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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体看了百大 DJ 的表演之后,我大概要戒掉蹦迪这件事了

BIE别的  · 公众号  · 国际  · 2017-07-14 14:19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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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吉

两年前,“蹦迪” 这个词在留学生圈子里迅速走红,每到周末晚上,总有人大喊着 “今天不蹦迪,明天变垃圾" 的口号。中国留学生逐渐霸占世界各大夜店,他们中大多数人可能跟我一样,因为难以融入而渴望找到归属 —— 夜店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在音乐和酒精的作用下,没有人在乎你是谁,来自哪个国家,会不会跳舞,不用考虑酒醒之后的生活依然有多么操蛋,至少今晚,这里是最令人放松的地方。

所以两个月前,听说蹦迪启蒙老师 Steve Aoki 要来工体某夜店演出,我就像学期末的导师见面会一样把这件事慎重地写进了日程表中,不过最终还是忘记了 —— 放票一个月后,才忙不迭地在32张余票中订了门票。买票的过程倒是有些意外,在这之前,百大排名第15位的 Don Diablo 早鸟票高达480,并且迅速售罄,而排名第7位、知名度可能更高的 Aoki 预售票只要200,甚至在演出的一周前,还有余票。

结果,当晚12点半,距离 Aoki 上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夜店门口已经排了大概200人,并且不断有传言 “场内人太多,有票的也进不去。” 比我更早到的 Cherry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本以为能享受一个美好夜晚,现在只能气得蹲在门口打游戏舒缓情绪:“怪不得一直都有余票?这么多人这他妈能挤得下吗?我不是要来体验高峰期地铁一号线的。” 回国之后第一次来这家夜店,她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

半个小时过去了,队伍没有丝毫移动,朋友提议 “走个后门” 试试,因为他认识该酒吧一位负责 “拿台” 的朋友。绕到(真)后门,拿着200块网络预售票信息的我们迅速遭到了无视,那位平日里嘘寒问暖的老铁忙着招呼更有钱的客人 —— 票价1080块的人。

绝望中,我目送了我的启蒙老师 Aoki 走进了该夜店的后门,此时,距离他上场还有15分钟

演出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在安保人员冷漠地对待下迈进了安检门,工作人员懒洋洋找对照订票信息。在我身后的队伍里估摸着还有七八十个人,因为Aoki 的演出时间在1:30——3:00,我问心不在焉的工作人员,“你们能保证所有人在三点之前进场吗?” 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遍,“三点进不了场能退票吗?” 还是没有回应。(操你妈)

没关系,只要能见 Aoki,蹦半个小时也值了 —— 这个想法在我走进场内之后瞬间被瓦解。夜店里非常热,不是因为现场太嗨而燥热,而是体感的真热,并且夹杂着汗臭。舞池、过道、沙发、墩子…站满了人,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四面都会投射来仇恨的眼光,男男女女,好像随时会因为推搡干起架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充满敌意,我又不是没买票。

头一次遇见蹦迪现场还播放歌词的,恐怕是为了缓解大合唱时的尴尬

此刻,我跟 Aoki 相聚10米,但完全见不到他的影子,只能从桌上的大腿缝中看几眼大屏幕。好不容易发现一张空着的桌子,我跟 Cherry 站了上去,不过没来得及享受一览众山小的快感,就被三四个工作人员以不安全为由赶了下来,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四十多岁的男人,polo衫,范思哲手包,看我们的眼神带着轻蔑,跟周围其他人幸灾乐祸看傻逼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没等几位叔叔坐稳,果盘、野格、香槟摆满了桌子,不知道这一晚上他们能喝多少假酒,可能也不会真喝,反正就是要摆着,有钱,我国特色。另一大特色 —— 网红们好像并不是很开心,汗流浃背的他们晕了眼线,白晃晃的射灯也让粉底之下的痘痘更加明显,因为超高的室内温度,黑口罩显得多余,但为了稳住气场,音乐最嗨的时候还是得跟着大家一起甩手,甩手。

我... 真不是来看腿的

站在走廊,不断为来来往往、穿着高跟鞋的女生让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低头装作玩手机的样子,因为场内根本没信号。我想到自己的开窍之夜,在伦敦的 o2 academy,一个旧剧院改造的场子,向来没什么音乐品好、任何风格都来者不拒的我头一次听到 “百大” 一词,对这位日裔美国人更是知之甚少。

但是自从撞见两位西装革履的英国人喝醉在街头互摸下体之后,我对外国人自嗨的疯狂反应一直更新着期待。不管舞台在哪,音乐如何,只要心中有 rave 的节奏,脚下就有停不了的弹簧。

那天晚上,黑压压的剧场里大概容纳了一千多人,我幸运地被挤到了第一排。同样的热,一个汗湿的身体贴着另一个汗湿并且多毛的身体让我觉得有点儿别扭,舞台边上的工作人员不断往台下洒水,但四周尖叫甩手的酒鬼丝毫不在意这些,或许这是他们来这个拥挤场子蹦迪的原因之一。除了打架、抽烟和偶尔飘来的奇怪气味,滴酒未沾的我伴随着电音的大合唱中头一次体会到自然嗨的蹦迪新世界。

在伦敦现场,因为朋友(左)跟 Aoki 撞脸,我们愉快地得到了一个蛋糕

可是在北京,为了等到最后扔蛋糕的环节,我跟所有端坐在 VIP 卡座的叔叔们一样保持了半小时的茫然表情,直到他们被飞溅的奶油吓得惊慌失措,我才因为莫名其妙砸到眼睛的一小块蛋糕兴奋起来 —— 兴奋地迎来了这场演出的结尾。

走出夜店,已经没有人排队,在 Aoki 的大海报前有几个合影的学生,没有打扮,背着双肩包,也不知道照片上的是谁,他们刚刚参加完高考,听说今晚这里很嗨,稀里糊涂地买了票。处于耳鸣中的我把今晚的观后感分享在微信蹦迪群里,音乐品味立刻遭到了 Ethan 的嘲讽。“这家夜店的舞池还没我家客厅大,不过在国内已经算好的了。”

从 Ethan 多年的蹦迪经验来看,现在的 EDM 和 club 结合得太紧密,有的人不一定喜欢电音,就是单纯地喜欢蹦迪,喜欢这个环境,或者喜欢喝酒,有明星 DJ 当然更好。但其实,好的音乐,好的现场,既不用喝酒,也没心情去搭讪其他人。“在那几个小时里,让人觉得很自由。”

刚抵达洛杉矶的阿吟在群里发了一张性感的 “战袍” 向我炫耀,她已经做好准备在 EDC 中连嗨几天,哪怕前一阵子 ISIS 刚发出威胁信息,作为忠实 raver 的阿吟也不能错过这场世界最大的电子音乐节。

阿吟朋友圈的直播截图

家境殷实的阿吟在在爱上 EDM 之后,说走就走从不犹豫。她没花过几万块在夜店订一个卡座,“有这钱,为什么不飞去 Ibiza 蹦迪?” 阿吟的蹦迪生涯起始于香港兰桂坊,虽然我们总打趣这种行为让她从一个滴酒不沾的死宅仙女变成了一个夜夜笙歌的问题少女,她仍然乐此不疲,认为这不过是跟 “唱 K” 一样单纯的娱乐方式。

要是我妈也跟阿吟一样这么理解 “蹦迪” 就好了,我边叹气边发了一条今晚的分组可见朋友圈。几天前,她才正言厉色地教育我少去这样 “不正经的场所”,“要爱护自己”,“千万别学坏了”,顺带着批评了文化圈的瘾君子们。但,我又不是文化人,我只是个爱好蹦迪的多动症患者啊。

不过,有一点我无力反驳:夜店,确实充斥着金钱和欲望。相比在国外大大方方搭讪得不到回应就走人的场子,国内舞池被猥琐的大叔摸屁股的经历让我想起来直犯恶心。后半夜的工体西路,喝得烂醉和捡尸体的人总是不在少数,也难怪我妈在提到夜店时第一反应就是 “黄赌毒”。

国内的夜店已经不是为了娱乐,但是也确实让这些有钱又有时间的年轻人找到了自我价值和存在感。所以,某种程度上,夜店和毒品一样,让人有一种畸形的依赖感。夜店也抓住了大家这种心理,疯狂赚钱。“老板们想的是怎么最大限度地坑钱,而不是到底能做些什么,让大家真正的开心起来。”

钱、钱、钱

据一位在酒吧工作的朋友透露,通常,一位百大 DJ 的出场费在几十万到一百万不等,但是疯狂的年轻人所提供的回报远远超过出场费几倍。前一阵子,DJ R3hab 来北京另一家夜店演出,早鸟票一天售罄,有的卡座甚至拍卖出了30万的价格,吓坏了国外的一大批蹦迪爱好者,他们去过的 R3hab 现场 —— 20镑(180rmb)的票可以蹦一整夜。

我把这个小道消息告诉了 Wordy,作为中国新一代 Turntablist(唱盘手)的代表,DJ Wordy 觉得 EDM 音乐就像是一种赚钱工具,“很商业,不是用来听的,现在我听超过10秒就浑身难受。” 在他眼里, Aoki 不是一位好 DJ,更像一位摇滚明星,而喜欢 EDM 的我们只是没长大的孩子,特别地土和傻。

蹦迪可以看作是一种社交和娱乐的方式,但是每个人对音乐的追求不同,Wordy 也喜欢夜店,但不喜欢 EDM,就像他也看不上 top100这东西一样,“跟暴发户盲目购买奢侈品一个道理,不需要知识和文化,百大这东西就是为了那些人发明的,来得快也去得快,有人把一坨屎包装成明星,可能也会有人买。”

被砸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大家都跟看傻逼似的

除了 diss 我的音乐品味,Wordy 告诉我其实现在国内越来越多年轻人开始学着做一个 DJ,虽然百大排行榜里没有中国人,但是中国 DJ 在世界上处于什么位置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是靠国内大家对 DJ 的文化和态度决定的,“如果中国输出国际的的是音乐而不是小商品,那时候我们就不一样了。”

似懂非懂,但毕竟我也不是搞音乐的,只想快乐蹦迪。但国内的夜店好像越来越不纯粹了,就像我有30万,坐在全场最焦点的地方,DJ 也不会下台来跟我互动喝假酒,倒不如,用这钱,在五环外买一间厕所。

我掏出计算器:只需要拒绝1500场蹦迪邀请就能达成上述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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