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了安在新媒体,汪为农老师一直是我特别想去采访的对象。其实不仅仅因为他是我在交大就读硕士研究生时的导师,更因为他太特别也太有典型性了: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奋斗在技术工作一线,能够在将近退休的年纪依然对黑客攻防有着浓厚兴趣并刻苦钻研,能够在退休后放弃悠闲自在而投身创业,汪老师真的太不一般了。更重要的是,汪老师如此低调、谦逊而质朴,对我来说,是值得我一生学习的好老师。
其实对汪老师的本次“采访”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采访,更像是师生之间的一次交流,鉴于我们更多把焦点集中在他的创业项目上,而对之前彼此相对熟悉的履历生平并无过多谈及,更加上在我眼里,汪老师实在是担得起创业新锐的名号,这篇报道就不以“人物”标识了。过往俱已,心怀梦想,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 张耀疆
全文共3050字,阅读大约需要5分钟
汪为农,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博导,上海交通大学计算机工程博士,65岁创办上海瀛太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我创业是为了有一个精神和使命的寄托,就是人到晚年之后,我希望还能做自己感兴趣事情(技术研究),能成功最好,但不再看的很重了。
我在上海交通大学做了那么多年的科研,又作为甲方接触了非常多的信息安全产品和大小公司,我的梦想是依托自己多年的技术沉淀和积累开发出一款优秀的安全产品,为广大互联网用户提供更好的信息安全服务。
钱对我来讲已经够用了,给我更多我既不会花,也没时间花。
三年前,65岁的汪为农从上海交通大学退休,作为中国早期因大型机研究项目被公派到德国留学的博士生之一,汪为农将一生中最有精力和干劲儿的时光都投入到了计算机技术研究。
到了晚年,在周围人以为汪为农终于可以放下紧张的神经,开始相对轻松的退休生活时,他却推掉了所有的专家头衔,选择创业。
汪为农说:“我觉得在国内,一个教授越到后面越没用,国内的教授到后面就是出去讲宏观的内容,而外国80多岁的老教授还自己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很多东西只有亲自做过才能说到重点。
对我来说,我就想在退休后通过创业把自己掌握的技术继续为社会做贡献,如果没有这点使命感和对技术研究的兴趣,我平时下下棋、看看报,偶尔到外面旅游就可以了。至于专家的头衔和待遇,我几年前就把所有专家头衔都给推了,精力不能分散,不专注,创业的时候很多事都完不成。”
汪为农的学生,安在创始人张耀疆说:“汪老一边说,一边挥着手,这一点很像他当年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样子。
图左 汪为农 右 张耀疆
汪为农的创业合伙人是汪湧,汪为农说:“我专注于技术,汪湧专注于市场,我们俩能够形成一种有效的互补,而且他这个人很踏实,是一个可以一起做事儿的人。”
2015年,上海瀛太科技信息有限公司成立,其核心产品是由汪为农领衔开发的NTDS网络安全威胁检测系统。此系统能够检测网络中的潜在威胁,识别各类攻击行为,发现网络中存在的各类安全漏洞和安全威胁。
据资深业内人士评价:“该系统在网络威胁行为特征分析、主被动融合检测,以及大规模、大流量、大数据、分布式网络威胁实时分析等方面具有一定的整合创新性。”
谈到产品,汪为农很有劲头,他快步走出访谈所在的会议室,不一会儿,他拿来了自己工作用的电脑,并连接上了投影大屏。
“设备安全、僵尸网络、网站后门、远程控制、网页篡改、DDOS攻击、漏洞利用、网络盗号、网络欺诈、数据泄露”等常见的安全问题在汪为农的展示中一目了然。
其中让记者印象深刻的是国内某知名大学的校园官网,被篡改后的校园网页明码标价出售AK-47突击步枪,毫无疑问,这一行为并非官方操作,而是恶意黑客入侵行为。
汪为农说:“我的研究成果和传统设备不完全一样,以前的网络安全产品是各司其职,各有所为,我将它们重新有机整合(REMIXING)到一起,主动和被动检测技术的融合,首先基于流量的分析,流量是被动的,发现不了漏洞,但是配合上主动检测技术,就可以发现问题。”
汪为农用手撑了一下眼镜,逐一将功能向记者展示,他说:“不能光夸自己,实话实说,我们这个产品还是有很大的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包装不够有特色,界面比较朴实,对多数不懂技术的用户来说吸引力不足。
此外,我们又是一个新成立的小公司,没有品牌说服力,大家也不愿意认。而懂得在这方面做优化的技术高手,可能都去BAT了,这是现在最大的瓶颈。”
在一旁的汪湧接着汪为农的话说:“现在一般国家企事业单位都比较重视安全,也有安全需求,但是从事相关安全运维工作的相关人员有一种心态是——价格与质量是其次,大品牌第一,买大品牌的产品和服务意味着低风险。
如果不是品牌产品,一旦出了问题领导会问责,质疑对网络安全建设和运维投入资金的效果,可如果买了大品牌再出问题,那责任就轻的多。”
汪为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张耀疆说:“我们说了这么半天,耀疆,你在安全产业摸爬滚打十多年了,虽然之前我是你的老师,但我是研究技术的,你是做安全咨询的,在产业界你是专家,我得向你请教,请你来替我们把脉,看产品怎么改进更好。”
说完,汪为农聚精会神地看着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张耀疆,等待学生为自己解惑。
张耀疆说:“我的个人看法,‘产品’积累了那么多年,很强大,但‘产品化’弱了一点。虽然融合很多技术和功能,但对别人展示的时候,很难说这个产品是‘啥东西’——欠缺一个明确的指向。
这导致的结果是在归类、对标上不便于操作,我的理解是,底层技术是一个框架,但还是要根据用户的直接需求进行更明确的划分,划分后没准你这一个产品其实是十几种产品的总和,到最后可能是一个类似于‘自适应、多层次的安全系统。
至于产品包装,其实也是产品化的一部分,因为很多时候,除非是技术人员,包括领导在内的普通人不关心技术,只关心呈现,界面和报表更漂亮更方便会更吸引人。”
汪为农点头的同时说道:“你说到节骨眼儿上了,早该请你来聊聊。”
汪湧补充说:“汪教授和我在做的NTDS安全监测产品可以打个比喻。
类似安防领域的视频监控,用户主要是出于恐惧担心和社会治理或法律合规性的因素,目前大部分金融机构、公共场所和企事业单位已安装了摄像头监控系统,许多住宅小区也开始安装视频监控系统;我们认为今后互联网上也需要类似这样的安全监控设备,特别是对自己上网信息和数据资产比较重视的企事业集团用户包括一些高端个人用户,这些都是我们的目标用户。
图左 张耀疆 右 汪湧
汪为农说:“我太专注技术了,耀疆今天点出的问题,实事求是的讲,确实是我们劣势。”
张耀疆事后对记者说:“我觉得老师很值得尊敬,他没有一种觉得自己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教授的感觉,反而,他像学生一样很虚心的向我请教。其实我哪儿敢当。”
早在张耀疆研究生学习阶段,汪为农对他的教导就是“散养式”的,他会听取张耀疆的点子和意见,在技术和方向上予以指点,而不是硬性规定研究方向。
汪为农说:“我对耀疆他们这些学生的教法是参考国外的。国内有一些导师是把自己学生的劳动力来使用,而国外的导师虽然也有自己的研究方向,但他会按照学生的想法去做,给学生指点,在学生做的时候,导师基本不会挂名。我比较欣赏国外的做法。”
汪为农的思考与做法与他的留学经历不无关系。在去德国深造几年后,由于时局变化,西方改变了对华政策,留学项目结束。回国后汪为农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计算机研究,并于1994年正式进行网络相关研究。
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汪为农虽然已经退休,但他不想放下那些他用毕生精力研究过且仍然在研究的技术。汪为农说:“如果还能干事情,应该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看看报、下下棋对我来说太无聊了,你想你念了那么多年书,总要把时间用到有用的地方。”
图左 汪为农 中张耀疆 右汪湧
拍摄这张照片时,汪为农无论如何也要让张耀疆站在中间,张耀疆很不好意思,但是汪为农说:“今天你是客,替我们看到了问题,为我们提出了那么好的意见,你应该站中间。”
访谈结束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汪为农要请昔日的学生张耀疆和记者一行人吃一顿饭,吃什么显然难为住了他。汪为农说:“我平时就在楼下食堂吃,周边都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带你们去吃的。”
在采访地点门口的面馆,每个人点了一碗排骨面加荷包蛋,吃饭时汪为农对张耀疆和记者一行人说:“真是对不住,我平时很少出去,中午总是凑合吃了,早晚都在家吃,周围有什么好的餐厅我也不知道,你们大老远的过来采访我,只请你们吃碗面,真是对不住,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