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我甚至厌烦那些说羡慕我的人。
刚到伦敦时,那儿秋天很干燥,在潮湿南方生活惯了的你,全身疼痒难耐。移民局在办理签证时出了问题,你被告知在事情核实清楚前,你哪儿也不能去,甚至会有被遣返的可能。
语言生涩、学业困顿、身体不适,加上初来乍到便可能遭遇的、被遣返的命运,你觉得自己衰得五体投地。
你越洋打电话回国,凌晨三四点钟的英国,正是国内夜生活火热的时候。朋友在赶场途中接起你的电话。
他说:“呦,终于想起我了。羡慕你能出国,过得这么潇洒。你别挂,我旁边还有谁谁谁,你和他们说两句,刚刚还谈起你。”
有人问你,牛排是不是很便宜,街上能不能碰见明星。你试着说起自己的无助和迷茫,听在他们耳中,却变成了乡愿而多余的谦辞。电话闷闷不乐地被挂掉。
那个时候意识到,世界上最难排遣的孤独之一是,你的孤独无处可说。你的心中住了一本《悲惨世界》,周遭人却觉得你生活在永无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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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是常有的情绪,对尚未触手可及的美好生出向往。
但有一种羡慕是,他只在你的生活中摘取心中所想要的画面,填补他对空白生活的想象。有时这样的羡慕与靠偶像剧打发时间没什么区别。当人们告诉你“我好羡慕你”——别太当真。你的真实生活长什么样,他未必关心。
在羡慕完你之后,他会跳到下一个令他着迷的片段。而着手去追求所羡慕的生活,通常不在他的选项列表之中。
读研时有个朋友,家里养了条金毛。养狗是件体力活,管吃管溜,三不五时还得负责打扫被金毛破坏得和战场没什么区别的客厅。
那时,他的四五个朋友总是轮流到他家,给金毛买玩具,买零食,和它玩耍。也常常发出“要是我也有只金毛就好了”的羡慕与感叹。
这样的机会随后出现了,朋友家的金毛生了崽。他挨个打电话,毫无意外,通话大都以“我很想……但……”这样的条件状语从句结束。
他的这些朋友,或许并不了解养狗的辛苦。但更讽刺的是,他们对这其中的辛苦压根不感兴趣。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具备养狗的条件,但最终都婉拒了。说到底,他们的羡慕,不是对饲养宠物的向往,更像是一种只想收获、不愿付出的奢望。
他们之所以只羡慕你的生活,而不想了解你付的代价,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做好,为选择付出代价的准备。
哪怕这样的机会真摆在他们眼前,一个漂亮的转折句多半就是他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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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不愿了解你付出的代价?
因为一旦了解,他所羡慕的潇洒,很有可能就会变得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喜欢阅览社交媒体的他,可能会有收藏文章的习惯。然而收藏过后,回头一一翻阅的可能性有多大?恐怕大多数时候,这些文章都会安静地躺在手机里,鲜少迎来被打开的那一天。
换句话说,可能从一开始,他收藏文章,就不是奔着要把它读完而去的。他只是通过收藏的举动,来获得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告诉他:我对这个话题表示了关心。至于详情如何,那不是他希望考虑的事。
说白了,他在越变越懒,变得没有耐心,但他还残存着对美好生活的几丝渴望。所以他羡慕,他收藏,花时间搜集来这些不够全面、不够真实的东西,将它们排布在生活的空白区里,而那些空白区,原本应该在努力之后被填满。
其实,他缺乏改变生活的勇气。
他不愿了解你付出的代价,是因为他不敢。一旦幻想被戳破,你付出的代价浮出水面,他们就得找另一个新的东西来羡慕了。你看,就连重新找东西,也得花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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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美味关系》里,公务员朱莉对网红博主朋友的生活十分羡慕。
在丈夫的鼓励下,她决定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苦想过后,她找到了个突破口:翻出了她最心爱的菜谱,每天按照菜谱做一道菜,把过程和结果在博客上和读者分享。
她有了第一条留言、第一笔捐款,直到最后,出版商找上门来,与她商谈出版博客内容的事宜。
这是个老掉牙的励志故事,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的达成,其实都源于对他人的羡慕。
对这些把羡慕当做动力的人而言,羡慕是成功的起点。因为羡慕,所以产生了解,进而考察与目标之前的差距,在腾挪中找到方向。
但对有些人而言,羡慕是终点。羡慕过了就完事儿了,对他们而言,这和“已阅”没有区别。
因为假如再往前一步,当他们既知道你的潇洒,也了解你付出的代价时,羡慕就会转为一道选择题。而选择逃避的人,往往要接受明晰而强烈的,挫败感的惩罚。
他们又怎会愿意呢?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撰稿: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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