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知刑辩艰辛而不畏 | 律师助理一周年记

徐昕按：肖哲担任一年的律师助理，成长很快，总结也细致，大致相当于我2016年的办案回顾。希望她继续努力！

这段时间继续招实习生，招不着肖哲这样的助理了，她抬高了我招助理的门槛，对其他人似有不公......即使如此，还得继续招呀。 实习生项目是持续性的，以个案实践为基础实行个案参与，每个实习生全程参与一个或若干个案。 虽然我接案不多，但只要有新案件，就可以提供案件参与机会给申请者。实习结束后，优秀者可向知名律师推荐，使其能在较高起点开始律师执业生涯。律师圈的朋友也可向我预定实习生。当然，最优秀者将留任我的律师助理。详见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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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刑辩艰辛而不畏

——律师助理一周年记

肖哲

一、办案札记

1、来之不易的无罪判决

2、内蒙古昏暗的司法

3、只为好官辩护

4、四川法治环境尚好

5、仿真枪案终再审

6、陈良英寻衅滋事判缓刑

7、民事案件喜与忧

二、 律师基本技能与素养

1、阅卷

2、法律文书写作

3、法律谈判

4、庭审

5、律师素养

三、感触今年，继续前行

2015 年圣诞节，我踏上北上的火车，猜想着未来未知的时间里，我要跟着师父徐昕教授做事，不知会做什么，会做成怎样，会做多久。转眼就到了 2016 圣诞节。回想这一年，似乎从开始就是机缘巧合。我在公交车上刷到师父招实习生的微博，投简历、做测试、面试，他从包括博士在内的 30 多人中，最后留下我。往后，我开始跟着他东奔西走，为人辩冤白谤，追寻正义。

这一年，师父带着我参与很多大案，分析很多案例，走过很多地方，发现很多值得研究的问题，认识社会、政府、国家，认清各色各样的人。他给我机会，让我历练、成长，让我认识社会而不胆怯，了解现实而不妥协，在能力范围内仍然愿意、敢于去做一些事情。这一年，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年，成熟很多，明白很多。

办案札记

法学是一门实践的学科，律师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职业，需要不断学习，需要更多的勤奋与耐心。书上的法律和实践中的法律太不一样，司法不独立，非法证据排除程序从未启动，二审不开庭是常态，律师权利越来越受限，法治环境越来越不明朗 …… 不接触实践，无法切身了解和体会。

来之不易的无罪判决

实名举报、上访十多年的陈春薷在北理工等候师父多日不见，吃咸菜啃馒头的场景被北理工法学院老师看见，甚是同情，遂将师父电话告知陈春薷。陈联系到师父，找师父多次，最后师父架不住恳求，终于介入。 2016 年 1 月，陈春薷诬告陷害案，河北高院在唐山中院提审。开庭前我向师父提出前去旁听学习，师父说当事人经济贫困，承担不起差旅费，我坚持并说可以自费前往，遂去参加了人生第一次庭审，也是第一次以律师助理的身份坐在辩护席上。

开庭那天下雪，极冷，唐山中院门口聚集百人，有人拉起白色喊冤横幅，法警众多。此案经过多次发回重审，两次再审，共十次审理。陈春薷多年坚持，强硬抵抗河北政法系统，师父再审辩护时，发现了前任多位律师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辩护非常精彩。庭审过程中，法官极其谨慎，非常牵就陈春薷，让她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当下司法环境之下，一份彻底无罪的判决，确实得来不易。此案解决，陈春薷付出了很多艰辛，她 8 年申诉上访，砸过政法委的电脑，法院的窗户，等过法官上下班，被多次行政拘留，艰难与抗争非一般人所能为、敢为。这也充分说明，事实上很多案件，遇到坚决抵抗的当事人，得到好结果的概率会增大。

开庭时，很多人慕名来找师父，接下了目前极力推动申诉的郭占玲案。陈春薷案、郭占玲案皆为法律援助。

内蒙古昏暗的司法

姜何龙非法占用农用地、诈骗案，极尽对司法的无奈。 3 月的内蒙依旧很冷，到阿鲁科尔沁旗会见，路途遥远，坐绿皮火车 14 个小时才能到。我陪同师父去内蒙古检察院交控告材料，师父拍照，控申处领导命法警拦住我们不让走，声称要报警，僵持不下，后师父删了照片，才允许我们走，但微博已发。如今检察院拒收材料，控申处领导不让我们走的微博仍挂在网上。

姜何龙案 7 月在阿旗法院开庭， 12 月赤峰中院在内蒙古检察院某副检察长的强力高压之下维持原判。我实在无法理解，本案极为关键的证据鉴定意见，呼市司法局早已认定鉴定人严重不负责任，建议处罚。严重不负责任的鉴定人，做出来的司法鉴定意见，法院如何采信？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如何构成？维持原判的裁定如何做的出来？本案就是为了个人恩怨打击报复民营企业家，不惜牺牲当地经济，牺牲司法公信力的典型。此案非常现实地告诉了我，一个有人在背后施压的案件，辩护得再好，论理如何充分，似乎都无法改变结果。中国司法不独立之程度，远非我们所能想象，法官认为无罪，却无法依据心证裁判。现实总是毫不客气狠狠地甩给你一巴掌，再冷冷地告诉你不要天真，这才是司法常态。

杜文贪污、挪用公款案，一起影响重大的案件。杜文是我这一年见过的，除了山西张中强之外，最理智、思路最清晰的羁押人员。此案是中国首起省级政府单位行贿案，杜文跑腿参与，做了替罪羊，此案影响太大，时任内蒙古公安厅厅长、枪杀情妇的赵黎平也与此事有关。杜文最终判决前，被羁押了 6 年，严重超期羁押， 4 月底开庭， 7 月二审改判 11 年，律师辩护有一定效果。他的故事被作家赵秋原写成小说《杜文案件》，香港开放出版社出版。

呼格吉勒图死，人命如草芥，办案人员仅自罚三杯。我同师父去了呼格的家，见到呼格的父母、哥哥，师父接下他们的控告书，帮助修改定稿。我们去呼格的墓祭拜，看到江平教授撰写的墓志铭： “呼格吉勒图，内蒙古呼和浩特人。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一日生。十八岁时，危难攸降。蒙冤而死。一九九六年四月九日夜，一女子被害身亡。呼格报案。被疑为凶手。后不堪严刑而屈招。被判死刑，六月十日。毙。呼格负罪名而草葬于野。父母忍辱十年。哀状不可言。二零零五年十月。命案真凶现身。呼格之冤方显于天下。令华夏震惊。然案牍尘封无所动，又逾九年。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再审。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宣布呼格无罪。优良的司法，乃国民之福。呼格其生也短，其命也悲。惜无此福。然以生命警示手持司法权柄者，应重证据，不臆断。重人权，不擅权，不为一时政治之权益而弃法治与公正。今重葬呼格。意在求之，以慰冤魂。”他的墓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造型，我深刻感受到，有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在推动中国法治的进程。师父 1200 多天每日一呼的聂树斌案，亦是如此。

只为好官辩护

很多人不相信共产党有好官，但今年接触的两个官员，却是我现实中看到的好官。师父接职务犯罪案件极挑，只为好官辩护。

接触王协力贪污、挪用公款案，才知道检察院有多凶猛。莘县检察院索贿农业局，王协力作为局长给少了，检察院遂开始查他。师父和伍雷律师辩护， 8 月初二审开庭，两位律师做了非常多的工作，辩护说尽道理。王协力无罪，没拿一分钱，法官认为无罪，旁听者认为无罪，最后因检察院施压，法院顶不住压力维持原判。有一些好官，努力为人民作贡献，却被最信任的党国所抛弃。

张中强，硕士毕业于武汉大学，是至今我见过最理智、担当、淡然、无畏的官员，只因站错了队，被打击报复。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因为他怕别人给他送钱，逢年过节收到的礼金，实在退不回去，转即交廉政账户。他为官多年，至被查， 15 年来，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凡他拿过几万块钱，纪委也不至于翻到 17 年前他任筑路队队长时筑路队改制的问题大做文章，罗织罪名，指控他贪污。二审发回重审，检察院报复性追加 630 余万贪污指控，但两次指控逻辑相反，贪污案件却意图靠证言定罪，根本不能成立。前几天重审一审开庭，开庭第一天下雪，第二天冬至，希望本案有好的结果。

我见的第一个官员，是在河南许昌监狱的冯刘成。他让我第一次觉得体制对官员的影响居然能如此之大，坚决拒绝认罪，坚决拒绝减刑，要证明自己对党国的忠心，有种以死明志的悲壮感，还在思考如何为党国好，还认为党国坚决不会抛弃他，只是暂时蒙蔽了双眼。但他知道监狱的冰冷，却不知道党国的无情。

四川法治环境尚好

陶某某贪污、挪用公款案，易延友老师和师父辩护，庭审对抗激烈。我写了第一篇庭审记，引起一场风波。据说是检察官匿名与我商榷，还有人在我微博下骂我。我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突然就被商榷了，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回商榷，对方再回，我不再回应。好在开庭不久，主审法官有担当，被羁押五年的陶某某取保出来。这以事实证明了辩护的成功，证明我写的庭审记客观真实。他的单位一直保留他的职务，他出来第二天就去单位上班，如今已经开始了新的西部乡村图书馆计划。他是个好人，以前做了很多好事，现在依旧在做好事。

李波案，朱明勇律师辩护，一审开庭结束后，即抓了 5 个出庭作证的证人，全国哗然。师父和曾维昶律师介入，担任李波妹妹李梅的辩护人。两位律师频繁会见，控告投诉，基本隔一周去一次泸州，与四川公检斗志斗勇。李梅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一个多月之后，变为监视居住，在租住的房屋内执行。先前我几乎没听到过侦查阶段，在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情况下，律师能会见的案例，本案不仅频繁会见，还变更了强制措施，是律师在侦查阶段有效辩护的成功案例。

尤其本案法律谈判，值得学习。与泸州市检察院三位领导谈判，师父毫不示弱， 不卑不亢，可以让步，但底线绝对不让 ， 收放自如，强势得出去，又拉得回来。 师父谈判很有底气， 源于 他 扎实的法律功底， 对 李梅案 深入的研究以及抓住侦查机关 大量违法 行为 。 师父也很有胆识，敢说一般律师不敢说的话。在 谈判 过程中， 双方 可能 均会说 过火 ，如何在说过的情况下不至于谈崩，关键在于 有理、有利、有节 ，放得出去，收得回来。

侦查阶段，律师能做的工作非常有限，如何有效辩护，如何谈判，我跟随本案全程，学到很多。

仿真枪案终再审

仿真枪案，师父最为上心，整个一年，几乎时刻都在思考这个案件。 10 月 18 日，福建高院终于决定启动再审。福建高院再审的理由是量刑明显不当，但师父非常细致地阅卷，发现了很多关键性问题，认为无罪，涉案的仿真枪很可能不是刘大蔚所买，查到的货也可能不是寄给刘大蔚。关于涉仿真枪犯罪的情况，我查阅、统计过相关数据， 2014 到 2016 年，每年涉案人数达到 8000 人，师父想通过本案，推动枪支认定标准的改变，他心怀天下人，欲救天下人。

本案告诉我阅卷要非常细致、认真，才能发现证据的漏洞。同时，我也理解刘大蔚信中对原审律师的气愤......

律师要对当事人负责，尤其刑事案件，关乎自由与生命，分毫不能马虎。有当事人家属说，一个案件对律师来说就是一个案件，但对当事人和家属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我并不知道其他律师对刑事案件的态度，但我经历的这一年，从来没有把案件只当做案件。师父说，每一个案件都是一个课题，每一个案件，我们都是在救人，写十篇文章，比不上救一个人。这一年，师父和我经手的案件，都是问心无愧的。

律师得到当事人的信任，在法庭上替当事人辩护。当事人每次说，请律师帮我补充，帮我辩护，我都会觉得肩上的担子万斤重。律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与当事人的自由直接相关。这就是为什么每个案件开庭，我都会觉得我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百分百。我们辩的是当事人的自由，自由啊，万不能等到失去，才觉其可贵的自由。

陈良英寻衅滋事判缓刑

陈良英上访被控寻衅滋事，接这个案件，纯属偶然。师父说，是因为我说这家人这么可怜，就帮一下吧，他当时心情好，就接了，也决定让我以公民代理的方式做辩护人历练。一个非常简单的案件，却有厚厚的五本案卷，往后的进展也很纠结。师父一直认为沟通解决能做到案结事了，为此共去了钟祥四次。他希望检察院撤诉，尽快放陈良英出来，未来他愿意劝陈良英，让她不再上访。师父为此还写过公开信给钟祥市政法委书记，钟祥方面通过官方与私人关系，请师父删帖沟通，所为种种，都没有在法庭审理之前将本案拿下来，最后还是开庭，而且打得非常激烈。师父是个直爽、真性情、不装、不做作的人，在法庭上辩护时想起陈良英的苦难，禁不住流泪。开庭 5 个月后，陈良英终于取保出来，被判缓刑，她坚持上诉，我们继续提供法律援助。

民事案件喜与忧

XX粮液案，第一次帮助师父写上诉状。他对文书要求严格，将法律文书当作论文对待，要求简单凝练，说理充分，细致推敲，反复修改。此案师父非常用心，在能力、知识与资源范围内尽其所能，研究案卷，细致撰写上诉状、代理词；请教知识产权专业的教授、律师；组织研讨会；联系记者报道案件；微信公号刊发文章组织投票；微博发布相关信息；推广酒业商品；多次去当事人处讨论案件；提出推动案件解决的各种诉讼、非诉讼策略；二审提交多份新证据；开庭时被法官多次打断，为当事人利益，尽力克制不形成对抗 …… 尽其所能。但二审败诉，当事人埋怨师父，又因有朋友关系，师父备加自责，甚是伤心。

张海燕案，师父让我以公民代理的方式参与，是我代理的第一个民事案件。张海燕 通过中介公司，签订购房协议，花 52 万元 买房， 办理过户手续，持有房产证，居住 了 三年多 ，因为卖主的一份协议， 被卷入兰州两级法院的多起 民事和行政 诉讼 中 。 一审判她腾房，二审开庭 8 个月后，兰州中院驳回对方诉讼请求，张海燕彻底胜诉。此案确实不容易，在已有十几份判决和裁定的情况下，兰州中院经过 8 个月时间，以认定张海燕构成善意取得的结论，做出一份彻底了结此事的判决。我第一次在法庭上发言，犯了很多错误，幸好有师父及时纠正、提醒、补充，得以顺利开庭结束。那次开庭学到很多，知道庭审变幻莫测，无法预知，随机应变极其重要。

律师助理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主要是阅卷、写法律文书。一年来我参与了 7 个刑事案件、 2 个民事案件、 3 个行政案件的庭审。在阅卷、写法律文书以及律师实战方面，在向师父、李金星律师、易延友教授、王甫律师不断学习的过程中，积累了一些经验，也发现自己很多不足。

律师基本技能与素养

一、阅卷

律师介入案件的时点不同，阅卷侧重点不同。案件的侦查阶段、审查起诉阶段、法院审理阶段，三阶段对当事人来说，越早消化越好，节约诉讼成本，权利越能得到保障。

1、 审查起诉阶段的阅卷，目的在于将在该阶段能拿掉的指控和罪名先拿掉。对应起诉意见书，逐一细致阅卷，在阅卷和法律分析过程中，对于明显不能成立的指控，要重点提出法律意见，尽力将这些消化在审查起诉阶段。

2、 一审案件，要根据起诉书指控全面阅卷。阅卷过程后形成以下材料。

（ 1 ）阅卷笔录。阅卷笔录主要是将案卷翻译过来，标明每卷每个证据的页码，主要内容，证明目的。阅卷笔录的目的在于了解案件的总体证据框架，方便寻找案卷。

（ 2 ）质证意见。质证意见对每一项证据的真实性、关联性、合法性方面提出意见。《刑事诉讼法》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 <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 > 的解释》中，对每一种证据种类重点审查的内容都有相关规定。例如，对证人证言的质证意见，可以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 <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 > 的解释》第 74 到 78 条，对证人证言的审查与认定方面的规定，有针对性的阅卷，提出质证意见。询问证人是否个别进行；证人作证时的年龄，认知、记忆和表达能力，生理和精神状态是否影响作证；证人与案件当事人、案件处理结果有无利害关系；询问证人是否个别进行；询问笔录的制作、修改是否合法；证人对询问笔录是否核对确认；证人证言有无非法方法收集的情形；证言之间以及与其他证据之间能否相互印证，有无矛盾；内容有无猜测性、评论性、推断性的语言；应当提供翻译的是否提供翻译等方面提出质证意见。其他证据种类，均可参照证人证言的方式，根据《刑事诉讼法》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 <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 > 的解释》中重点审查的具体规定，提出全面的质证意见。

今年写的较好的一份质证意见是内蒙古姜何龙案《一份穿越时空的司法鉴定》，发布在公号［诗性法意］。这份鉴定意见师父和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研究写作，根据对鉴定意见审查的相关规定，从形式到内容到，都进行了深入分析。当事人家属以此投诉到司法局，司法局给出鉴定人严重不负责任的处理。

（3） 控方证据中的辩方证据。阅卷过程中，要将案卷中对被告人有利的证据重点标注，多数可在法庭质证阶段说明。但非常重要的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罪轻的证据，应当重点做成目录，写明证据来源，主要内容，证明目的加以详细说明。

（4） 辩护词初稿。在全面阅卷的基础上，从案件事实、证据、法律出发，写出案件辩护的整体思路。庭审风云万变，辩护词初稿只是总体框架，还要根据庭审的情况补充调整。另外，很多案件并非只涉及法律问题，还会涉及到会计、化学、鉴定等方面的知识，辩护词初稿对这些问题也要有所准备和说明。

（5） 发问提纲。发问提纲一定要最后再写。律师在阅卷、写辩护词的过程中，会发现的很多问题，要及时记下来。辩护词初稿完成之后，要从案件整体出，根据发问的目的设计问题，调整、增加、删改随时记下来的零散问题。每个案件，被告人必须发问，根据案件的情况，证人、鉴定人会出庭，必须有针对性地设计问题，才能最终达到发问的目的和效果。交叉询问是律师非常重要的技能，体现一个律师的水平。今年师父和李金星律师辩护的姜何龙案，二审对鉴定人的发问很经典，我整理出了庭审发问的全部过程，已经发布在公号 ［诗性法意］ 。

3、 二审案件多不开庭审理，结果多是维持原判，改判很难，尤其改判无罪更难，发回重审即认为是成功。二审案件阅卷同一审案件一样，形成上述材料。因为有一审形成的材料，二审阅卷相对一审工作量小些，主要根据一审判决书认定的证据，重点阅卷。

4、 申诉案件细致阅卷的主要目的在于提交有说服力的申诉状。但推动一个案件再审非常困难，有时连全部案卷都无法拿到，在此情况下，只能先依据现有的材料写申诉状，待拿到全部案卷之后再全面阅卷，继续完善、补充申诉状。

二、法律文书写作

律师所有的成果均反映在法律文书上。法律文书体现一个律师的思维逻辑、法律功底和写作水平。师父对法律文书要求很高，从文字运用、法条引用到案件事实的结合，他都要求精致，从初稿到定稿要经过反复多次修改、推敲。

实习一年，我写过、改过很多文书，但现在写起来还是痛苦，说明也是一个经验和积累的过程。文书细微之处的写作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达到一定水平，我还差很多。但大体框架和逻辑应该是统一的。文书写作之前一定要先列好提纲，搭好框架，再结合案件事实来写。文书的观点要明确，支撑观点的释法说理要充分，不能只有观点，没有论证。文书要简单明了，大标题小标题一目了然，避免啰嗦重复，这样才会让人有看下去的想法。法律文书非常重要，完成之后要仔细阅读、修改，坚决不能出错。

三、法律谈判

1 、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谈判

律师与当事人之间多是沟通交流，但也有一定谈判的性质。师父有挑选案件的权利，接下的案件都经过筛选，他与当事人谈判非常自然，润物细无声，从不刻意突出什么，总是把握主动权。

接案前见当事人，师父总是边看资料边聊，对案件有个整体的认识，再具体谈。一般师父对案件都是可接可不接的心态，很淡然，没有哪个案件是他非做不可的。所以在跟当事人谈的过程中，专业方面，他会将宏观的策略都告诉当事人，从来不会有所保留。资源方面，但凡来找师父的人都非常清楚，他也几乎不会多说。他只会偶尔提一下，收钱不收钱的案件对他都是一样的，并且很多法律援助的案件更加上心。对于案件的结果，他一直都说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是很多因素的综合结果，从来不给当事人任何承诺。最后，他表示，如果做不了，当事人需要的话，可以考虑当事人的具体情况，推荐合适的律师来做。刚入行的律师案源不多，但在接案的过程中，不能急于接案，且坚决不能给当事人任何承诺，只需要告诉他，律师会认真负责的做你的案子就可以了。

接案后，有时会发现当事人或当事人家属很奇葩，有的不听指挥，有又非常有主见，想指挥律师，有的当事人家属之间有矛盾。但无论哪种当事人，案件中起主导作用的一定要是律师，不能让当事人牵着鼻子走。消极的多劝导，太有主见的选择性采纳意见，实在无法合作的可退出。另外，我发现很多律师介入案件之后，会让当事人知道自己为这个案件做了哪些工作，这点其实也很重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结果不好时当事人的埋怨。但师父不愿意花时间在这些方面。

2 、律师与公检法之间的谈判

一年来，随师父与公检法打交道，每一次会面都是一次谈判，其中最成功和典型的是泸州李梅案的谈判，对手是泸州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和三个部门的领导。那次谈判，事前并无预测，师父 并不知检察院会如 何 对待 之前提交的控告 ， 不知能否见到副检察长， 也未进行书本上所谓的谈判准备 。泸州市检察院直接安排几个领导口头答复律师之前提交的控告，师父借此机会与检察院博弈 。整个谈判，检察院很强势，全部肯定公安无一违法。 师父 也很强势， 没有丝毫示弱， 不卑不亢，可以让步，但底线绝对不让 。我总结了李梅案谈判成功的三个要点，可以运用到其他的法律谈判中。

第一，要有底气。底气一般源于三点：一是要非常熟悉法律，尤其是与案件相关的法律。具体到李梅案，师父结合法条， 对管辖权与指定居所监视居住违法 进行了充分的 论证； 二是要深入研究案件，对案情及为熟悉，案件的前因后果要非常清楚；三是要抓住案件的关键问题，这也是谈判的筹码。李梅案抓住的就是 侦查 机关的 大量违法 行为。

第二，不能畏惧，要有胆识。多数律师不敢跟公检法对抗，但律师作为被告人的辩护人为被告人辩护，在法律的框架内，一定要将能说的话，在适当的时候都说出来。违法就是违法，该发火就发火，如果一个案件有领导干部干预司法，要明确告知他们案件终身责任追究制 ，不要过度为领导干部干预司法买单 。律师代表当事人，谈判时定要有胆识，不能畏惧。

第三，有张有弛。 谈判时双方 会存在 说过 火的情况 ， 为避免谈崩，底线之上，该让步让步，该道歉道歉，该夸赞夸张，该说客气话说客气话，有张有弛，才能达到期望的利益，只张不弛，容易谈判失败。

就像周泽老师说： “任何一次跟法官的交流都是一次辩护，辩护不只在法庭。”跟公安、检察的交流也是辩护。

四、庭审

1 、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