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鱼跃 ——重新审视的必要之二

在云南建水文庙。进大门后下数级台阶即是泮池。沿池行至"洙泗渊源"坊。坊左右两边浮雕框里两个大字，由左至右即是“鸢飞鱼跃”。

上午九时，阳光明烈地照射地面。站在"洙泗渊源"坊的台阶下，尤其感觉明晃晃的，或许是因波光粼粼的泮池水辉映着部分天光的缘故吧。没来由地被“鸢飞”两个字吸引住了。站在我的位置，“鱼”字被花木遮蔽了大部分，还特意移步去多看了几眼。这四个字在此刻让整个时空都生动和活跃了起来。

正好读到余世存《时间之书》之春分，开篇有这几句： “在哲人的观念里，任何一种事物还原到极点，都能还原到时间、空间这一形式上来。康德认为，时空是‘先天直觉形式’。因此，我们一般谈论的观念、现象都可还原到时空上去，而时空能够相互说明。”

仿佛是凭着直觉，一下就与远古的情思联接上了。仅仅是四个字而已，怎么就传递出了整个气象万千么？忽然很渴望多多念诵古代诗词文段。现代白话文里充满了太多的喧嚣，而我就浸泡在这样的喧嚣之中。此刻这些现代的喧嚣沉寂，满目生机，万物蹁跹不语。

为什么会在这里刻上“鸢飞鱼跃”四个字？这大约是古时的励志词么？这么诗意气象万千的励志词——如果你是一只鸢，那你就在天空中以你自己的姿态飞翔吧；如果你是一条鱼，那你就在池塘中游弋跳跃吧，而龙门就在那里。

       到得先师庙，通过门上的浮雕故事隐约感受到了对这个“励志”的呼应。鱼跃龙门，而腾飞为龙；鸢飞天际，而为凤。不得不叹服古人的含蓄诗意与气象。这是直白现代文无从有的韵味。

走出"洙泗渊源"坊再次观照“鸢飞鱼跃”四个字，心里已经有笃定的走向。剔除了任何教育理念之后，在这里彻底地放下了那些受触动但并不真懂的白话文斯坦纳的“颂词”，此刻，于我而言朝着天地祈祷和联接的根就在古汉语里。这种“先天直觉形式”还原到时间空间与天地宇宙共参。这是渗透到我们血液里的路径。这就是“绘事后素”中的“素”，是打底稿，唯有打好了这个底子，后面的着五色才有了形有了生命。【注：关于“绘事后素”的诠释，采用了对《考工记》的爬梳。不从朱熹、郑玄。通俗讲，指古代民间刺绣绘画系列工序中，最重要的工序是描图样。然后才是配色与着色。古汉语作为孩童教育启蒙就好比这个描图样，有了这个图样，如何发挥、着色都不会糊涂、作妄。】

简单地说，六年级12岁之前以中国民间神话故事、古文、诗词作为母语学习的启蒙，并熟读背诵到一定的量，打下语感基础，文化根基。斯坦纳也强调让儿童背诵一些他们还不理解的篇章来帮助到孩子们的意志力想象力。背诵不仅仅是中国古代的教育特点，其实各民族古代的教养都强调背诵，史诗的传递就更加是一代一代背诵下来的。如此，有了根基之后，12岁之后再从文史哲看向整个世界。这就是我想做的“华德福教育的本土化”。此一点再一次确信。

走着走着，林中出现了岔道，选择了一条路，从此风景不同了。不过谁知道，也许在终点两条路又汇聚了呢。

                                  2017-2-3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