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沸沸扬扬炒了好几天也没见消停。
有人说杨兴修是个人渣,靠着光辉形象欺骗钱财,也有人说杨兴修就是个蠢材,出了名就飘飘然不知所以闯下大祸,更有甚者竟说政府早研发出了解毒药水,只是不想给百姓用,杨兴修什么的便是他们用来稳定民心的傀儡——至于那天为什么露出马脚,很简单,药效到点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有两点倒是可以确定,一是没有人再相信不能说谎是件好事,二是杨兴修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刘易文也再不帮他。
这也就是为什么,杨兴修此时只能躲在老家小餐馆里,一杯又一杯喝着廉价啤酒。
“老板,再那瓶啤酒。”杨兴修已有些醉了。
“来了,来了。”餐馆老板是个鬓发全白的老头,估计不常看新闻眼神也不好使,才没认出这臭名昭著的杨兴修来。
“小伙子,失恋啦失业啦?”老头为杨兴修拿去啤酒,见这人又是买醉又是哽咽的,忍不住多嘴道。
“唉,我看你也不算年轻,”见杨兴修不想说话,老头便也识趣走开,“你这种年纪的人就爱把事儿憋心里,其实不管是啥,说出来,找一个人发泄发泄就对咯。”
说出来么?杨兴修盯着桌上那半杯啤酒想了许久,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妻子微信,凭着一时冲动和浑身酒劲发出去了一长段消息,一诉悲惨境遇和对她的相思之情。
不过,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杨兴修便后悔了,自己之前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儿,这时候落难了才想起回心转意,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杨兴修鼓捣了半天,也没能将那超时信息撤回。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别人指不定看不看呢,自己搁这儿加啥戏啊?
算了,喝酒喝酒!虽然菜没了,但好歹还有个电视嘛哪怕是黑白的。
然而,人倒霉了喝水也得塞牙缝:这电视也实在无聊,他换了好几个台都在插播新闻,说是政府为了维稳,出台了什么说谎保险,只要有人炸,他的亲人便会获得一笔不菲的补偿。
这都什么事儿,尽搞些没用的,简直和自己一样滑稽。杨兴修自嘲地笑了笑,仰头将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杨兴修一杯接着一杯,一瓶连着一瓶,从上午喝到深夜,直到店铺打烊,烂醉如泥的他被老板赶出门外。
“酒……酒……哇!”杨兴修根本站不稳,才走几步便跌倒在地,一口吐了出来。
“唔!”杨兴修像一只濒死的虫子,趴在店铺门口,趴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呕吐不止。
“纸,水……”杨兴修喃喃着,可这荒郊野岭的,又哪来什么水和纸。
“水,纸……”杨兴修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扶着店铺门站着,刚想用衣服擦一擦嘴,一只手却递来了东西。
杨兴修恢复了些理智,他吃惊地转过头去,却看到纸,矿泉水,还有……还有光。
光?怎么会有光?杨兴修揉了揉眼睛,难不成自己是死了么?
“喂,你不要纸和水么,拿着呀!”
是妻子的声音。
是妻子的声音!
“老婆!真的是你么老婆!”杨兴修喜极而泣,他这才发现妻子正拿着电筒站在自己面前,身旁还放了个行李箱。
他明白了一切。
“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杨兴修一把抱住妻子,痛哭流涕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个人渣,是个孬种!不仅对不起你,还要让你和我一并受苦,我,我……”
“好了,好了,我不在这么?”妻子拍了拍杨兴修后背,“快喝点水吧。”
“老婆,我,我……”杨兴修泣不成声。
“得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深爱着我,对吗?”
妻子给杨兴修下了套,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自己,和对方胸腔中那猛烈的心跳。
“对,”杨兴修不假思索,“我当然——”
砰!
血肉横飞,杨兴修他,炸了。
“对不起,”妻子关掉录音,擦了擦身上血迹,“我也是走投无路。”
咔哒——妻子打开行李箱,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除了一份写有杨兴修资料的说谎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