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大胡子阿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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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沉迷种草,真的草。

大胡子阿细  · 公众号  ·  · 2024-05-18 13:05

正文

“风景先于我们的梦而存在,它早已在此,目睹我们的到来。”
—— 罗伯特·麦克法伦,《荒野之境》

I 一瓶香水

收到 melt season 的新香水时,我正在打理露台小花园。
那瓶香水的盒子嵌在一小片苔草里,很漂亮。 我把它摆在花园里拍了点照片,它很快就融入了环境。它们像是一个小声的期许,在召唤清爽的初夏。

香水的名字“敕勒”,于是很自然地想到了那首《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印象里,这好像是学生时代最早碰到的包含了两个易错 读音字 的诗。 其实要不是去查了一下,我到现在还不确定“四野”的“野”是读“ ”还是“ ”……

对那个“见”字就没什么疑义,从一开始,眼前就有一幅画面——风儿吹过,隐没于牧草的牛羊显现了出来。

那个画面在很多年里都是一个中景,和我认知中的草坪、草场、草地重叠了起来,成了一个笼统的概念。直到许多年后,我对植物和自然景观有了兴趣,开始学着重新观看,这个镜头才被渐渐拉近和拉远。

“敕勒”香水就像那个中景画面

觉得隐约认识。不管是香水本身的颜色,还是那些苔草,都让我以为它会是款清新的香水。想想那些晨光雨露下的青草,明亮 温柔 ,沁人心脾。

这个预想对了一半。

“敕勒”的确沁人心脾,但跟温柔不太有关系。

它有一种更为广阔的意境 更贴切的感受也许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就像置身在暮色中的旷野。眼见着地平线渐渐消失,天空和大地融为一体。你被这一切包围和笼罩,有种隐藏其间的安全感。黑暗的到来并没有阻碍感官,而是激发了它们的潜力。起风了,送来阵阵混杂着烟草燃烧和草木的气息,惬意的舒畅感贯穿着你……

感受这个香水时,视觉是退居其次的——确切说是对青草的既定想象。

我拿起香水瓶,再看瓶身的文字,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上面除了“敕勒”,分明就还刻着香水的英文名—— ROAMING WIND

“漫游之风”。

这个名字一下调动了我的印象和记忆。

一幅关于草的景象。

II 一段记忆

那是在一个山谷里看到的。

我们一行人本是要去山上的葡萄园,结果碰到了美丽的日落,于是纷纷下车,偷闲欣赏。

一下车,我就端着相机去拍了个日落。

但紧接着,就被脚下的草迷住了。

漫山遍野的草在落日中闪耀着金色,风吹之下,犹如海浪。

低下身子,凑近了看那些草,就像是潜入了水面。世界被一分为二。上面的,汹涌澎湃,下面的,巍然不动。

再近一些,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同样的草,之前看是一片整体, 严密厚实 ,而现在,它们变得更为生动,像是挥舞着看不见的笔,在创作瞬息变幻的画作……

我后来知道了一个词, “透明性”

它既是指一种物质条件——容许光或空气透过,同时也是一种人类的知性本能。 画家莫霍里-纳吉在他的《运动中的视觉》里提到, 某种形式的交叠“超越了时空限定。它们将不起眼的个别事物转化为充满意义的综合。

这个说法完美解释了我迷上那些山谷之草的原因。 它们在偶然之间,让我窥见时空的交叠和渗透。

这个回忆真是美好,所以我现在决定——

以后要是有人问我因为什么喜欢上草的,我就说这个。


III 一小桌旷野

等我真的开始种花种草,那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

如同我对很多东西的喜好。书本,书里的故事,充当了推波助澜的角色。

它们当中有些是植物学或园艺类的,但更多的,我在心里把它们放在了一起,不作归类——

比如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科西莫 有一天决定 一辈子 生活在树上 ,从此就没下过地;

比如德里克·贾曼的日记。他时常提及自己的小花园。贾曼在一个核电站附近买了一栋小屋,并且在那建造了一个花园,将一片荒芜变成了天堂一般的存在。 他从海边捡回漂流木、燧石、贝壳搭建苗圃,又种下虞美人、金盏菊、薰衣草、紫罗兰…… 我在网上搜索这个花园的照片,发现它尽管有人照料,但处处透着野生气息;

再比如那本《杂草的故事》。

里面有句话,改变了我对草的认知。那是爱默生对杂草的定义——

杂草,是指“优点还未被发现的植物”。

大多数杂草,只是在人类看来,出现在了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场合。于是很多时候,它们被连根铲除……

写到这里,我去露台看了会儿我的小花园。

两周前,我收拾了一个工作台,在上面种了一些草。它们是的的确确的草,有些你可能在路边见过。鼠尾草、山麦冬、羽毛草、蓝盆花、蓝羊茅、柳叶星河、朝雾草、波士顿蕨……

如今,它是小花园里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我尤其喜欢在天快黑的时候去看看。那是我休息的时间,不会被日常琐事分心,但心神又处于游离之中。

在我眼里,那些花草是一小桌旷野。 有时候让我很放松,是我的栖息场所。有时候,又像是被暮色染上了神秘,是我的想象之地。

我会凑近了想象自己是一只虫子,于是这些花草都成了参天巨树。从朝雾草的根部启程,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到达树(草)冠,远远眺望,蓝盆花喷吐着蓝色火焰,不啻《魔戒》中的索伦之眼震撼人心,要到达那里,我要跋山涉水,一不小心,就会葬身蓝羊茅的山尖,或者摔下山麦冬的悬崖……

这些想象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幼稚?

但我想当一个 人身处于真实的旷野,那种观感也许和虫子很接近。


IV 一部剧集

我还没去过真实的旷野和草原——那个山谷不知道算不算旷野。

不过,这些年对植物和自然景观的认知,也许让我 有意无意地作 了一些准备,所以哪天真的到了草原,应该不至于停留在一个书呆子的眼界。

关于这点,今天无意间刷到一条有意思的评论。

有个人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我的阿勒泰》的观后感,大概意思是说这个剧太理想化了,美化牧民的生活和环境,应该更“现实”些……

结果下面有个人回复,“去你的,我们牧民哪有那么苦。” 留言地点 显示,她来自牧区。

看到这条留言,我笑喷了一口水

《我的阿勒泰》是“敕勒”香水的合作剧,这些天我也在看。

在城市中碰壁的姑娘,回到老家阿勒泰,渐渐发现了生活的美。此前的她,有点像是爱默生对杂草的定义。

《阿勒泰》让人如此有同感,它也许跟我那“一小桌旷野“有相似之处。 它们是一种安慰,多少能抵消一些城市对我们的控制。

我很喜欢剧里一些镜头,那些开阔的画面。

它们有别于常见的剧集,不像是为了小荧屏而生,更像是为宽幅的大银幕而拍摄。这些画面也延续到了一些剧照。看得人神清气爽。

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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