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往昔似乎近在咫尺。在某些傍晚,当太阳已经下山,空气变得幽蓝,当仓鸮飞掠过草地上空,被削去一部分的月亮冲破林线时,河面上有时会升起一层薄雾。正是在这种时候,河水诡谲的一面开始变得明显。
大地将自己的宝物深埋于地下,直到被铲子或犁头挖开。但河流更诡黠多变,它会随意丢弃自己的财宝。
历史学家们珍视陆地上的编年表,河流却对此不屑一顾。水道汇编的历史,本质上迅疾而流畅,充满被淹没的生命,而且你还会发现,它就像洪水泛滥一般,能够出人意料地涌入当下的现实。
那年春天,我沉浸在伍尔夫的作品中,因为她跟我一样全神贯注于水及其象征意义。
多年来,人们所熟知的弗吉尼亚·伍尔夫都是一位消沉的作家,一个面无血色的神经衰弱者,或者一个满腹怨恨且深奥难懂的人,是沉闷的布卢姆斯伯里团体里那位老资格的女前辈。我怀疑那些持有这种观点的人是否读过她的日记,因为那些文字里充满幽默,洋溢着对自然界的热爱,且富于感染力。
弗吉尼亚·伍尔夫第一次来到乌斯河是在1912年,她在此租下一座高高矗立于沼泽之上的房子。她和伦纳德·伍尔夫的新婚之夜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后来她接连出现严重的精神崩溃,并在第三次崩溃后来到这里养病。1919年,在她再次恢复正常后,伍尔夫搬到了河对面,买下罗德梅尔教堂钟楼下方一所凄冷的青灰色农舍。两人首次造访时,那所农舍相当粗陋,没有热水,只有一个潮湿的旱厕,用一把放在便桶上的松木椅子充当坐便器。但伦纳德和弗吉尼亚都热爱这所修士别墅,事实证明,这里的宁静和与世隔绝有助于工作。《达洛维太太》《到灯塔去》《海浪》和《幕间》的大部分文稿,以及数百篇评论、短篇小说和随笔都是在这里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