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知识雷锋联合创始人、UCA优思建筑事务所创始人
在挪威新开业的欧洲首家水下餐厅UNDER刷屏不少人，而这家餐厅的幕后创作者，正是挪威乃至全世界都相当出色的明星事务所——Snøhetta。
与强调明星建筑师个人风格不同，以建筑与景观协作起家的Snøhetta一直以来坚持团队作战，秉承着跨学科的思维方式，且总能创造出惊艳世人的作品。今天，让我们来听听创始人在RIBA大会上的分享吧！
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们的重点聚焦在三个方面：人（People），过程（Process），项目（Projects）。
建筑关乎人和人所处的环境，我们不会为建筑而建筑。
去区分真实与虚拟是很难的，而我们已开始跨越这中间的桥梁。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
164
篇讲座。
本文整理自2019年11月13日于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RIBA 66 Portland Place）举行的讲座，讲座原题因为RIBA + VitrA Talk with Snøhetta，由Craig Dykers和Kjetil Trædal Thorsen主讲，Alan Vallance主持，讲座由大成，漠烟记录。
哥本哈根大学城市设计研究生，北京林业大学园林本科。
建筑师兼斜杠青年一枚。
美国建筑师，Snøhetta创始合伙人，1989年与Kjetil Trædal Thorsen一起创建了Snøhetta。30年来主导了Snøhetta的许多重要国际项目，包括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挪威国家歌剧院，多伦多瑞尔森大学学生学习中心等。
主讲人：Kjetil Trædal Thorsen
挪威建筑师，Snøhetta创始合伙人，挪威建筑协会（NAL）的成员，曾获得多项荣誉与奖项，包括2010年全球可持续建筑奖，2011挪威科技大学（NTNU）名誉博士，2013年尤金亲王建筑奖章等。
很多人，特别是北欧地区的人，认为Snøhetta这个名字来源于多夫尔（Dovre）山区，背景照片中看到的最高峰就叫做Snøhetta，但事实上我们是在奥斯陆市中心的一家啤酒馆里取了这个名字。从那以后，它就与我们形影不离。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一名字的重要性，这片土地的名字促使我们坚持了下来：在某些方面，它成为了我们处理事物的象征和标志，而且它会让我们想起北欧的传统。
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在那里的山顶游览过。当我们取了这个名字之后，我们发觉我们必须进行一场朝圣，这场朝圣每隔一年就会把我们带到山顶。登顶和下山各需大约4个小时，我们会和世界各地办公室的同事聚在一起，共同完成朝圣之行。在第一次朝圣之行中，当我们到达山顶时，天突然变得阴沉，阳光从裂开的云层中漏了出来，这一切都发生在40秒之内。之后，一切又回到了阴沉，我们也离开了山顶。
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们的重点聚焦在三个方面：人（People），过程（Process），项目（Projects）。根据对处理之事的重要性的评估，我们认为建筑关乎人和人所处的环境，我们不会做为了建筑而建筑的东西，说清楚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然后，过程引导我们去做任何必要的事情来达到目的；最后，这三个本次讲座所基于的要素(People，Process，Projects)汇集成一个项目。结果本可能有所不同，但是在整个过程中，与相关人员一起，我们肯定会朝着那个唯一的结果迈进。（图2）
图 2：Snøhetta关于People, Process, Projects的出版物
目前，我们参与的项目类型非常广泛，涉及建筑、景观、室内设计、图形设计，产品设计和艺术，所有这些都与我们最初的工作——建筑，息息相关。但是，当你开始观察世界不同的地方和那里的人时，你会突然发现这些不同的专业对彼此的影响也嵌入了我们在这些地方所发现的自然和文化中。你会看到我们目前位于世界各地的工作室——旧金山，纽约，因斯布鲁克，巴黎，奥斯陆，香港和阿德莱德。比如说，我们喜欢因斯布鲁克（原意指莱茵河上的桥），所以当我和克雷格听说因斯布鲁克这个地名时，他说：“这是有多随机？”。我们十分坚信这与人息息相关，我们也非常坚信是我们创造了自己。
我不太确定能否在医学术语中找到关于“换血”的词汇，但“换位”实际上非常简单：我们带领着不同的专业，各专业自身都具备深厚的知识，当我们把他们汇集到桌前时就会有专业换位。我们会让心理学家成为建筑师，让建筑师成为哲学家，让哲学家成为艺术家，让艺术家成为社会学家，让社会学家成为景观设计师。如是，我们把各专业都汇集到了桌前，但同时却让各位专业人士把自身的基础知识都抛诸脑后。这有点像管弦乐队，我们在排练时听到的是彼此属于的乐器。很重要的一点是，换位只有在你具备创造力的时候才会真正起作用。它避免了专业人士说我以前做过这个，我以前试过那个，这没有用，也未让他们承担责任。我们要让同处一室的所有专业人士成为他们自己，而不仅仅是他们的专业。这对我们自身的发展和我们思考事情的方式都至关重要，因为它给了我们机会去拼合出或许未知的问题。
然而，当涉及到人时，情绪ABC理论就会极其重要，我们会在涉及建筑对人的影响时利用到它。是否有客户之外的利益相关者？他们会作何反应？那里是否会成为人们与我们进行互动的展示空间，就如同在产出项目的办公室里一样。方方面面的事，一直到项目建成以及它如何影响公众。
Bibliotheca Alexandrina ，
1989 -2001
Location: Alexandria, Egypt
就像三十年前我们在埃及亚历山大的第一个项目中建造图书馆一样，我们开启这个项目时对再生的开放空间十分慷慨，只需要扩大范围，你就可以教人们使用公共空间，教人们进入一个让他们觉得是属于自己的特定环境。
我们在埃及培训了21名年轻的石匠，让他们亲手雕刻一座6000平方米的石墙；我们开放了采石场，在那里我们开采出石头再把它们它劈开。所做的一切都显现出了效果——把人聚集起来，每月定期在现场支付酬劳，确保现场的安全性万无一失。我们一开始就说，埃及应该有第一个在施工场地无人员死亡的项目，我们设法做到了这一点并在阿拉伯之春期间得到了该建筑的保护。公众，学生们会手牵手在建筑外围成一个大圆环，并让它在整个阿拉伯之春期间保持开放。因为这是一座属于他们的建筑，因为这座建筑会邀请他们进来。当然，这本身就给了我们一个几乎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来改变环境——它是如何影响人们的，认知是如何发展的，以及你如何以自己的行为方式使用这些东西。（图3）
我们90%的时间都在室内度过，所以，如果你把这些事情向前推进，当你真的开始关注这些事情时会发生什么？例如，亚历山大图书馆内人们的性别比例，这些东西是怎样组合起来的？简单地说，通过观察员工的平均水平，你会发现像这样的一座图书馆有其自身的影响。你还会看到，阿拉伯之春之后，图书馆的年轻人和儿童会员人数在激增，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在教亚历山大当地人成为社交媒体上图书馆运动的一部分。（图4）
Norwegian National Opera and Ballet，2000—2008
Location: Oslo, Norway
亚历山大图书馆实际上是一项知名度较低的竞赛，我们当时还很年轻，都在30岁左右。所以当奥斯陆歌剧院竞赛发布的时候，它成为了一项挑战，我们想，我们还能取得那样的成绩吗？这是一个大型国际竞赛，它的受众与在亚历山大的项目截然不同，受众的受教育程度更高，建筑的实际用途与该地区的文化特征密切相关。所以我们开始在不同区域的入口、不同的人流聚集区附近排列建筑，创造内部空间让人们可以进行他们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与歌剧院相关的活动——表演大厅里有新的现代舞表演，这与更具历史意义的传统歌剧和芭蕾舞无关。还要创造看到建筑外广场的可能性，建筑外的人们喜欢往里看，建筑里的人喜欢向外看，这时他们就会看到正有人也在盯着他们看。所以总有那么一个惊喜的时刻，有人走到玻璃前看里面是什么，他们会惊讶地看到别人也在盯着他们。所以你创造了一种社会有机体——当你在建筑内时，建筑外部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用途。（图5）
这是贾斯汀·比伯的演唱会，25000名激动得热泪盈眶的青少年，他当时正在户外水面的驳船上。天气很冷，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所以当人们不再拥挤到建筑里时，你真的会有一种社交感，也可以称之为一种社会感。不仅有成群的人，我们都知道，有时候片刻的安静也十分重要的。所以有时候当你去到那里，你可能会看到一个小孩发现了什么东西，就好像他们在一片景观地形上；或者一对情侣一起安静地站在一个地方，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所有这些都关乎我们想努力为之创造东西的“人”。（图6，图7）
营利对歌剧院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方面。游客数量大大增加的影响就是歌剧票的销量几乎是先前的两倍多一点。很多年轻人会去歌剧院，他们不一定是想去歌剧院这种场所，而是想去这座奇异的建筑，然后他们会对自己说：“也许可以买一张歌剧票”，这样他们的生活和看法就会改变。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就是，一旦歌剧院获得很成功，对国家资金的需求就会减少，它开始变得更依赖自我维持，这对文化机构来说很重要，因为经济状况正越来越复杂。
SFMOMA Expansion，2010-2016
Location: San Francisco, California, USA
我们最近还完成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项目，作为马里奥博塔大厦（Mario Botta）的一项扩展项目，你可以在前景看到它。我们仍旧希望通过这个项目用独特的方式把人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创造了一面令人印象深刻的绿植墙，墙上有大约30种本地物种，它就在一些画廊的外面，绿墙的种植设计很特别，植物的位置与日光、降雨和水分密切相关。人们喜欢走到那面墙前，在一个你与之互动的都是非常当代的艺术这样充满挑战的环境中，它是一个柔软的存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一个允许你放松和边走边吃东西的区域。博物馆里的现代艺术收藏数量十分庞大，事实上，当项目完成时，它已跻身世界上最大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之列，规模超过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市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开启了一场扩张运动，他们开放了新建的大楼，这使得它更加庞大，所以它又重回榜首。（图8）
楼梯是非常让人兴奋的存在，当我们开始这个项目时，每个人都说没有人会走楼梯，人们不喜欢走楼梯，他们更希望使用电梯或自动扶梯。但是我们坚决要求在项目中建造楼梯。然后，转变发生了——在旧建筑里，80%的人乘电梯，而在新建筑里，80%的人走楼梯，人们对如何在一幢建筑中移动有了完全不同理解方式，这很重要。建筑内部的天然光和人造光营造出了奇妙的感觉，人们可以感受到室外空间和室内经过精心控制的空间之间的自然过渡。（图9）
也许这座建筑中最令人兴奋的部分是卫生间，我们一年中待在卫生间里的时间是92天，所以我猜有人可能会说，如果把它建得更好我们都会更幸福，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但这也很严肃，我们生活中不得不有一些平淡的、动物性的东西，如厕就是其中之一，你应当学着以些许兴趣或尊重的态度对待它。所以当你走进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或者一扇普通门后的卫生间时，你会被各种颜色充斥着，这些颜色是从各收藏部的颜色中提取出来的。我相信在某种程度上，它们可以被评为全世界在Ins上最火的卫生间，我想，这是值得骄傲的。（图10）
自从项目建成后，我们一直在对一些其他数据进行评估，其中一项就是博物馆的到场人数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最喜欢的统计数据之一在左侧，现在有十分之一的家庭或博物馆会员都会到这里来参观，以前不是这种情况。更重要的是，有25%的参观者是免费进入博物馆的，任何18岁以下的人都可以免费参观，所以这是一个彻底的改变，改变了博物馆与其周围人的维系方式。如果没有经济上的成功，他们就无法为年轻人和其他人提供这种优越的条件。（图11）
就以讨论人的意义作为这段发言的结束语。我们看到这张照片里的两个人在进行某种严肃的争论，你可能会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争吵？为什么一个人要打另一个人？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照片，但是如果你看看照片中的所有参照物，广场，地板，台阶，墙壁，所有的建筑和建筑师都喜欢把自己与这些事件分离开来。但事实上，我们所做的每件事都是这些事件的框架，也影响了人们的反应。人是自我驯养的动物，所以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动物园。如果你造了一座很好的动物园，一个舒适的地方，那么动物们会互相尊重，他们也会善待自己。如果你造了一座很差的动物园给动物住，它们就会焦虑、会生气、会生病甚至早逝，但我们却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我们造建筑是为了让自己处于某种被驯养的水平，作为建筑师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图12）
我们最近完成了一本叫做《集体直觉》的书来描绘我们三十年来的工作。这是本很特别的书，它着重介绍了我们多年来的一些项目，并非常详细地讨论了今晚我们要讨论的一些问题。但在这之前，还有一本书也非常重要，它叫做《创意工作》。这是一项由众多人类学家完成的不同寻常的研究，他们研究了不同的公司，不仅有我们自己，还有其他行业的制造商，研究他们是如何创造东西的。《创意工作》是一本集体协作机制的合集，正因它是集体成果，我们没有以单独一个人的名字署名。我们始终以团队和小组的形式工作，这本书讲述了在我们工作室中很重要的三个流程。（图13）
图 13 ：《Collective Intuition》书影
其中之一是显而易见的准备工作，当我们开始一个项目时,我们会纵向深入地研究主题、参考材料和数据等各种有助于理解的有价值的东西，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并处理问题。然后我们会进入一个被我们称之为“聚焦”（zoom out）的阶段，那时我们会抛开数据并邀请其他人加入到我们的工作中，他们可能不是建筑师或业内人士，他们可能是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我们谈论的东西无关我们之前得到的数据，因此，我们对问题的理解会更自由、更直观。（图14）
然后，我们会进入另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我们更喜欢有形的东西，喜欢动手制作，这与准备工作的纵向研究和“聚焦”阶段着眼于单一目标的横向研究是相结合的。我们的小组工作结合得越紧密，我们取得的进展也就越多，我们对设计的理解也就越稳固。这是一个非常动态的过程，结果常常会带给我们惊喜。在这类工作中，当你开始审视人，审视社会，并通过我们的使用后研究（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去发现它对公众的影响时，一个完整的设计过程会随之出现，当然，所有的初始工作在这之前均已完成，然后，我们将要处理模拟（ANALOG）与数字化（DIGITAL）之间的四种关系。
让我们先从单纯的模拟（ANALOG-ANALOG）开始，重要的是要明白我们手工创作的一切只是一种快速的表达，当你用手或简单的工具制作模型时，你确实会想到某些东西。一个例子是我们在挪威山区建造的一间小木屋，这是我们所说的无钥匙构筑之一，因为没有钥匙，所以门总是开着。如果天气不好，它就会成为流浪者在山中四处寻找的避难所。这项工作始于识别和切割木材，之后木材被交到我们手中，然后才是用斧头进行雕斫。你必须对斧头的功能有所了解，因为你必须面对那些木材，用斧头砍削可以封闭木材的孔隙，使其变得更加耐用；当然，这也为我们了解如何在生产这种材板时产生更少浪费提供了可能。（图15）
然后，我们开始测试，小屋被一点点“培育”起来，合适的木材配合适当的手工砍削，突然之间，一个可供21人夜宿的小屋诞生了，里面有厨房和能让人美美睡一觉的床。与此同时，“手工制造”的概念很重要，虽然它实际上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得以运用，但却留下了印记，它是人双手付出的遗留，当你进入小屋，燃起炉火时，这些斧头雕斫的表面就会进入你的脑海并形成记忆，而它们会让你真正接触到恶劣的外界环境——在积雪最深达6米的冬天，你不得不寻找一间小屋，突然间你进入了一个手工制造的地方。（图16）
这是我们为新加坡灯光节设计的装置,我们称之为灯罩。它由竹材构成，靠手工搭建捆扎而成，上面有上千盏小光伏灯。这些灯的用处是什么？它们白天为装置的内部空间提供遮阴，晚上则为装置内部提供照明直至次日天明——将日光延长了大约八小时。当这个项目展示结束后，所有的灯都被运往了缅甸还未通电的区域。（图17，图18）
这是伦敦的Aesop商店，一个出色的项目。里面的一些面材是黏土材料的，同样由手工制造而成。它们看起来近乎完美，当你使用简单的工具进行手工制作时，它已完全成为一种一对一的材料转译，这真的很有意义。这是在因斯布鲁克郊外阿尔卑斯山景色映衬下的手工焊接观景台，它之所以会成为一种“模拟”是因为在这里有一段永恒不变的与之相关的文字，只有当你在这山中漫步后你才能真正理解它的含义：“不要让自己被别人的范式引导，应该遵从自然的引导”。所以，当你站在那里时，你就处于一个自行体验的位置。“模拟”还可以是当我们被要求自行选择一种家具进行设计时，我们决定设计能生产家具的家具。这台手工制作的工作台达到了很高的标准，最后，你还必须造出一把高凳好让你能坐着在工作台前工作。因此，当涉及到“模拟”时，上述这些事物都是属于一类的，那是你一旦置身其中就能在留在记忆中的东西，但这并不是前进的唯一途径。（图19，图20，图21）
如果我们进入模拟-数字（ANALOG DIGITAL）程序，会发生什么？这是我们为一家名为奥德堡集团（Zumtobel Group）的照明公司制作的书籍，名为《Living the Nordic Light》。我们采访了四位百岁老人以了解他们对北欧光线（Nordic Light）的感知。重要的是，他们从未到过北极圈之外的地方，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视力，即可以比北极圈之外的任何人看到更多的蓝色。通过为他们拍照，对他们的头部进行扫描，我们会形成一种有形的表达——将属于他们自己的特点数字化。这样，我们就可以带着他们“旅行”了，例如到柏林的 Aedes建筑画廊 （Aedes Gallery）。其中一位女士在接受我们的采访后不久就去世了，她当时已经103岁了，直到去世前她每天都会骑行约25公里，在我们采访她时，她就希望这次接受采访的经历能够在她的葬礼上被宣读，这在一定程度产生了影响。（图22）
图 22 ：《Living the Nordic Light》书影
当你从模拟开始进行数字化处理时，就可以创造新的事物，例如，阿拉伯文书法。当你仅将其视为对文字时，它看起来像是二维的，但它其实有三维的变化，这使我们相信可以创作出三维的阿拉伯文书法。它是3D的，与我们的字母不同，例如，当你写出A时，它只有正面和背面，不具备三维性，这很不一样。阿拉伯文书法无疑是一种三维的符号，这样，你就可以将其组合成最极端的表达形式。（图23）
或是像艺术家Bjarne Melgaard一样，他找到我们，让我们设计他的住宅，并告诉我们他希望房子看起来像是这样。尽管我们不知道，但这一指定的图形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表达出了三维性，因此，我们需要去了解他。我们和他一起努力去弄清楚当我们把他绘制的图画转变成三维时会是什么样，以此来完成从模拟到数字化的转变。最终，两年半后，经历了图纸和3D模型之间反复的互相修改，我们已经准备好去设计一幢房子了。所以，为这座房子绘制图纸并制作三维模型真的费力颇多。当我们减少了该三维图中的数字信息时，它开始被剖分成三角形。只要将该图纸中的真实信息减少近10%，我们就可以把原画投影到经过简化的3D信息上。但是突然之间，Bjarne Melgaard 的房子夭折了，它被周围的邻居所拒绝，邻居们都是很严刻的艺术家，他们之间的争论还在进行，现在我们正在考虑将其放在奥地利。（图24）
图 24 ：Bjarne Melgaard住宅的模型信息简化过程
并非所有的过程（Process）都会实现从实体到虚拟的转变，有时它们会呈现出另一种趋势。我们或许可以从数字化的理解开始，因为我们认为在项目启动后，它可能会更直接地捕捉到我们的一些想法。一个有趣的案例。你们也许知道这个项目，一个位于Snøhetta峰上的观测台，有时也被称为驯鹿观测台，因为它被用来观测穿越北欧地区的野生驯鹿。最初的讨论集中在如何用一种理想的外形呈现出有机的形式，使其能够在广袤极而具挑战性的景观中一直保持不变，但我们内心想要看到的那个特定形式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在脑海中产生，因此，我们使用了一种数字平台来动态地构建该形式的不同样式，你可以在那个矩形框内看到这一变化，然后数字模型被传送到数控加工设备上，它帮助我们制作出了该建筑的第一个实体模型。所以，我们有你可能并不陌生的数字模型制作过程，可以使我们对项目有初步的了解，之后，我们也会进行手工模型的制作。（图25）
我们在工作室内构建数字模型，并在项目组中对它们进行调整。刚才看到的那个小模型会被转移到到下一阶段，在该阶段，实际尺寸的模型被另一台数控加工设备制造出来，这台设备尺寸巨大，可以直接一比一制造出实物，而不是将其制成小块再拼接成大块。然后，这些大块的部件分别被运往场地并放置在相应的位置，这种用大块木材拼接建造的方法可以让观测台在非常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保持外形。等到它在场地被建成后，您就可以理解这一工作形式了——开始时，我们似乎是在模拟，但有一些修饰则需要由建造这一构筑物的人来实施，因此，它最终必须由手工制作完成，但它却始于我们对形式的数字化理解。也许你见过这张照片，有机形式本身就处在一个非常清晰鲜明的形态之中。有时,人们认为我们在努力融入自然，但事实并非总是如此，我们只是想与自然对话。这个特殊的项目没有想装作山的一部分，它只是这座上山的一个构筑物，在这片风景中保持着自己的样子。（图26）
但有时候，“数字世界”与“模拟需求”之间的转变十分迅速，另一个我们运用了相同思考方式的项目是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它有像是被风雕刻出的特殊立面，我们想让它看起来是人工建造的，但是它太大了，我们无法在成本范围内有效地做到这一点；我们还希望它可以是一个随着一年的季节转换和一天的时间流逝而变化多样的立面。因此，我们以呼应建筑物内部功能所需的不同形式的一系列数字化理解开始了这个项目。由那开始，我们又回到了“模拟”，我们制作了手工模型并一起绘制了许多草图，试图更好地理解我们持有的这一原则。然后，我们必须将其转换回数字形式，以确保每一部分都能正常运作。接下来，制造商完成了这一惊人的过程，他们用数控加工设备雕刻出了立面外形并将胶凝材料压入模壳其中。（图27）
他们告诉我们这样做造价会很高，因为如果你想一遍又一遍地重用模壳就必须使用特殊的材料，他们会回收这些材料。但如果你使用了便宜的模壳，它就只能被使用一次。由于制造商使用的是数控雕刻机，我们使用一次就将其丢掉其实并无大碍，因为他们会将其回收并用于下一次生产中——机器人才不在乎它是否不同。因此，我们能够获得很多种样式。有趣的是，尽管最后会非常小心地使用数控加工设备制造立面外形，但由于我们使用的是更便宜的模壳，我们不得不手工完成建造。因为数控加工设备造成的细线仍可以被看到，因此,它们是手工完成打磨的，制造完成后，我们用制造中用到的相同模具将它们运送到场地——“数字”与“模拟”又一次融合在了一起。它们非常轻巧，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地将它们放到相应的位置。事实上，数字技术的存在意味着该建筑的结构比原本减少了25%，从而使这种柔和形式能够映衬在天空中。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场去看这座建筑，你会发现人们很喜欢触摸它的外立面，这可能与它从“数字”到“模拟”之间复杂的转换有关吧。（图28）
我们最近在瑞典完成了一个名为Tree Hotel的项目，它是我们在该区域的项目The 7th Room中的一部分，你可以到那个占据了部分森林空间的区域。这片森林真的很特别很漂亮，在这样的地方造建筑着实令人内疚。因此，在这个项目中，过程（Process）的内容之一就是看遍现场，寻找合适的场地，为场地拍摄照片，凝视即将要被我们的建筑取代的树木，然后用数字化技术重建该场地和树木的图案并把它们刻蚀到建筑的底部，这样，当Tree Hotel建成之后，你就可以站在它的下方仰视，看看建造它之前这里是什么样子。这些树木仅存在于数字世界中，并且只能以数字化的方式被创造出来。（图29）
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习惯于观看视频资料，目前，我们的许多项目实际上仅存在于数字世界中，它们在那里被模拟到了现实世界中。我不确定最近是否会收到在上海设计新的国家剧院的委托，这是为此而创作的一段视频，我们可以看一小会儿。最近我们不断意识到，我们很难去区分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拟的，我们已经开始跨越虚拟与现实之间的桥梁。所以根结底，关于“模拟”与“数字”的整个讨论都可能会被动摇，因为从根本上讲，这一直以来是我们在需要处理的所有内容。我们如何使用这些不同的技术会对我们工作室的运作产生影响，因此，这是一种了解如何处理事情的重要方式。但是，其他一些更严重的问题正在趋使着我们。（图30）
图 30 ：取自视频的Snøhetta设计的上海新国家剧院内景
在过去的30年中，我们一直在使用经常被社会所误解的词汇， “可持续性”位列首位。在人类自身的环境中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1987年哈莱姆·布伦特兰委员会(Harlem Brundtland Commission)的联合国报告确定了地球可持续性的三大任务，即社会可持续性，环境可持续性和经济可持续性。我们在突破理解的界限的同时，没有将社会可持续性抛诸脑后，而是正在试图做对此有影响力的建筑。十二年前，我们已经认识到这还远远不够，我们必须不断补充，当涉及到实际面临的环境问题时，我们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此，十二年前我们参与建造了名为节能建筑（Powerhouse）的建造项目，该项目中有很多游说团体，例如零排放承包商Skanska，挪威的半政府组织Entra Eiendom，我们聚在一起研究在不需要完全改变建筑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用现有的技术应对什么样的挑战。可以看到，在橙色的使用区域中，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全都与有意识地使用材料有关，例如，在奥斯陆歌剧院中，我们不会在一个细部使用三种以上的材料。如果你已开始使用某种材料，你就该把对这种材料的使用扩展到极限，这不需要理由。你必须有意识地在材料的延续性上做出选择并确保其细节水平保持一定的标准，这样才能保证材料的质量。然后，我们开始进行研究，计算这些材料在原料供应、运输、制造和搭建过程中的二氧化碳当量，由此我们有了新的经验和认知；从生产阶段到施工阶段，我们了解生产一种不锈钢螺钉与另一种相比要消耗多少电，了解这些材料在这一过程中的二氧化碳当量。并且，我们开始一点点对其进行解构，目前，这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从摇篮到摇篮”*的系统，而几乎仅仅是了解建筑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意义的开始，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还没有对所有材料进行重复利用，但这至少让我们向零排放建筑更近了一步。我们第一批项目中的一个就是位于挪威北部特隆赫姆的Powerhouse Brattørkaia，我们已经连续完成了三四个节能建筑。人们会说，如果你们可以在如此遥远的北地方建造零排放建筑，你基本上可以在任何地方建造它们，但事实上，因为你必须存储供冬季使用的清洁能源，所以电池在建筑中的二氧化碳当量也不得不计被计算出来。
零排放建筑也可以是这样的住宅。它已经通过了测试，所有问题都与实际使用的材料相关；或更进一步，与泳池相关，即使它实际上只是一个拿掉了盖子的容器；或与建筑本身的材料再利用有关。从那之后的十二年中，我们慢慢地延长零排放建筑的使用寿命，了解它们的状况，并且在回收材料的过程中开始真正了解二氧化碳当量，虽然还没有实现完全循环，但至少要接近我们所能达到的水平——长达60年的二氧化碳收支平衡。这意味着二氧化碳的回收将在六十年内完成，今天我们可以断言，使用现有的全部技术去建造一座崭新的建筑物并在六十年后实现二氧化碳收支平衡是完全可能的。
Svart Hotel，2017 - 2023
Location: Svartisen, Norway
下一个项目的出现让我满怀希望，它就是位于斯瓦尔特冰川（Svart Glacier）旁边的斯瓦尔特酒店（Svart Hotel）。Svart的意思是黑色，但冰川却是白色的。这是一家很棒的酒店，它对木材的废料回收、能源生产、碳素储存等各部分都做了处理。别搞错了，除非你每砍掉一棵树都新栽一棵树，否则就不能算作碳素存储。我们可以看到正常的被动式节能建筑与斯瓦尔特酒店的能源消耗差异——它每年的能耗减少了310万千瓦时。想要保持室内的微气候就无法降低能耗，在节能建筑中，当能耗被压缩到大约每平方米15千瓦时的时候，它的运行量仅有13%，并且能耗已无法再进一步降低。（图31）
因此，当你需要减少建筑的碳足迹时你会怎么做？你只可能通过材料来实现减排目标。而造建筑时要用到的一些材料可以从回收循环中得到，例如铝和铜。我们不应该使用新产出的金属制品，而是应该使用已有的，只需对其进行优化就可以拥有足够的金属材料。举个例子，当一个项目建成后，你会清楚地看到这里有大约-2500万的二氧化碳当量，这是总的能耗计算，从那时起，你必须通过使用清洁能源来偿还这一能耗，将能耗抵消至零需要60年的时间，这太慢了。因此，在能耗相同的情况下想要减少二氧化碳当量偿还时间的关键就在于实际所用材料的碳足迹，这是我们通过还原思考得出的唯一途径。重大的突破点实际上在于光伏电池，其本身用于发电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约占总二氧化碳排放量的14%，想象一下，等到纳米技术能生产出比普通光伏板表面大一万倍的太阳能电池板时，用光伏板收集太阳能的二氧化碳足迹几乎会降到零。这样,您就可以在几乎不对建筑产业做出任何改变的条件下将能耗偿还期限缩短近三十年。我们相信，除了光伏技术，我们还可以利用已有的技术，而这项技术将在两三年内出现。（图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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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与生物多样性 Climate and biodiversity
当然，碳足迹在当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我们也在从事其他不同寻常的工作——我们对如何为使栖息地和生物多样性提供支持深感兴趣，这与对材料的讨论截然不同。许多年前，我们开始注意到全球蜜蜂的数量在下降，当然，这与农业中的化学品使用有很大关系，但蜜蜂还面临着其他挑战，其中之就是自然栖息地的问题，它们中的大多数已被驯化，用于生产蜂蜜和其他东西。因此，我们试图通过为蜜蜂创造一种新的栖息地来解决这一问题。我们会给蜜蜂提供一处栖身之所，这可能会以某种方式提高它们的传播能力——我们建造了一些看起来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蜂箱并把它们放在屋顶，这为蜜蜂提供了一种自然的生存环境，让它们在没有驯化危险的环境中生存。（图33）
这个想法颇具吸引力，人们会喜欢把蜂箱放在屋顶的，他们十分乐意看到建筑上可能会有蜜蜂，因这他们不曾设想这种条件。我们建造的蜂箱在外形上参照了附近发现的自然蜂巢，我们在这一地区设计了许多不同形式的蜂箱，这样蜜蜂就会本能地去接近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