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比一切都要费人猜测

汪剑钊 译

河北教育出版社

 姬·吉皮乌斯

从山顶往下坠落也很有价值：

谁经历过风暴，谁就会赞美智慧。

我只对一件事非常珍惜：游戏……

即便是智慧也无法与之匹配。

游戏比一切都要费人猜测，

人世间数它最大公无私。

它永远——不抱有任何目的，

无论孩子们如何加以讥刺。

小豹抢着线团滚来翻去，

大海玩弄着永恒的忠实……

每个人都知道——把持方向盘——

在狂野里做随心所欲的游戏。

诗人玩耍着韵律的游戏，

泡沫——在高脚杯的边沿漫溢……

而这里，在坠落中，只不过是遗迹——

一场游戏过后小小的痕迹。

好吧！一旦最后的大限到来，

所有的道路已走到尽头，

在彼得守候的天堂的大门前，

我便向他打听关于游戏的情况。

假如天堂里没有游戏可玩，

我将声明——放弃天堂的生活。

我愿意背上我的讨饭袋，

重新回到人间靠乞讨过活。

 姬·吉皮乌斯

沉默吧，沉默。别和人们去交心，

不要揭开心灵上的帷幔。

你要明白，你要明白——对地球上所有人

你不值得费力去说一个字眼。

不要哭泣，不要哭泣，谁若把自己的悲伤

在人前巧妙的隐瞒，他就会幸福。

这整个世界都不及你的一滴眼泪，

它连任何人的泪滴都不值。

隐匿起你的痛苦，为它感到羞耻。

走吧——平静地走过去。

不要有一句话，一滴泪，一声叹息

让大地与人类有资格承受。

 维·伊万诺夫

深夜我走进一座庙宇，

它遍布石柱，高高耸立，

空旷、安静而冷落……

所有的神像杳无踪迹。

但祭坛上神圣的炭火

依然在炽烈地燃烧；

永恒的星辰战栗着，

在洞开的屋顶之上闪耀……

哦，祭坛！谁能告诉我，

你的火焰为谁点燃？

谁会认出那空旷的庙宇？……

它呀——是我可怜的心！……

 康·巴尔蒙特

秋天又一次举起了酒杯，杯中盛满了

褐色的、绯红的、殷红的、黄色的、金色的树叶，

盛满湖泊沉默的蓝色，浓稠的湖水，

山雀在栎树林中的飞扑和急促的啁啾。

大朵大朵的云团像驼峰一般耸起，

石铸的天空一片憔悴的蓝色，

一个圆周，棱角分明的线条，

高远的天穹，星光朗照的夜晚。

夏日时分，谁曾经迷醉于靛蓝色的

幻想，谁就会在夜晚感到忧伤。

一切往事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

平静的拍岸浪击打着银河的光流。

亲爱的，穿越离别的迷雾，

我倒在了光芒的中心，逐渐冷却。

 德·马古拉

在地球上，你——是偶然的居住者：

你要像冷漠而无聊的旁观者，

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

看待生命，如同看待一座监狱，

只要睿智的主宰者

不曾把自由交还给你，

你就应该卸下包袱，耐心等待。

 德·马古拉

在另一个国家，非同寻常的国家，

死亡突然与我相遇在异乡……

哦，我孤独地等待激情的日子，

为了生活，我在各个语种的人群中奋斗。

这里，没有爱情，没有真挚的友谊，

没有温暖、幻想、热情和火焰；

冰冷的铠甲包裹了一切，

一切沿着习惯的道路疾速前进。

哦，倘若某一刻在道路的尽头，

我无力地掉进了梦呓，

我只会向命运祈祷一点：

为了让我相信奇迹，你俯下身子，

望着我那疲惫的眼睛，

请让泪水在我的胸口滚动。

 弗·霍达谢维奇

一切是石质的。夜正在向石质的

空间隐遁。在入口处，在大门旁——

拥抱在一起的情侣——恰似一座泥雕。

沉重的叹息。呛人的雪茄烟味道。

钥匙在石头上叮当响，门闩喧哗。

在石头丛中走到凌晨五点钟。

等待吧：凌厉的风儿吹奏着奥卡里纳笛，

穿过笨重的柏林身上的洞隙。

粗野的日子将走出各个住宅，

升起在俄罗斯城市的继母之上。

 弗·霍达谢维奇

那时，无声的迸发，闪电，

仿佛掠过高空的鸟儿，

我更为隐秘，缄默无言，

亲吻“寂静”的手臂。

我想起：我所得到的许诺——

最后一段宁静的时光，

无边燃烧的裂隙，

和一枝火红的丁香。

我梦见：闪电灼烧着心灵，

消散了痛苦，拭除了罪孽，——

已然更为柔顺，更为缄默，

我亲吻“寂静”的手臂。

 伊·谢维里亚宁

人们相逢，为的是分离……

人们恋爱，为了放弃爱情……

我纵声狂笑，又放声悲泣，

我不愿再如此生存！

人们发誓，为的是背弃誓言……

人们幻想，为的是诅咒幻想……

哦，色就是空，空就是色，

一切欢娱都是过眼烟云。

身居乡村，却向往都市，

身居读诗，却向往着乡村。

人的面孔啊，触目皆是，

人的心啊，杳无踪影……

美啊，经常被丑包裹，

而丑啊，也会将美蕴含……

卑鄙有时就是时尚，

纯洁的嘴唇有时很歹毒。

人们啊，随时可能分离，

随时有可能放弃爱情，

叫我如何不狂笑、悲泣，

叫我如何能继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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