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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蒋勋
原标题：《如果人生是一条路》
一条路上，间隔不远，一株盛放的木棉花，使我停下来抬头看了好几次。树干直挺耸立，树枝平平伸展出去，像手臂，承载着一朵一朵赭黄橘红的花。仰头看，整株木棉像一支盛大的烛台，满满一树花朵，艳红鲜黄，像明亮灿烂的烛光火焰，一齐点燃，在阳光下跳跃闪烁。春天的城市，像被节庆祝福；路过的行人，也都感染到喜悦。
有些路人或许有急事要办，匆忙走过，无法注意到木棉花的盛放。我正低头看地上的落花，听到他们脚步声急急走来，赶快让开，怕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台南白河林火红木棉道
我很喜欢东方园林建筑里的亭子，空间不大，四面无墙，只是暂时供人停留。在山水画里，亭子常常只是一个小点，或在水边，有扶栏可以倚靠，看水流低回，浮沫此起彼落；或在山路迂回的平台，眼前豁然开朗，可以远观山色，眺望大河浩荡。
「亭子」就是「停」的暗示吗？行走盘桓在长长的路途上，我希望前进的速度更快吗？还是我要学习懂得如何停留，懂得在路旁的亭子稍做休息，四处浏览，而不只是匆匆赶路。
如果人生是一条路，从生到死，我希望这条路是高速公路，一通到底，快快走完吗？或者，我更希望在这条路上，可以多一点迟延，多一点迂回，多一点过程，多一点停留。
「亭子」是为了停下，发现身边的美景
人类最早只是步行，步行的空间范围很有限。把台北市旧的北门、南门、西门、东门，四个城门连接起来，也就是原来城市步行走出来的尺度。不只是台北，所有以步行速度规划的城市空间，范围都不太大。
欧洲许多老城市，像意大利的锡耶纳、翡冷翠，西班牙的托莱多，都还可以完全用步行游览。老城市的巷弄，弯弯曲曲，高高低低，本来就是居民长久用脚走出来的路。
靠走可以达到的空间范围不大。当人类慢慢地走着，在步行的速度里思考，随时停下来，观察季节的变化，看天上星辰移转，等待太阳落山，整理自己的思绪，反省自己生命的状态，探索宇宙的现象，寻找思维信仰的价值。一步一步走着，好像步行的节奏成就了思维的节奏——有了崇高的宗教，有了深沉的哲学，有了悠扬跌宕的诗歌咏唱。
或许，我们已经遗忘，人类最初的文明，是在漫长步行的路上，一步一步，缓慢行走出来的结果。
我的脑海里，常常有一些步行队伍的画面。在古老的印度，修行的僧侣，手上捧着钵，一步一步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走到河边，洗脚沐浴。洗完脚，在树下铺了座位，静静聆听佛陀说法。
佛从当下而来，却自心中坦露
我步行去了恒河边的鹿野苑，也步行去了已成废墟的那兰陀，在玄奘读书的经院，体会步行者思想的节奏。
我在雅典卫城铺了大理石版的山路上徘徊迟行，想象古希腊的哲人如何一边走，一边议论哲学。他们的步行也好像一种逻辑，每一步都条理分明——荷马的吟咏唱叹，流传在城市的街道上，他失明的双眼，看不见路，手里的棍子，一点一点，也都是步伐的节拍。
我步行走去灞桥，黄埃漫漫，仿佛还听得到桥下的流水，桥边杨柳依依，送别的人与告别的人缓缓走来。送别和告别的时间很长，可以折一段柳枝做纪念，可以劝君更尽一杯酒，可以吟诗唱和。仿佛因为步行，也就多了许多心事。「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李白说的是男子离去后地上的脚印，女子在门前凝视，脚印一步一步，一天一天，长满了绿苔。
那些迟行的脚印，走得那么慢，走在岁月里，走出了眷恋，走出了不舍，走出了思念，走出了感谢与珍重，走出了文明的厚重绵长。
你是以怎样的步调，走过之前长长的岁月？又将以什么节奏，去面对从下一秒开始的未来？蒋勋老师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温暖细腻的视角——迟行，学会停留。
在「文茜的愉悦学校」第一课《人生的选择》中，有一道关于人生之路的课前思考，让我们在今天稍作停留，一同完成这道题目：
拿出纸笔，跟着下面的步骤，一步一步走，如果碰到卡壳的地方，不要心急，慢慢调整。
1.在⼀张⼤纸上，先画⼀条⻓⻓的直线（也可以画好⼏折的折线，要⾜够⻓），分成10 等份，在每个节点上注明1、10、20……100的数字。这条就是你的⽣命线（姑且乐观地认为我们都能长命百岁吧）。
2.在你现在年龄的地⽅，画上红点。
3.暂且放下纸笔，回忆对你来说重⼤的⼈⽣事件。（学会⾛路、第⼀次逃学、毕业、找⼯作、结婚、离职、第⼀次谈恋爱、吃过的美⻝、旅⾏、好友结婚……）
4.估计出这些事件的⼤概时间点。那些让你觉得开⼼的，⽤红⾊注明在直线上⽅；那些让你觉得难过和遗憾的，⽤蓝⾊注明在直线下⽅。
5.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每个开⼼或遗憾的事情，因⼈⽽异，可⼤可⼩，你只需要回忆那些对你⽽⾔特别的事情。
6.⾄此，红点之前的线段已经全都完成了。在红点之前的事件，已经全都不能再更改。如果⽇后你⼜在某个机缘之下回忆起⼀些对你⽽⾔有价值的事情，你可以继续添加。
7.现在来看红点后⾯的线段，这是你的未来。想⼀想，你打算在之后的什么时间点上，做什么重⼤的决定？你预计在什么时间点上，会发⽣让你遗憾的事情？和之前⼀样，那些让你振奋的打算，⽤红⾊注明，写在直线上⽅；那些让你难过的预设，⽤蓝⾊注明，写在直线下⽅。
⾄此，你「此刻」的⽣命线已经完成了。 蒋勋老师的这篇文章轻轻地搔过我们的心头，在「文茜的愉悦学校」中，还有蒋勋老师和文茜的深度对谈，更有罗大佑、蔡康永、李安、李开复等智慧人物的分享。希望各种不同的人生态度，能给你一些启示，关于逆境、选择、和解、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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