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介绍了日本俳句三杰之一小林一茶的俳句及其背景故事,通过对其俳句的评价和解读,展示了小林一茶对春风、蜗牛和寂寞的深入体察和独特表达。文章提到了三位评论家对芭蕉、芜村和小林一茶的一字评价:'道'、'艺'、'生',并详细解析了其中两首俳句的内涵。
小林一茶是日本俳句三杰之一,他的俳句颇具禅味。文章提到了一些评论家对他作品的解读和评价,如陈黎教授对一些具体俳句的翻译和理解。
文章详细解读了两首小林一茶的俳句,包括对其文化背景、语境和深层含义的分析。比如第一首关于春风的俳句,将其比作女伴腰间的短剑,体现了小林一茶对春风的深入体察。第二首关于蜗牛的俳句则揭示了人类赋予事物伟大意义的愚蠢性。
文章指出小林一茶的俳句中蕴含的智慧和人生哲理,包括对孤独和寂寞的独特见解。通过比较人类的偏见和小林一茶对事物的洞察,文章提出了对人类思想共识的期待。
有评论家对日本俳句三杰(松尾芭蕉,与谢芜村和小林一茶)分别各有一个字的评价。芭蕉是“道”,芜村是“艺”,而一茶是“生”。小林一茶虽信奉净土宗,但他的俳句却颇有禅味。照理来说,禅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一说便俗;但俳句那么隽永,似乎不加阐述,不足以让其中的诗味传递出来,所以不顾佛头着粪之嫌,选择一些自己心有所动的,稍加阐释。
第一首:
春風や供の女の小脅差
春风——
侍女的
短刀……
这个译文是台师大教授陈黎翻译的,跟原文略有出入。出入之处有两个,一个是原文是“供の女”应该不是“侍女”的意思,“供”在日语里有“随从”的意思,但主要是“伴随”的意思,与“侍女”的身份还是不同的,“侍女”似乎另有相应的单词(メード)。第二个就是“短刀”,原文是“胁差”,胁差,不是一般的小刀,而是武士手持的长刀之外,相对短一点的佩剑。武士一般是在长刀损毁的情况下才使用它,当然像宫本武藏的“双刀流”(二刀流)是手持双刀打斗的,其中一把就是“协差”。因为具有这样的文化背景,所以似乎简单地翻译为“短刀”,而且还是“侍女的短刀”,就不够准确了。
其实,春风后面还有一个语气词“
や”,真的要翻译得确切一些,应该是“春风呀”或者“春风也”,有一种喟叹的意思在其中的。所以,如果我来翻译,应该是这样的:
春风呀,
女伴
腰间的短剑。
将春风比做女伴腰间的短剑,是很有味道的。女伴常常让我们联想到的是柔美,如果关注她插在腰间的“胁差”,就自然要关注女子的腰肢,宛若流纨素的腰肢和具备“破甲之利”的“胁差”并置,有一种特异的美。初春的风与冬天的风比起来,自然多了一份柔和,但要说它柔软,却又料峭如刀,自有八分的刚强。所以,用女伴腰间的短剑来比喻春风,体现出小林一茶对春风那种深入灵魂的体察。事物,就是在这种内在的张力里面,方才显出其独特的滋味的。俳句的幽默,有时候就是揭示这样的一种内在的张力,体现在这种乍看出人意表,但转念一想却又入情入理的话语之中。
第二首:蜗牛そろそろ登れ富士の山。
陈黎的译文是:小蜗牛
/
一步一步
/
登上富士山吧
这里,还是想要和陈教授商量的,就是“そろそろ”,应该的意思是“快要”、“差不多了”,在陈教授的译文中,小蜗牛还只是雄心万丈准备去爬富士山,而在一茶的原文里,小蜗牛可是快要爬到富士山顶了。有没有区别?我觉得有,在陈教授的翻译里,小蜗牛具有一种英雄主义的特点,以极微小勇敢挑战极巨大,而在小林的诗里却并不是这样。所谓大小之辨,那是我们从人类视角理解的事物关系。“小蜗牛就要登上富士山了”,是人类囿于自己的偏见而产生的感叹而已。对于一只小蜗牛来说,既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自豪的也不会觉得这需要什么巨大的勇气。对蜗牛来说,每天缓慢地爬行就是它一生的意义,即便登上富士山顶,对它来说,也不过只是行脚路过而已,无喜无悲,无惧无嗔。——相较于小蜗牛,似乎我们离真正的智慧还有点远呢。小林一茶或许正是借由小蜗牛的经历来告诉我们,莫名地赋予某些事物以伟大的意义,其实是愚蠢的。日本的茶圣千利休曾经说:先把水烧开,再加入茶叶,然后以适当的方式饮茶,这就是茶的一切,除此而外,茶一无所有。说得大概也就是这一个意思。俳句诙谐里的智慧,有时候真的很深,深到无法向人言说。所以禅师强调“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俗”。
第三首:淋しさはどちら向ても菫か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