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当年被骂“尬聊”的主持人,被回旋镖了!
主持了八季《十三邀》的许知远,被台湾金牌综艺大佬王伟忠反向采访。
一来果然带着台综的辛辣八卦:你没成婚吧?
许知远尬笑:我对婚姻没多大渴望,可能我是个loner…
没想到王伟忠竟大撒狗粮:我觉得婚姻还救了我蛮多,她给我创作的空间…
许开玩笑说:那是一种柔性的专制主义…
王伟忠:对你来讲可能遥不可及…
笑死,一来一往,竟有种早期《十三邀》的机锋是怎么回事…
时间回到2016年,第一季《十三邀》开播。
大剌剌打出slogan:看世界,带着偏见。
果然,主持人许知远别具一格,他总问那些又大又空的疑问:
你笃信什么?
你怀疑什么?
这困扰你吗?
这是一种自我麻醉吗?
他执着于各种概念性的分辨:独立与商业化,创造力与盲从,浅薄与深刻…
他像一个长辈,忧愁着世风日下,却游离于现实之外。
一切都像他的装束一样矛盾,
戴着直男方框眼镜,却有一头不羁卷发,穿着白衬衣,却脚踩人字拖。
许知远和二次元比猫猫拳
果然,当年这档节目,被骂惨了。
他被骂“尬聊”,不会采访,被骂最盛是采访俞飞鸿,油腻,意淫,猥琐…
但尴尬之下,他似乎总能逼出嘉宾在别的节目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逼得搞知识付费红红火火的罗振宇直言:有钱不挣傻吗?唱挽歌的人,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逼得高情商如马东,说出坦诚而冰冷的看法:世界上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剩下95%的人就是在活着。
照出李诞躺平下的狡黠:想要多赚钱,就不要说太多真话,不要挑战大多数人。
如今,九年过去。
罗振宇60秒语音也停了,曾经豪情万丈的跨年演讲,被批是鸡汤+焦虑+卖
货的怨种大集合…
李诞依然没有挑战大多数人,他在直播间做“电子男闺蜜”,解答情感提问,顺便做到了买手榜TOP 1…
而许知远依然在这档节目里,九年,八季,竟然做到了100期。
而且越做越好,林小英,陈年喜如此出圈,甚至b站都有他的各种鬼畜视频,被锁喉,跳芭蕾舞…
我想所有人都记得许知远对谈俞飞鸿时过于期盼的眼神里的流露出的猥琐…
但殊不知,俞飞鸿怼得特别漂亮,
当许知远问死亡这样抽象的概念,
俞飞鸿倒来一刀:
是的,这档节目很大的一个看点就是,你以为它的尬聊只冒犯嘉宾?
唯有不怕尴尬的人能看到最后,并惊觉,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流水线宣发式采
访中绝对不会看到的。
采访烟花艺术家蔡国强,问对方商业与艺术的矛盾,被怼:
鄙视资本就是一种装逼!
我不要装逼。
问哲学家陈嘉映,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需要有怎么样的历史责任。
哪怕是和社会学家项飙如此契合,聊到要当场喝威士忌。
我其实对阅读有障碍,文字是成形的东西,成形的东西对我来说总是不够有魅力…
是啊,这可是大学没毕业就混迹北京浙江村,和当地温州老乡打成一片到被访
者都可以在他面前吸毒的项飙…
同为温州人的他,见证了温州人如何在国有经济的缝隙里,辗转腾挪找活路…
语言终究是有障碍的,唯有走出头脑,卷入实践,才有真正的触碰。
好消息是,节目属性保住了,依然尬,但从观点对碰的尬,转变为成行动上的尬。
最搞笑的当属对谈拳击手李景亮,
许知远被打,被强行SM,差点工伤…
这种极强的现实性,极强的行动力,毫不留情地打断许知远悬在半空的杞人忧天…
以至于他第一次反省:我过得太顺了,我有不可解决的事情,但不可解决又毫无退路的情况,我没有遇到过…
面对生活无可回避的拳头,怎么办?李景亮没有给出答案,甚至许知远没有问。
问题和答案,是那么地语焉不详,但又是那么地感同身受,显而易见。
他就是一个对当下敏感的人,采访时不时说,风声真好听,打谷机打麦子的声音真好听…
诸如“为什么要去美国”这样遥远的问题,远不如和正在路过的一个乡亲打招呼重要。
相比于打拳,他似乎对种地有执念,种地就是要按照时节,春种秋收,脚踩在泥里,是那么踏实…
这就是许知远最大的自结,他对智识上的迷恋妨碍了他进入真人真事,总是隔着一层。
这也是为什么早期的采访,他总带着自恋,他迷恋那些他崇拜的价值观。
但李景亮的质朴与直接,不管不顾,将他一拳“打”碎,
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当下,这样踏实,
头脑中的预设的立场和疑惑,显得那么狭隘与幼稚,一切烟消云散…
新疆塔城的田地里,李景亮脱下衣服,展开双臂,许知远竟然也脱下收身衬衣,赤身裸体…
一个机会就这样没了,任何不相干的人和事,都会毁掉你的努力。
横店是那样消磨,似乎总有机会,你像一头驴,被吊着被吸引,却永远无法吃到眼前的胡萝卜…
这群演时不时来一段才艺展示rap,又或者恭维许知远,还说自己在好莱坞有资源,即将去戛纳…
这一幕就是让人尴尬的,奉承,耍宝,讨好,泥沙俱下…
但许知远
再也问不出什么“做群演难道不是一种对
现实的自我逃避吗?
”这样看似关切实则疏离的问题…
当同样经历过他们的被动,疲惫,当落空了这么多次,终于有一个镜头是完整对向自己的,有什么理由高高在上苛责呢?
就像多年前,毕赣与许知远自省:我们是有捷径的人,可以逃进电影里逃进书里,还能活过。
但很多人就是用肉身去24小时和生活切磋,无可逃避的,就硬活,命和生活比硬。
他开始怀疑:书面经验对我是一种压迫,
我们对单一解释的巨大迷恋,是一种智识上的懒惰,我们是非常失败的刺猬,被解释所控制。
也只有真正坐进这间教室这个位置,才看到原来隐藏在课桌书本下的,是阿尼亚的贴纸。
重压之下,这群孩子依然试图保留自己的一点小乐趣,让人心疼…
当他疫情期间,滞留日本,访谈一个并不新鲜的话题:蛰居族。
你当然可以说这群人就是退缩的,逃避的,不够勇敢的。
但当他真实面对这位母亲的眼泪,她是那样深刻地理解与爱着女儿,女儿又是
如何在母亲的鼓励下,开了酒吧成立了女团,在逼仄的地下室,如何拼尽全力跳舞…
你就说不出退缩,说不出逃避,甚至说不出这样的女团是不是媚男这样的话…
但谁说这两母女这不是日常的英雄主义,也完成了她们一场小小革命呢?
当在疫情时刻,在一家小小的居酒屋,大家在杯碗瓢盆间,唱起那首日本灾后重建信心的名曲《昂首向前》,所有人紧紧相依…
唱完推门而出,又是别离,外面一片漆黑,热酒却留在胃里,许知远竟然猛男落泪…
此刻,他终于不再是当年书写《祖国的陌生人》,被批“虽然游荡在祖国大地,
但每到一处,他只看到投落在大地上自己的影子”的人…
没想到,十三邀走过八季,变化最大的,竟然是许知远…
想想当初说这档节目“尬”的人,未尝不是一种恰如其分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