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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 顶 丑 叔 公 众 号 - 每 晚 准 时 约 会
每晚10点10分,在文字和声音的世界相遇
1
那是我第一次在我家附近吃麻辣烫,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这个时间段,地铁停运,整条街的小吃摊也打烊了,只有一家,屋内灯火通明,屋外烟气缭绕,归家的行人依旧进出这家店。
这家店面没有牌照,没有名字,就只是在路边用铁皮支起来的摊位。
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40多岁的大姐,不漂亮,但浑身喜气,从开门到把我指引到座位,一直在笑。
大姐的迎面而来第一句话就是:小弟好,小弟你来了啊。
其实我之前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寒暄难免让人略有反感,所以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仿佛也看穿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套近乎的人,所以把配料给我调好以后便不再跟我说话,先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选了最角落的一块地儿,坐下,默默注视着她,以及进出小店的路人。
从半夜十二点多,到凌晨快两点,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店里来人,大姐都会用问候我的那句,去问候其他人:“美女你好”“小弟你来了啊”“帅哥怎么才下班啊”……
再看其他人,个个笑脸相迎,而后规规矩矩做到该做的位置上,等候着大姐的筷子和调料。
等做好位置,碗筷备齐,大姐开始和整个屋子的人进行一对多的互侃模式。
“那天小严还说来着,她对你印象还不赖呢!”
“等哪天你们部门一起,都来我这吃,我免费请你们喝啤酒。”
“你别说,这块还真就没有人像你们俩这样。上班早,下班晚,关键还能一个点回来。”
……
一句接着一句,方锅里的麻辣串一点点变少,摆在桌上的竹签却越来越多。大姐又把没烫过的串从手里拿出来,规规矩矩地摆在一块一块被隔开的方锅里。然后又是一句接着一句。
我就坐在最边上,等她来到我这,我突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小弟,这些孩子常来,一个个也没把我当老板,都叫我姐。”她突然低下声跟我悄悄说:“你不嫌弃,以后也叫。”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
摆完最后一波,她顺手递过来一瓶啤酒给我,说:“喝吧,大姐请你的”,然后转身又回过头,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好吧,一开始我的确不知状况,认为她逢人便套近乎的状态有些逢迎,为了自己的买卖用尽办法。
可后面一想,在午夜这个点儿,整条街就她一家店,所以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一样可以卖很多麻辣串赚很多钱,可这样似乎除了金钱上的交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这家店,就只是一家店,几块大铁皮加上一扇门而已。
而她的意义,更像是麻辣串上的热气,让一屋子人都温暖地围绕在一起,有说有笑,谈天说地。
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当她拼命地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倾听每个人的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懂得,她不过是想让这里,成为匆匆行人的一个安稳的家罢了。
而家的意义是什么?除了生存,还有生活。
北京这座城很大,冰凉且让人迷茫,每个人都很孤单,孤单到即便有了房也时常找不到家。
可在这里,和谐的关系,热闹的氛围,几乎所有人都会找到家的感觉,当然大姐也是一样,分享最多自然所得最多。
是啊,善意这东西是和好人有好报无关的,因果报应常常自有天意。善意的意义,应该是我们付出了以后,会收获到比付出更多的喜悦和满足。
这就是大姐除了金钱之外,所得更多的东西吧。
2
很多时候,坐地铁都会遇到满身包裹的农民工,有的独自一人,有的夫妻为伴,有的三五成群。
他们穿着军绿色的外套,绿胶鞋,身上挂着灰白色的水泥。
他们驼着背,眼神呆滞,低着头,不会环顾四方。但他们只要一进车厢,很快便会成为众人的焦点,众人看他们的目光却肆无忌惮。
众人没有什么议论,但他们通常会后退一步,或者捂着鼻子,或者转身背向他们,直面他们的眼神中也暴露了一丝丝的鄙夷。
他们通常会躲在角落,靠着栏杆或者倚着车厢。他们很少在座位上坐下,因为坐下去,旁边的人就会立马移开,这种小动作在他们看来都是冰凉的刺痛。
更何况,谁又会给他们让一个座位,留出这城市的这一席之地呢?
必须承认,他们路过的时候,我的确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但我遇见他们,却尽量不会故意显露我的嫌弃,也不会面目狰狞地对着他们,而是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如果和他们一起上车,我会让一个身位,示意他们先过去。
如果在座位上,我会起身腾出一个座位给他们,有时他们的目光诧异且逃避,我则用微笑和点头表明我的善意。
如果是几个工友一起,我会从中间蹭到最边上,把位置腾出来,让他们几个坐在一起。
其实坐地铁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城市的打工者,外表光鲜与否、出生环境好坏、如今金钱地位,或许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些许差别。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与灵魂,却是一样的公平,穿着优雅的文人雅士,不见得善良;破烂不堪的乞丐,也不见得卑劣。
活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的。
我时常觉得,把他们当成我们其中再正常不过的个体,应该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了吧。
有一次,我给一个满身包裹的农民工让了座。
他那诧异且逃避的眼神,显然是被这炎凉的世态冷到了。
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目光,肯定着我的善意。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把包裹紧紧挨着双脚放下,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到他到站的时候,他并没有扬长而去,而是起身攥着把手,故意把其他人挡在他的身后,再拽我过来,把座位交还给了我。
我知道,他能力有限,也不会表达什么,所以他用自己的暖意回馈给我另一种暖意。
这城市冰冷,从来都是这样,而人心或许并不都是这样。
3
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我都去同一个地方买煎饼。
这家的煎饼也谈不上好吃,只是这做煎饼的人,是个动作迟缓的大妈,每天早上路过,他周围都不会有人光顾。
买过一次我就弄清楚原因了:这大妈动作迟缓,一个煎饼要摊上四五分钟,而且刚开始不会用手劲儿,挺好的煎饼摊不圆,也不懂火候,一翻个儿说不定哪个地方糊了,哪个地方弄出个大窟窿。
试问这样的买卖,还怎么招揽客人,何况是早上匆匆赶车的路人。
其实她来摊煎饼不像只顾赚钱的那些生意人,只是儿女都来北京工作,她和老伴退休以后没事做,所以也都赶过来,想帮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料理一些琐碎事。
可来北京以后才知道,这里的房价太高,更多的人都选择租房,儿女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她和老伴自然成了负担,即便儿女不说,自个儿心里也有数。
听别人说摊煎饼赚钱,所以她也弄了一套设备,自己干了起来,只可惜力不从心,目前的状况很糟,留不住客人。
老实说,每次经过她的煎饼摊,看到熙熙攘攘的客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她。
我曾劝她换个时间段卖。她说她几乎一整天天都在外面,一天下来卖个三四十张都算不错的。
我也尝试过每天早走几分钟,宁愿在她的摊位前多浪费几分钟,然后加肠加鸡蛋,让她从我这多赚两块钱。
还有好几次,她给我的煎饼摊坏了,想要重新摊,我也没有让她浪费,反正嚼到肚子里的东西都是稀巴烂的,何必让她费时费力重新再做呢。
可即便这样,她的生意几乎还和往常一样,没有起色。但我却一直没有停止我的善意。
我知道很多事情,的确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实现,旁人帮不了也不知道如何帮。可是在他们还没有成功的时候,的确是需要一些鼓励的、积极的、正能量的声音,哪怕是一个人的扶持,都可以成为那么一股动力。
当初我选择写作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肯站在我这边。
当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同学们嘲笑我,班主任劝说我,而父母也是不闻不问,说我一个理工科的尖子生,本可以做一名科学家,为祖国做更多看得见的贡献,意思说写作当做爱好可以,指望它赚钱简直妄想。
记得那时只有小尹师兄对我说,其实人这一辈子有很多选择,没必要非得在一条路上死守,你去尝试下,不行再回来就好。
这也算不得鼓励,只是让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吧,但这种可能,给了我无限的热情和期许。好比黑暗中的一颗种子,见到一只萤火虫一般的光亮一样。
如今我破土而出,用写作这种方式来传递人世间的悲欢冷暖,我也必须要感谢当初的那一句话,也必须用我的方式,把这种善意给予更多的人。
很多东西,总感觉是上天有意赋予我的。
就好比我天性敏感,注定了我比别人更有洞察力,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世上的很多人,也知道他们内心所需。
所以我很愿意做这种善事,默默地注视并善待每一个与我相识的有缘人。
许多人我看不出他们内心是否善良,但我能感受到,他们对待生活的认真以及诚恳。
认真生活的人,都值得被这世界温柔相待。而我,必须用善意帮他们抵抗这世界的种种冰凉。
老丑@老丑
85后作家,摄影师,自媒体人;新书《你所羡慕的一切,都是有备而来》全网热销中。他是写诗的戏子,说书的旅人;他是你我一般被生活欺负过,又能成功逆袭的同行人。同名微信公众号-老丑( weixinlaoch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