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陪你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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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片片金黄的麦浪。手一伸就是春华秋实。那是母亲的汗水。是母亲的岁月和镰刀。是父母退下的青春羽翼。他们化蝶成茧,用辛劳,喂养我们苍白的童年。
来吧,让我们张开双手。让我们紧紧拥抱。若你迷茫、遗忘,或者受伤,亦或坚强。
如果忍不住,请用脸颊,贴近这十面埋伏的风声。贴近这泥土香的,鸡犬相闻又烟火十足的,你奔忙岁月里时时忘记的,故乡。这乡野气息的,质朴的,渐渐远去的家园。
还离得老远,你就拨通父母的电话。那一头,是激动和喧闹,是锅里热腾腾的饭菜。是你用积蓄给父母买下的新房子。是父母空落了很久今天终于丰满了沸腾了的,岁月。
你停下车,大声喊着:爸、妈,我回来了。你准备着一个大大的拥抱,却终于在父母满脸的皱纹和慈祥中,顿住。你打开行囊,把城里带来的新鲜的稀奇的东西,拿给父母。父母总是嗔怪地说:我们不需要这些,你在外面挣钱不容易,留着点儿自个儿用。
你发现,父母好像变成了仙人掌,只需要你偶尔路过,浇一浇水,就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父母让你去洗洗手,就马上开饭了。满桌佳肴,你却食而无味。四处张望,看不见你野马一样的童年。看不见高过你个头的灶台。听不见父母严厉又暗含慈爱的说教。你找不到那些被父母和你归整了的,记忆。
你又穿过那些金黄的麦浪。到老屋去。到老屋去。那里能找到你魂牵梦萦的,故乡吗?诚如你所见,老屋已经老去,在岁月中斑驳。结满蛛网的灶台和童年。尘封已久的镰刀和农具。空空的圈舍,消逝的炊烟。
杂草丛生的田间小路。荒芜的田地。你甚至看不见脸蛋被汗水和泥土弄花了的童年伙伴。你邂逅了成群的陌生的青年人。你不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张扬的、肆无忌惮的青春。
故乡在哪里?
你打开自己被城市和梦想包裹着的心灵。你像个无助的孩子,蹲下来。你那么地渴望,能有一个拥抱,温暖你四面楚歌的,零落心情。
为什么,老屋和村庄不再是故乡?为什么,父母空落的大房子不是故乡?为什么,穿过金黄的麦浪,你的心,找不到可以皈依的故乡?为什么,你的城市和梦想,到最后,溶解了你十里长歌的,故乡?
为什么,你的心空空落落,无所附丽。
为什么,你辛苦奔忙,拥有了一切,到最后,最想要的,是故乡。
可是,故乡在哪里?什么时候,弄丢了故乡?究竟在什么时候,弄丢了故乡?
你泪流满面,奔跑着,穿过麦浪,穿过城市和梦想,你渴望着,在田间的风声里,在陌生的村庄里,在你七零八落的故乡记忆里,跋涉和寻找。
你把天空还给天空,把流云还给流云。你把梦想安放在高处。你把面具和手中的东西,卸下。你把自己交给大地。你看着天空。
你开始觉得:仿佛已经很久,忘了停下奔忙的脚步,回家陪陪父母,陪父母慢慢变老。仿佛已经很久,忘了停下奔忙的脚步,检视自己的内心,不让它和田地一样荒芜。仿佛已经很久,忘了。忘了停下来,跟自己说说话。
父母住的房子,没有儿孙承欢膝下,只得365天的寂寞和两个老人的相互陪伴,那个空空落落的居所,是家吗?尘封的老屋,一把锈迹斑驳的铜锁锁住的岁月,和四周陌生的村庄。
是故乡吗?
爱不在,哪里找得到故乡?
心不在,哪里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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