经济衰退的大环境下，应该如何改变企业的经营策略，这是我们现在感到有一些茫然和焦虑的原因。我们所面临的局面，应该说是中国经济几十年发展到今天，结构性矛盾积累下来的一个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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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正面临的三头“灰犀牛”
许小年教授与大家分享的灰犀牛有三头：第一是工业化的红利已经耗尽，新的增长动能在什么地方？大家都在探索，用官方的语言来讲，就是新旧动能交接的时候出现了一段空档，这个空档宏观上表现为经济增长速度放慢，微观上表现为企业经营越来越困难。第二头灰犀牛是什么呢？从2008年以来，由于政府采用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人为地维持经济增长，使得我们在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方面空间都越来越小。不仅如此，由于长期使用货币刺激，使得中国经济内部的负债率越来越高。负债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它就是中国经济的第二头灰犀牛。第三头灰犀牛就是中美间的贸易战。但在这三头灰犀牛中，内忧远远大于外患。
首先是第一头灰犀牛。改革开放前30年，我们享受到改革红利，因为打破了计划体制，允许资源自由流动，特别是我们解放了在中国本来就非常丰富，但是长期受到抑制的企业家资源，使得这些企业家们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们从一个农业国逐渐转变成一个工业国。前30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有人讲是中国奇迹，但许小年教授认为，在一个农业国向工业国转换的过程中，所谓的中国奇迹是带引号的。如果说奇迹的话，那也是工业化的奇迹。世界上所有的民族、所有的国家在推行工业化的进程中都会产生经济的超常增长。日本在1863年明治维新之后，进入了工业化的轨道，经济增长速度超过了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超过了英国，超过了法国，甚至在有些年份比美国的经济增长速度还要快。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一系列的对外扩张，吞并朝鲜，入侵中国东北地区，接着入侵华北，和美国发生激烈冲突，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同样是在20世纪，1871年德意志帝国建立，德国的工业化得以展开。德国人也是凭借它迅速增加的工业实力和军事力量，发起了对英国为首的欧洲秩序的挑战。结果是什么？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完以后，又打第二次。之后，德日这两个国家才明白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所以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在向工业化的道路迈进的时候，经济总是有高速增长。现在的问题是经过40年的经济建设，中国的经济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已经完成了，资本积累已经结束了。工业化红利逐渐消失，逐渐的褪去了。下一个阶段，经济增长动力在哪里？企业发展的空间在哪里？后工业化时代，国家经济发展的思路，企业发展的思路和工业化时代完全不一样。后工业化时代，不是制造的时代，不是扩大产能的时代，不是整合资源的时代，而是研发的时代，创新的时代，新的动能在什么地方？创新！
第二头灰犀牛是由于过去十年间，我们过度依赖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使得中国经济的各个部门负债累累。但负债是借来的钱，借来的钱并不是我们创造的财富，借来的钱是要还的，拖得越久利息越重。中国负债风险高到什么程度？从数据上看，2008年，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中国非金融机构的负债，对GDP的比率是140%。2017年，在接近十年的时间里，同样的统计指标，中国宏观经济的负债率已经上升到了260%，负债率增加了一百多个点。国家负债率和企业的负债率概念是一样的。各位企业家，请设想一下，一个企业负债率如果在十年的时间里增加一百多个百分点，这个企业怎么样？这个企业该关门了，这个企业在债务的重压下已经无法经营下去。国家经济为什么可以承担这么高的负债率？因为它背后有政府属性，企业没有。在政府信用的支撑下，还可以把负债拉到260%，但是问题出现在——偿还已经发生困难，企业的债务违约越来越多，地方政府的债务违约越来越多。为什么中央从2015年开始，把经济工作中防范系统性风险放在第一位？因为我相信政府已经看到第二头灰犀牛有可能造成的巨大伤害。债务过高的风险，已经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暴露出来，经济下行只会使其更快显现，而且不可能因为采取了鸵鸟政策，它就消失了。不能自欺欺人，要勇于面对。对于企业来说，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降低自己的杠杆率，坚决控制债务，把银行贷款还了，守好自己的现金流，过好冬天。在经济下行之后，现金是企业的生命线，守住自己的生命线非常重要！
第三个灰犀牛，是中美的贸易摩擦。中美的贸易摩擦，之前略微缓和的迹象又因为华为高管被捕事件再次紧张。中美之间到底能不能达成妥协？谁都说不好。无论中美之间能不能达成妥协，我们有一个形势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改革开放几十年，相对平衡的国际环境将被打破，从今往后将增加很多变数，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发达国家，它的社会和政治发生了深刻变化，这个深刻的变化以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为代表。特朗普的票仓在美国中部，中部的工人白蓝领阶层就全球化而言，是受害者。因为美国中部大多为传统行业，在全球化进程中，传统企业把大量的生产力搬到了发展中国家，搬到了中国，搬到了东南亚，使中部的这些工人陷入了一种无望。特朗普上台后，他不在乎全球化，他的目标是美国利益，口号是“把工作带回美国，在美国创造工作机会”。所以他一系列的动作都围绕着他的竞选纲领展开。贸易战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满足他的主要选民的需求，这个趋势在短期之内是无法改变的，因为这个政策已经在全美获得共识，得到了全美两党的一致支持，特朗普越是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他在国内支持率越高。今后，我们还将面临美国及其他发达国家不断发起的贸易突破，特别是中国已经崛起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威胁论在西方越来越有市场，这和我们过去40年所经历的国际环境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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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与企业如何抗击“灰犀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