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京都渐渐变成了脚下的地图;
飞机落地,脚下的地图渐渐变成了云都;
落地时间是晚上八点,永不疲倦的云都,夜景就像天上最璀璨的星辰。
闻人伟的司机来机场接我们,服务十分周到地把我送回石库门的阁楼。
黑色的奥迪驶离仅仅几分钟,
Ryan
的车子就如鬼魅般停在了阴影里。
“凑得这么近,你就不怕他们发现吗?”我把
Ryan
迎进屋。
他今天和上一次,又是不同风格。
上一次他给我上间谍课,整个人散发着
“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气息,
薄到极致,
亦
锋利到极致。
全身黑色劲装,就
像一条不归的直线,没有一丝多余的线索和累赘。
而今天,他剃了飞机头,头顶扎了小辫,一副落拓艺术家的气质。
我夸他:
“一阵子不见,帅上新高度了?”
“你也看出来了?”他很惊喜,“不枉我连墨镜都换了三四个。”
“是啊,半夜戴墨镜,不是傻逼就是装逼,你是哪个逼?”
“长针眼的那个。”
他弹弹墨镜,
“怕传染,隔离一下。”
”哟!长针眼了?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想你想得上火呗。“他也油腔滑调起来。
”给你带了礼物。“我打开拉杆箱,拿出一堆小玩意儿,”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果子,送给其其格吃;Royce的黑巧,我自己吃;名侦探柯南的keep out 胶带,很多地方都可以用,最适合你哦,大侦探!“
我把
keep out的胶带抛给他,他拿在手上抛了抛,嘲笑我:”小季总刚刚付了你130万人民币,你如今可是小富婆哎!”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我娇嗔。
“你还不是一般小气啊,送卷胶带给我当出国礼物?枉费我天天为你的安全担心。“
”对了,说到这个“,我提醒他,”以后不要和闻人伟跟得这么紧。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很容易被发现的。“
他嗤笑,
“反侦察的手段都没有,还怎么做间谍?”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程序指给我看,
”你在日本这些日子,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怕闻人伟把你……“他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还好你把皮带帮他换上了,我才安心。“
”我get不到你的点呢。“我惊讶,”就算他发现我是商业间谍,也不至于……“我也学他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Ryan
摇摇头,一副
”蠢货,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欲言又止。
他手机里的
APP打开了,是闻人伟的实时动态。
“我连他距离我几米,所有的活动动线,音频,视频,都能实时监控到,绝对不会被发现。”
我看着手机上清晰活动的闻人伟,为高科技叹为观止。
“这个实时动态我可以复制到我的手机里吗?”
“不可以,你的手机太容易暴露。”他把屏幕关掉,“放心吧,你的耳环里,他的皮带里,我们都放了装置,有任何动静我都会实时联络你,有任何危险我都会实时挽救你。”
我摸摸自己的耳环,
“这样看来,岂不是没有你
Ryan
干不成的坏事?
”
他纠正了我的说法,
“确切说,只有我们小季总不想干的坏事,没有我们小季总干不成的坏事。”
所以终极大
BOSS还是季渊啊!
“哦,我懂。妙姐,
Ryan
,
卫锋,你们一个个都是季总和小季总的崇拜者嘛,我懂的。
”我揶揄道:“
季氏集团的拥有者,不败的传奇,至尊的商战之神,万人之上的王,规则的统治者,狡诈的魔术师,异能的读心者,可耻的诈骗家,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
“
哎哎哎
……
”
Ryan
打断我的话,
“前面我都认同,
不败的传奇,至尊的商战之神
;
后面是什么鬼?你给他们安的罪名吗?
可耻的诈骗家,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
”
“难道不是吗?”
“狗屁!“
Ryan
很激动地反驳我,
”我从小季总读大学第一年就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会让你知道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但我从不用把柄去要挟你……”
Ryan
还准备滔滔不绝为他的主子辩解,我笑着打断他,
“好了好了,小季总是个良善好人,看在他给我130万包养费的面子上,是我误会他了,行不行?”
Ryan
嘟哝着,
“什么叫看在130万包养费的面子上?就算一分钱也没有,小季总也是大好人。”
“好的,好的,大好人,大善人,咱们都是做奴才的,说主子坏话,我错了,小季总是大好人。”
再辩论下去估计要吵架了,我站起身,准备对
Ryan
下逐客令。
“很晚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他拿出一个方盒子,“下次再找机会送给他。”
我打开盒子,是一款浪琴的男女对表,
“你们要把闻人伟武装到所有的贴身饰物都布满了你们的窃听器和摄像头?”
”是又怎样?“
Ryan
耸耸肩,
”小季总说了,你是做间谍的天才,闻人伟他久攻不下,你却势如破竹,节节胜利。”
“在日本录的素材可以用吗?”我指脱光了衣服这段春宫图。
Ryan
点点头,
“已经是很好的素材。所以就算接下来你没有取得进一步的战果,小季总也会给你颁奖章。你日后必将成为我们旗下的得力干将。啧啧,你要知道,小季总不苟言笑,很少夸奖人的。“
”小的我简直受宠若惊。“
Ryan
出门的时候,我拍拍两个衣袖,跪谢一声
”喳!“
洗漱完毕,我终于躺回了熟悉的床。
一段身心俱疲的旅程,初步结束了。
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斜斜地望着墙壁上的般若面具。
猩红的小嘴巴,狭长的丹凤眼,煞白的脸色,尖尖的耳朵,圆滚滚的犄角。
面具旁边就是老虎窗,小小窄窄地立着,老虎窗外面点缀着几颗弱弱的星星。我把身子蜷缩地小小的,像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面朝着窗外。
小时候爸爸给我道晚安的时候曾经说,用这样的姿势睡着,美梦就会从星星那里,透过窗户飞进来。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等到的都是噩梦?
希望闻人书记是我的美梦吧。
季渊要的,我先给了他;
我想要的,我也希望最终能得到。
睡吧,我的小公主。这是爸爸妈妈当年哄我入睡的常用语。
旷课好久了,从第二天开始,我恢复了上学。
早上,我去敲其其格的门,通报我回来了,她很惊喜。
“宫本,你这个任务做了好久!”
不打听彼此的任务,是每一位
MT学员的操守。我俩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彼此默契地不打听失散的日子里,都有什么新的感情经历。
“赚了好大一笔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我调侃道,“今天咱们不骑共享单车上学!姐有钱了,姐今天叫出租车上学!”
当然,最后其其格体恤我的钱包,还是开了共享单车,我俩一起骑行在云都初夏的晨风里。
“宫本,你比我还爱钱。”
我嗤之以鼻,手掌在半空虚虚握着,感受掠过的风的压强。
“我
年轻,也有野心,我能接受潜规则,我想要机会,想要成功,
我得赚钱,做什么赚钱都行!
”
风也冰凉,人也冰凉,话也冰凉。
“怙恶不悛,作奸犯科的赚钱也能接受?”
我被其其格震惊了。
“你出息了,会用高难度成语了?怙恶不悛这四个字也是你能认识的?”我啧啧称奇,“想当初你连书中自有颜如玉都不知道啥意思。”
“考试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被罚抄了几十遍,现在熟得不得了,闭上眼睛就想吐。”其其格尴尬解释道。
怙恶不悛?作奸犯科?
我真的可以吗?
旷课太久,路子玩野了,课堂上,我心不在焉地转着笔,无意识地把这八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恶,
是
不能作
的
,
我在
“恶”字上打了大叉叉;至于
奸
嘛
,我心里掂量了一下,可以考虑,
反正我也没多少节操
。
比如收到闻人伟的这条表白微信。
“
我的小姑娘
,
在遥远地方
微笑的模样
,
谁
见了都
喜欢
我遇见了她
,感恩
有她跟我陪伴
我亲爱的小姑娘,搬到我这里住,好不好?
”
他还笨拙地发了一朵花的表情包。
搬到陌生男人的家里,参与同居,这应该就是世俗意义上的
“奸”吧——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哟,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尊自爱,骨头比鹅毛还轻,全无半分廉耻之心。
我应该拒绝么?
不。
装矜持,一两次就足够了,每次都装矜持,会消耗掉男人残存不多的耐心。毕竟,男人是一种靠
“性动力”支撑下去的生物。
我决定答应他。
“会不会对你的名誉有影响?”
“不会。我是个鳏夫,我可以公然谈恋爱,没有人可以在道德层面指责我。”
我简单回了三个字,
“那就好。”
闻人伟的欣喜溢于言表,
“周五放学后,我让司机来接你。你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不必多,我这里全都有。”
“内衣都有么?”我跟他调情。
“全部按你的尺寸买的。”
“准不准呢?”
“请你相信一个专业法医的判断水平。”
我笑了,强迫自己喜欢他。
我爱你,爱你爱到骨头里!毕竟,不是说好了我要使出毕生的演技才能骗过他吗?
“羽子,几天不见你,甚念。”
“闻人君,附议。”
浩月当空,清辉似水
。
今天晚上有月晕,月亮周围出现了内紫外红的光圈,如梦似幻,飘忽神秘。
我坐在闻人伟的黑色奥迪里,望着毛茸茸的月亮出神。
“毛月亮来了,明天要刮风,变天了。”司机闲聊道。
月晕,老百姓通常叫毛月亮,形容月亮长了一圈紫红色的毛。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
不仅物候学上有这个词语,心理学上也有这个词语。月晕很美,朦朦胧胧把缺点都掩盖掉了,但实际上月晕是坏事,是天气变坏的预兆。月晕出现,说明坏天气要来了
……
上次在季渊老宅,我和
Ryan关于毛茸茸的紫红色月亮,展开过讨论,当时话题被季渊终结了,后来我去搜索引擎查过,才知道野外基本生存技能里,懂得从月亮太阳来判断天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我把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来,才发现奥迪已不知不觉开出城外。
我蓦地发觉不对,问司机:
“师傅,我们不去保利云公馆吗?”
司机淡淡答道:
“嗯,那是临时过夜的地方。书记的家,在城外,不在云公馆。”
“城外哪里?”
司机没回答我。
我给闻人伟发微信。
“今天去你另外一个家?”
“呵呵,狡兔三窟。小姑娘,你敢来么?”
我的状态,在
“输入”里停留很久,我忐忑不安地捏着耳垂下的耳环,最终下定决心,点击发送。
“为你,我愿意去探险。”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对
Ryan充满了信心,我相信他会一言九鼎,护我周全。
我说的每一个字,我行进的每一条轨迹,我相信他在后台都了如指掌。
我,无所畏惧。
车子一开出城,就开了许久许久。
我并不认识路,但我通过手机定位,知道闻人伟的这套别墅,位于云都远郊。
此处距离云都市中心足足有
35公里,周边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及生活配套,只有一个美丽的湖——仙女湖。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闻人伟的家应该和季渊家的檀宫别业一样,离尘不离城,出城不远,既有地铁,又有优美环境,才是郊区别业的上上之选。
闻人伟这房子未免也太偏远了,入住率也很低,入夜之后整个小区那简直就是鬼影憧憧。
房子是一套三层独栋别墅,占地面积不小。不过价格不会贵,毕竟这里已经是鸟不生蛋的远郊,和季家檀宫别业的价格不可同日而语。
司机为我把大门打开,入口有白色云墙,回廊,鹅卵石栅格,院子布满绿竹影,黛瓦墙,荷叶池,篱笆墙和枯山水。
整套房子单色,洗练,简洁,更像是一处禅意的艺术品陈设,却独独缺了家居的温馨感,空荡荡的房子里回旋着淡淡的乐声:
水波画她的眉目
浪花绣她的衣服
水声似她的脚步
月光做她的饰物
……
这房子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还透着阴森的一股诡异,我环绕着别墅转了一圈,发现最诡异的点是
——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偌大的房子,上面三层,地下室一层,还有
200平方米的大花园,不仅没有闻人伟,连保姆阿姨都不见一个。一般来说这么大的房子必定得配一个管家阿姨张妈什么的,但是这里没有。
司机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解释道:
“管家阿姨白天会来为你做饭,食物补给,你想要吃什么,干什么,尽管对她吩咐,入夜后她会离开。”他补充道:“书记临时出差,应该今晚就能回来。”
“我怎么出去?”
“你不需要出去,这里什么都有。”
“可我总要上学吧?”
“哦,这里是周末度假用的,工作日书记会带你回城,到时候你住云公馆还是自己的石库门,随你的心意。”
司机对我鞠躬,
“宫本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城了。”
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我大话都说出口了,
“我愿意为你去探险。”
所以尽管我十分害怕,但今晚我也必须住下来!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爬完。
当然,抱怨还是要有的。我给闻人伟打视频电话。
“你原来不在家啊!还把人家骗过来?”我对他撒娇。
“抱歉,临时出差。”
“这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像冷冰冰的样板间。”
“我一定尽快赶回来,争取今晚就能回来陪你。”
“那我就原谅你吧。我住哪一间?”
“开满鲜花的房间。”
我在别墅里逡巡,这个别墅一共有四个超大卧室,果然有一间布满了鲜花。纯白色的主题,主花是雪山玫瑰、西伯利亚百合,马蹄莲,晚香玉;配叶和辅材是孔雀草、积雪草和满天星。香槟色缎带点缀其中,房间里播放着浅浅的乐声:
水波画她的眉目
浪花绣她的衣服
水声似她的脚步
月光做她的饰物
……
唱歌的女人就像阴魂不散,从楼下萦绕到楼上。我烦躁地把音乐关了。
不知道哪里有监控,我也不敢随便造次,只能时不时地摸摸耳垂上的耳环,让无线电波那头的
Ryan赐予我力量。
那一夜闻人伟并没有
赶回来
,我在
纯白色开满鲜花的房间
里睡得天昏地暗,就像吃饱了安眠药一般。
好吧我知道这个比喻很不常见,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睡到被大作的门铃声吵醒。
“是管家阿姨吗?你难道没有钥匙吗?”我对着监控问,急匆匆地起床,看闹钟,已经是上午十点。
我做噩梦很多年了,很少有睡得如此深的时刻,居然睡到十点钟,被门铃声吵醒。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穿着睡衣,踢踏踢踏到楼下开门,果然不是管家阿姨!我就说嘛,管家阿姨怎么可能没有钥匙?
门口站着一位帅得不得了的小哥,头顶的发胶喷了大概有好几斤重,手里提着一个装帧精美,雪白雪白的礼盒,打开一看,
TASAKI
的珍珠钻石项链。
闻人伟到底是有多喜欢东瀛文化!
送的每一个珠宝,都是日本的牌子!
我把礼盒扔在沙发上,懒洋洋给他打电话:
“礼物收到了,但是亲爱的你在哪里?”
“喜欢么?”
“比上次的年轻点,也更别致点。”
“是啊,上次送的
MIKIMOTO串珠,我觉得把你戴老了。那个牌子可能更适合我老婆……
”
等等,你老婆不是都死了好多年了么?
我皱了皱眉头,一股阴风刮过,把楼上卧室的房间门带上,传来
“砰”的声音,震动不知触发了哪里的音乐开关,熟悉的,挥之不去的女声又在房间里响起。
水波画她的眉目
浪花绣她的衣服
水声似她的脚步
月光做她的饰物
……
开关!开关在哪里?我不要听到这女人的声音!
我想我快要抓狂了,深呼吸,深呼吸,拼命压制住自己,不让怒气和恐惧随着电波传达到闻人伟的耳朵里,毕竟他可是个有
15年刑侦经验的老手。
到此时,我才深刻理解
“鳏夫”这两个字怎么写。
我差点忘记了,他当时和季渊竞价,拍下著名书法家的作品
——“
梦中未比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
是为了悼念他的亡妻。
我们分离,从此只能在梦里相见,我却总是看不清楚你的脸。还不如白日里,我看你的画像更清晰;春草还没有长绿,我的两鬓已成银丝,离别得太久,慢慢一切伤痛都会被时光抹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竟然渐渐也不那么悲伤了,时光也忘记了我们之间曾有过的恩义。
他对他亡妻的感情,远比我想象中要深。
我平复情绪,幽幽地问道:
“昨晚你没回家。”
“事情比较多,今天一定回家。”他提示我,“项链盒子里有礼卡,没打开看看么?”
“还没来得及,这就去。”
“我有事先挂了,希望今晚回家,羽子小姐能满足我礼卡里写的愿望。”
我翻箱倒柜,先把客厅里的音乐开关找出来关了,再扑到沙发上找礼盒,看看闻人伟在礼卡里给我写了什么愿望。
这还没打开卡片呢,大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自动开了。
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是管家阿姨来了。
阿姨又高又胖,约莫五十来岁,十分热情,脸上的皱纹舒展地像一朵重阳菊花,身后带着大包小包很多食物。
要不是她有房门钥匙,我差点以为她是外面超市送大米的工人。
这身架骨骼,不去工地搬砖实在可惜了。
她把房门外的食物逐一搬进屋,笑容可掬问道,
“您是羽子小姐吧?”
她的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清清冷冷的别墅里回荡,瞬间把煞气赶走不少。
看来驱逐女鬼的阴气,就是需要大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阳气!我这种小菜鸟不是对手。
我朝大妈鞠躬:
“Hi。おはよう 。”
她对我的日语毫不意外,大概闻人伟已经关照过她。
“我叫芷菀菀,名字太难念,跟你一个日本人也讲不清楚,你就叫我菀姨好了。”
很少见的姓,诗经里的名,这么优美的名字安在一个五大三粗一百五十斤重的大妈身上,十分违和。
“菀姨,您好。”我勉强鞠了个躬,打算带着礼盒上楼,把一楼空间让给管家阿姨干活,没想到她说:“羽子小姐,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带过来了。”
我要的东西?这位大妈,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我没有要什么东西啊?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大妈,大妈从钱包里抽出长长一列清单,在我面前核对起来。
扬物
烤物
煮物
蒸物
吸物
渍物
酢物
手卷、握寿司,花寿司
各三份
刺身
品种有牡丹虾,
黑鲔鱼
,金枪鱼,三文鱼,北极贝、天鹅蛋、竹蛏
……
好多日料菜品,我猜闻人伟打算在家里大宴宾客。
跟着大妈一起逐一核对完毕后,我想这下终于可以脱身了吧?没想到大妈对我说:
“羽子小姐,我在厨房把东西都加工好后给您端到二楼去,也请您快些准备您的部分。”
端到二楼去?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在厨房和餐厅吗?端到二楼干嘛?
我的部分?我的部分是干嘛?
我继续一脸懵逼地看着大妈,她这才觉察出来,
“闻人先生还没告诉你你要做什么吗?咳咳!”
我突然福至心灵,瞬间打开了手里的礼卡,这是闻人伟刚才对我说的小小愿望。难道是在开满鲜花的卧室陪他吃大餐?
礼卡上写着淡淡的楷书:
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馈君以湘累秋菊之英。
略备薄酒,惟愿羽子小姐以女体盛馈之。
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馈君以湘累秋菊之英。
略备薄酒,惟愿羽子小姐以女体盛馈之。
女体盛!
反反复复读了三遍这诘屈聱牙的文言文,我总算看见了最关键三个字!
闻人伟他让我当女体盛,喂饭给他吃!
妈呀,果然是个变态老头子!都还没上过床,就已经把我凌辱地体无完肤!
我紧紧攥着礼卡的香纸,气到发抖。
很多中国人并不熟悉日本的女体盛文化,但是我当然听说过。这是大和民族独创的一种饮食文化,用少女裸露的身躯用作盛器,装盛寿司、刺身的盛大宴席。
一般挑选容貌姣好的处女,私处用花瓣覆盖,胸脯用裱花奶油覆盖,可以吃。
胴体皮肤光润、白皙,体毛少,身材匀称,加以严格训练,要求女体全身装盛食物一动不动坚持
2个小时以上,任凭筷子夹过,冰水淌过,不管痛还是痒,都必须不动如山。
这种事情,代表了大和民族大男子主义的极端高度,哪怕在日本的时候,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只听闻日本高官大宴宾客时会祭出这个法器,没想到中国的高官也喜欢玩这种套路啊!真不是一般变态可以描述的。
怎么办呢?再变态也是我自己选的
sugar daddy啊!再变态也得伺候好呀!
皮带!耳环!多少个监视器都盯着我呢!
我把礼卡在耳环下面晃了又晃,唯恐
Ryan看不出来接下去闻人伟要对我做什么。确保他务必看清礼卡上的两排字,明白我今日受了多大的屈辱!
只有老板懂行,我的牺牲才值得。
我心中冷笑,打开浴缸放满水,开始搓洗全身。
标准的女体盛清洗环节,需要搓满
90分钟,别说去角质了,就连皮都要搓掉一层。然后还要脱毛,最后用冰水浇灌全身,收缩毛孔,避免出汗。
毕竟,乳房上摆着一只牡丹虾,旁边都是豆大的汗珠,那多煞风景呀?
可以的,都可以的,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的。
我用丝瓜络把自己的皮肤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面目可憎,连我自己都唾弃我自己。
如果我有足够的金钱,有足够的社会地位,我不会遮掩身份,我要堂堂正正地归来,我要向春森市公安局击鼓鸣冤,要求复审八年前的旧案。那不是一场特大交通意外,那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也许别人都不知道,可我看见了,我就是证人!
可是我没有钱,没有尊严,
没有社会地位,我
只能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地想尽一切办法,打入敌人内部,做着连我自己都不耻的事情。
因为对我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来说,除了美色,我一无所有。
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把自己清洗干净,大妈
——哦不,菀姨端着一盘一盘加工好的食物进来了。
她把房间里摆满的鲜花清理掉,什么雪山玫瑰、西伯利亚百合,马蹄莲,晚香玉;积雪草、满天星,统统都不要!露出一个白瓷做的长条条案,示意我躺上去。
“脱光上去。”她命令道。
瓷案表面又冷,又冰凉,我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五大三粗的菀姨就像一个女屠夫,正专注地磨刀准备对付她的食物,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细微的表情。
“你今天用仰卧位上菜还是俯卧位上菜?”菀姨摆弄我的体位,“一般人用仰卧位上菜,不过我看你的屁股和臀线非常漂亮,用俯卧位上菜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哦。”
太专业了,连闻人伟培养的屠夫大妈都这么专业,我甘拜下风。
“我不懂,都听您的吧,菀姨。”我娇弱地回她。
她皱了皱眉头,
“乱改体位,万一闻人先生生气可就不好了,还是传统仰卧位吧。”
她协助我躺下,头发呈扇形散开,洒上玫瑰花瓣。手指翻飞,快速地将一块块寿司和刺身摆放在我身体上。
“金枪鱼会给人以力量,宜放在心脏部;牡丹虾有助消化,宜放在腹部;北极贝和天鹅蛋能增强性能力,宜放在私处……
手卷、握寿司
和
花寿司
,都放在大腿上
……最后我会给你胸脯做个裱花奶油造型,让闻人先生可以舔一舔。”
艹!
我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菀姨轻车熟路,我不动如山,很快一尊造型完美的女体盛作品就出炉了。最后她往我身上喷洒冰水,透骨的凉意冻得我直打哆嗦。
“再坚持一下,闻人先生马上就到门口了。”菀姨把杂物都撤回厨房,临走的时候又往我的身体喷了好多冰水。
“不要出汗,保持毛孔收缩。羽子小姐,你是我见过的配合度最高的模特,闻人先生这次没挑错人啊。”
她把空调设定在
18度,轻轻地掩上门,“祝你们度过无比美妙销魂的一夜!”
美妙?销魂?我快冻僵了好不好?
初夏的天气,我居然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全身骨骼都像打了石膏一样僵硬。
耳环已经被菀姨卸下来,摆在茶几上,摄像头估计只能拍到天花板。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闻人伟那边还有一个摄像头,想来一定不会错过今天任何一个精彩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