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有可能感染HIV了。”
阿旺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真的很小，但中间的难过却也真的很大。
“嗯，你说的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吗？还是你今晚做了试纸结果显示阳性？”
“还没做检测，但我今晚和他无套了。”
“那他是携带者吗？”
“恩。”
“我日！那你别愣着了！赶紧搜一下附近的疾控中心电话，看看现在还能不能去医院买到阻断药，时间挺着急的，越快买到药吃上效果会越好的。”
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荸荠的确是吃了一惊，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是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当阿旺重复了一遍后，荸荠反而表现得冷静了下来，既然阿旺说是今晚发生的，那应该还来得及。
荸荠从裤兜掏出电话，打开了网页去搜疾控中心的电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两个人中一个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如果听的人慌了，那发生坏事情的人会越慌，相反如果听消息的人很快冷静，发生坏事的人见他冷静了下来会潜意识地认为没那么严重，跟着冷静。
现在正是这样，听荸荠这么说，阿旺勉强地跟着冷静了下来拿出了手机，不过动作却依旧跟蜗牛一样，整个人好似年久不用零件卡壳的老机器，慢吞吞的，他一边搜索一边举着手机抬起了头，盯着荸荠问。
“荸荠，你不问我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这些事情现在问了也不起什么作用，现在重点是要去买药好不？”
荸荠在手机上找到了疾控的信息，只是打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他又查到了佑安医院，但打了总机的电话响了很久电话又断线了，紧接着荸荠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往次卧里走，走时发现阿旺一动不动站在客厅，他走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去穿个外套，你带上银行卡和社保卡，我们现在往医院过去，看看急诊科现在能不能买到药，如果没买到，我们就在医院等着，明天早上等他们一上班了再买也行。”
“恩。”
平时话也不少的阿旺现在似乎成了惜字如金的人，扯线木偶一样荸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等荸荠穿好了外套，两个人打了车往医院的方向开。
周五的晚上九点，从北边赶去市中心的车不少，春天来了一段时间，倒也没前些日子那股子凉意，荸荠和阿旺都坐在后座，车窗摇下来一条缝，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赶去了急诊室，医生让阿旺去抽血，开了两种药，刷了卡付了三千多，总算是拿着了药，荸荠找坐班的医生借了一点凉水，让阿旺拆开先吃了两颗药，看了看时间。
两个人一言不发坐在医院的走廊等抽血的报告，急诊室的人不是很多，有些灯都已经熄了，整个科室昏昏暗暗，
寻着的位置旁边没什么人，见阿旺吃下了药，荸荠心里也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哪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不过是强装。
“阿旺，你记着时间，现在差不多十一点了，调一个每天响的闹钟，每天闹钟一响都要吃药的。”
“恩。”
“没事的，别担心，刚医生不也说了你距离高危的时间才几个小时，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成功率很高的。”
“恩。”
荸荠见阿旺不怎么想说话，怕他是吃了药现在副作用上来了，整个人恶心头晕不舒服，于是他也没在说话，只是坐在他边上，陪着他等血检的结果。不过刚沉默一会，阿旺伸过来一只手，却又好像病毒现在立刻就已经可以传染给他一样，手停在了空气里。
“荸荠，谢谢你。”
“谢谢啥，药钱是你自己花的，刚刚打车的钱也是你拿的，你谢我干嘛。”
“我是说，谢谢你不嫌弃我，还愿意陪着我，也没有觉得我是滥交活该。”
“我干嘛要嫌弃你啊。”
“毕竟这个也不是感冒什么的，大家不都觉得这个病很可怕吗？”
“那是他们，我又不这么想。”
“哦。”
走廊的灯点着的在阿旺的背后，光从后面打过来，两边的侧脸是亮着的，只是脸上却没有光，笼罩在了黑暗里面，阴影是失落的颜色。
“阿旺？”
“恩。”
“难受吗？”
“没有。”
“其实我挺感动的。”
“啊，你感动什么啊？”
“怎么说，我就没想过你发生这种事情的第一时间居然会信我，愿意告诉我，”
“那我也不知道该告诉谁啊。”
“你那么多炮友啊。”
“哎呀，你是不是白痴啊，他们跟你肯定不一样啊。”
“哦，逗你玩的。”
“傻逼吗。”
说了这么两句话，阿旺好像也卸下了一部分的尴尬，空气慢慢回温。
玩笑是玩笑，但荸荠说谢谢他相信也是真的。荸荠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携带者把自己感染的情况告诉了一个好友，两个人好的时候，好友倒是守口如瓶，可后来两人闹掰了好友翻脸不认人将那个人是携带者的消息告诉了很多共同好友。
和阿旺在一起接触的时间不长，荸荠知道，阿旺年龄比他大一些，参加工作出身社会的时间也长一些，他不是笨蛋，也不是鲁莽的人，但阿旺愿意信他。
成年之间，尤其是同性恋之间的信任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荸荠觉得他会告诉自己至少代表他是真的信得过自己的吧，他很感动。
“你今晚怎么知道他是了携带者的？”
“恩……”
“没事，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也行。”
“不是不愿意说，是不知道怎么说。其实真的挺逗的，前不久我还在乐呵呵告诉你说我可能要浪子回头了，要野鸡从良了，要和他好好在一起。”
“恩。”
“我是信他的，今天我们吃了饭去开房，的确也是我的问题，我忘记了套子用完了，以前油和套子都是我准备的。今天恰好就没了，但是我信他，我没有问他有没有病，直接就和他做了。做完了我先去洗澡，他在床上坐着等我，洗澡的时候我就在琢磨，既然我和他准备稳定长期交往的话，我就想说把我们住的地方钥匙给他一把。”
“然后呢？”
“然后他可能也没想到吧，也蛮感动的。”
“恩，那后来怎么就知道他是携带者了？你怎么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