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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推送 | 中国的荒野之地在哪里？(Wilderness in China)

北京城市实验室BCL · 公众号 · · 2019-04-05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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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推送

最近我们做了一件事情，受个人对荒野的追逐与爱好驱动，在《Applied Spatial Analysis and Policy》上发表了一篇SCI英文论文《Mapping Potential Wilderness in China with Location-based Services Data》，结合之前在荒野方面的已有研究与探索，在北京城市实验室的网站上创建了项目27“Wilderness”， https://www.beijingcitylab.com/projects-1/27-wilderness/（点击“阅读原文”可直接进入），上面整合了荒野地拍摄的一些图片，并共享了这篇论文的全文、在线地图和数据。

什么是荒野？

当我们在讨论自然保护地、国家公园和生物多样性的时候，荒野（wilderness）是一个不可能绕过的概念，并且应该是讨论的核心话题之一。一个广为接受的荒野定义是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保护地分类中的定义： “荒野是大部分保留原貌，或轻微被改变的土地或海洋区域，保存着自然特征和感化力，没有永久的或明显的人类聚居点。该区域被保护和管理，以保存其自然状态” 。

荒野具有重要价值和保护意义。环境伦理学之父罗尔斯顿认为“荒野”是自然价值之本源，提出了“哲学走向荒野”、“美学走向荒野”的命题。从保护实践来看，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欧洲、非洲等多个国家都制定了荒野保护政策。

在中国，荒野的概念对于许多人来说较为陌生。我们应该意识到荒野不仅具有多种重要价值，而且消失或受损之后较难恢复，因而荒野保护需要在认知、规划、管理中得到足够的重视。

如何从地理空间角度识别荒野？

从地理空间的角度来识别荒野，从而能够直观的理解荒野的空间分布。荒野制图（wilderness mapping）是利用地理信息系统对荒野地进行识别和制图的技术方法，能够得出荒野地的荒野质量（wilderness quality）以及分布的位置、面积、格局等空间属性。荒野制图作为荒野地认知与识别、规划与政策制定、保护与管理的基础，具有重要意义。

随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卫星技术与地理信息系统的快速发展，在各种空间尺度上进行荒野制图成为可能。在过去的三十年中，荒野制图在全球、大洲、国家、地区和单个保护地的多种空间尺度中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从图1中可以看出全球尺度上荒野地的分布情况：绿色越深，代表其人类影响程度越小，而荒野程度越高。图2显示了欧洲荒野地分布情况，图3、4、5分别显示了澳大利亚、美国、奥地利的荒野分布情况。

图1 基于众包的人类影响地图

图片来源：Linda See，Steffen Fritz等人，2016

图2 欧洲荒野地图

图片来源：Carver，2010

图3 澳大利亚荒野地图

图片来源：Lesslie，1990

图4 美国荒野地图

图片来源：Aplet和Wilbert，2000

图5 奥地利荒野地图

图片来源：Plutzar等人，2016

需要指出的是，荒野是相对的。由于地球上并不存在绝对不能进入的、未被干扰的区域，因而荒野区域及其基本属性是相对而言的。在人类对自然环境影响的连续带谱中，荒野处于带谱中最自然的那一端，其自然程度较高而人类影响较小。荒野制图强调了这种人类影响强度的变化，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在一个区域“绝对是荒野”还是“绝对不是荒野”的问题上进行无谓的争论。

中国的荒野分布在哪里？

我们对于中国荒野的空间分布进行了初步探索。考虑中国文化背景，并参照其他国家的荒野制图研究，应用经典方法来进行中国的荒野制图。我们选取的数据包括：中国城镇和农村建设用地分布数据、中国路网分布数据、中国土地利用数据、中国人工设施POI数据等，进而计算距聚居点的遥远度、距可达道路的遥远度、生物物理自然度、外观自然度四个指标，随后应用地理信息系统对其进行等权重叠加分析，得到中国荒野地图。从中能够看出中国荒野质量等级及其分布情况，如图6所示。我们也对移动社交数据进行了分析，这些数据反映出人类活动范围和活动强度，反映出实际监测到的“无人区”，如图7所示。

图6 中国荒野地图（基于经典荒野制图方法）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2016

图7 中国人类活动范围和强度地图（基于移动社交数据）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2016

从范围上说，荒野区域排除了已开发土地，而是位于未开发土地的范围中。荒野质量随着遥远度和自然度的增加而增加，进而荒野质量可以分为低、中、高等几个层次：一些面积较小的、受一定程度干扰的自然区域可以被认为具有较低的荒野质量；而面积较大的、完整的自然区域可以被认为具有较高的荒野质量。

胡焕庸线与中国荒野分布的关系？

在某种程度上，中国荒野空间格局与胡焕庸线有关。在胡焕庸线东南部，荒野面积相对较小、荒野质量相对较低，荒野地在空间上也呈现出“孤岛化”、“碎片化”的形态；在胡焕庸线西北部，荒野面积相对较大、荒野质量相对较高，荒野地在空间上作为大地景观的“基底”。

从中国荒野地图看，胡焕庸线附近的条形区域是以上两种荒野空间格局的过渡。在该区域中存在着一些中等质量的荒野，分布在胡焕庸线穿过的黑龙江、内蒙古、山西、陕西、甘肃、四川、云南的相关区域。沿着东北向西南的方向看，我们可以看到胡焕庸线穿过或邻近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些区域受到的人类干扰程度较低：包括黑龙江的胜山、五大连池自然保护区；内蒙古的古日格斯台、锡林郭勒草原、达里诺尔自然保护区；山西的芦芽山、黑茶山自然保护区；陕西的子午岭、陇县秦岭细鳞鲑自然保护区；甘肃的白水江自然保护区；四川的唐家河、王朗、白水河、龙溪－虹口、卧龙、蜂桶寨、贡嘎山、亚丁自然保护区；以及云南的云龙天池、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

这些自然保护区是胡焕庸线条形区域中荒野地的代表。它们有着非常不同的气候条件、地质土壤条件、生态系统类型、动植物物种，共同保护着丰富多彩的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和自然美景，提供着生态、经济、社会、文化、精神等多重效益，具有国家级的代表性和保护意义。在这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周边，也有着质量类似的荒野区域，但不处于现有自然保护地体系的管理范围内。这些不同的荒野区域具有不同的荒野质量和保护价值，也面临着不同的威胁因素，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和研究。

如何加深对荒野的理解？

上文提供了一种荒野认知的地理空间视角。然而理解荒野需要更加综合的视角：荒野的客观属性使其在生态学、地理学、风景园林学等领域被关注——荒野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土地状态和景观类型，进而又有相应的自然保护地类型或分区。荒野的主观属性使其在哲学、伦理学、历史学、文学、美学、宗教等领域被关注——通过对荒野的体验，文学家和艺术家将荒野呈现于文学作品和绘画，而思想家则表达出对荒野的哲学、伦理、历史的思考，从而荒野作为一种文化图景被建构起来。

理解荒野也非常需要对于荒野的亲身体验。罗尔斯顿极其强调直接体验荒野的重要性，他在《哲学走向荒野》中讲 “与自然荒野的接触跟上大学一样，都是真正的教育所必需的”。有许多荒野的爱好者以行走的方式，绘制出属于自己的荒野体验地图，我们可以从许多自然文学作品中看到这一现象，例如梭罗《瓦尔登湖》、约翰巴勒斯《醒来的森林》、约翰缪尔《我们的国家公园》、贝斯顿《遥远的房屋》、奥尔森《低吟的荒野》、麦克法伦《荒野之境》等等。不同于空间地图的数据化、精确、科学，体验地图是感觉、记忆、情感与荒野风景相互作用的结果，正如程虹教授在《寻归荒野》中所讲：“多年的研究与经历使我感到，荒野不仅是实体的自然，也是自然的心境，或心境中的自然。”我们每一个热爱荒野旅行的人也都可以绘制属于自己的荒野体验地图，如法国哲学家巴拉什所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如土地勘测员一般画一张地图，上面记录的是他自己失落的田野和草原。”

“综合视角”和“亲身体验”能够逐渐加深我们对于荒野的认知和理解。这种理解应该是将主观与客观、经验与知识、时间与空间、历史与现实、科学与人文结合起来的，从而展现出一个多维立体、丰富多彩的荒野世界。

保护中国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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