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本市场,有许多的新主题、新技术等出现,给投资者带来无限光明的想象,并体现在了相关股票的股价和估值上,最著名的当属千禧之际的美股互联网泡沫,以及近几年跟随比特币发行的各种数字货币等。但泡沫最终殊途同归,其想象空间越大,危害也就越大。
作为探究生命终极奥秘的遗传学,其想象空间之大、激起的泡沫之大尤其典型,值得我们思考及在投资等领域中学习借鉴。
现代遗传学的诞生
在19世纪以前,人们对于遗传信息传递还处于想象阶段,“神创论”是人类起源论中的绝对权威。
1831年,刚从剑桥大学毕业的达尔文,随着一支探险队踏上了历时5年的环球旅程。在研究了成千上万种种不同地区的相似物种和远古标本后,达尔文认为物种起源的路径就像发自树木的嫩枝,这些有机体的祖先经过多次分化与再分化,演变成了具有现代形态的后代。1859年,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其“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核心理念奠定了现代生物学和进化论的基础。
虽然达尔文是理论研究的天才,但不擅长探索实践,他没有找到与进化论相匹配的遗传理论:遗传信息究竟是如何遗传给下一代的?又是如何产生供自然选择的变异体的?
这个谜题的答案就在孟德尔种植豌豆的花园里。
孟德尔显然不是一位理论天才——在1850、1856年2次都没有通过教师考试后,再也没动过考教师的念头。但他却是史上最优秀的实践天才之一,在通过8年的豌豆杂交实验后,孟德尔发现了遗传学的分离定律和自由组合定律,揭开了遗传信息传递的奥秘。这也成为现代遗传学的开端:遗传单位的突变是自然界变异体产生的根源,自然选择不是作用于生物体,而是影响于其遗传单位。
优生学:
现代遗传学在早期的巨大泡沫
每一片“新大陆”被发现后都会有一个全新术语,20世纪初,孟德尔的遗传单位被赋予了“基因”(gene)一词。
基因概念的横空出世使得英美两国的改革派喜出望外,他们把基因作为操纵社会发展的强大工具,希望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的逻辑移植到人类社会,通过操纵遗传规律来加速人类进化与解放,使得最聪明、最强壮和“最合适”的基因传递下去,让人类在数十年内追赶上自然界数亿年的脚步。
此时基因只是一个抽象概念,学者们对于基因的物质形态、物理结构和化学性质、细胞内的位置、作用机制等一无所知,DNA也被科学家认为是4种碱基简单排序、毫无用处的“愚蠢分子”。人们高估了遗传学在当时的发展水平,并激发了一个巨大的
泡沫
——崛起于美国、癫狂于德国的优生学(Eugenics)运动,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伤痛。
在1912年第一届国际优生学大会上,美国学者凡·瓦根伦踌躇满志的讲述了美国在清除“人类缺陷品种”方面的“巨大成就”。
例如,为不宜繁育后代的人群建立隔离中心,并成立了某些委员会来评估准备进行绝育的人群,其中包括癫痫患者、罪犯、聋哑人、低能者、眼疾患者、骨骼畸形者、侏儒、精神分裂症患者、躁郁症患者以及精神失常者。而这些人中的许多正常后代也深受其害,如著名的“卡丽·巴克”——智商正常却被判为弱智,而后被最高法院大法官裁决“绝育”。
优生学的泡沫最终在德国膨胀到了极致。1933-1939年,为了验证优生学理论,德国纳粹政府发动了一场种族卫生运动,刚开始针对失聪、 失明、失语、跛足、残疾以及智障人员实施监禁、绝育、安乐死等极端手段,并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更大的灾难,有600万犹太人、20万吉卜赛人、几百万苏联和波兰公民还有不计其数的同性恋者、知识分子、作家、艺术家以及持不同政见者在集中营与毒气室中惨遭杀害。
最终这场毫无理论依据的泡沫随着二战结束而戛然破裂,优生学被盖下了耻辱的烙印,也成为了德国、美国等的禁忌词。
优生学是在早期对于遗传学的一种误解和扭曲,但现代遗传学的发展才刚刚开始,也终要在未来真正造福人类。
涅槃新生:
被严重低估的长期影响
20世纪初以来,遗传学每隔25年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阶段,摩尔根和穆勒证实染色体是遗传学的细胞基础;
第二阶段,1953年沃森和克里克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使得遗传学进入分子时代;
第三阶段,博格、科恩和博耶构建出“重组DNA”,实现了对于遗传物质的克隆和测序;
第四阶段,21世纪初全球科学家共同完成“人类基因组计划”,遗传学进入基因的编辑和改造时代,人体内约有2万个基因,人体内可能的药物作用靶点大约有5000个以上,单抗药物、双抗药物、ADC药物甚至基因治疗药物逐步上市。
人们取得了在几十年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卓越成就,遗传学也正怀揣着伟大的梦想启程,成为反应健康、身份与命运常态的科学。
优生学也已经化身为仁慈的象征,基因成为了选择的基本单位,而不是身体、精神特征和种族等表型。人们可以通过检查胚胎的遗传组成来获得直接选择基因的机会。
当一项新技术、新事物出现时,人们对其的了解往往还处于初级阶段,但是对新事物的过度追捧却容易创造巨大的泡沫,从而造成巨大的危害;但新技术、新事物一直是推动着人类进步的核心动力,是人类社会的引擎,在长期发挥出超预期的巨大作用。
在投资等领域中,我们应当对新事物保持关注,同时理性看待它的不同发展阶段,既不在短期过度追捧、也要重视其长期价值带来的机会。
参考文献:《众生之源:基因传》,悉达多·穆克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