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叶利钦上台执政，并为戈尔巴乔夫基金会项目提供一幢大型楼房，而我也在同一幢建筑内的国际社会科学研究院工作。当时共有100名口译员，我们常常被灌输“如果你想就业，便可申请”的思想。我们当中只有4人最终取得了成功。

戈尔巴乔夫非常友好。在我们每日的碰面中，他总是那样和善亲切。我还在一些场合结识了赖莎，当时在他们飞往美国之前，我前去同他们告别。他的美国朋友赠予他一架喷气式飞机。他们邀请我们一同登机，这架飞机真是令人惊叹。我记得飞机名字叫做Capitalist 2。戈尔巴乔夫为俄罗斯做出巨大贡献，因而不少名人前来拜访，其中包括范尼莎·雷德格雷夫。一天，一位客人前来拜访，他想在俄罗斯出版大英百科全书。这位客人因为谁发明了电灯泡这个问题与戈尔巴乔夫产生了分歧。在俄罗斯，人们认为是波波夫；而这位客人则坚持是富兰克林。

为戈尔巴乔夫提供翻译并不困难。就我看来，他的语言表达（戈尔巴乔夫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并不难理解。其实，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他的句型：长句较多且极为复杂。为了应对这种状况，口译员必须进行释义。当时，公共演讲之风在俄罗斯并不盛行。一些将军的演讲甚至持续30分钟且内容无聊，甚少使用笑话或是修辞。

1995年至1996年期间，我还为霍多尔科夫斯基提供口译。令我惊奇的是，他是一位很有条理的人。一场活动原定计划3:05开始，那么他一定会准时到场。他习惯掌控一切，工作起来不知疲倦。他的雇员皆为精英人士，均毕业于哈佛、耶鲁这样的顶尖院校。

交传译员需要对听到的每一个单词进行分析。俄语句法与英语有天壤之别。要想理解透彻，译员必须将一个句子听完整，然后进行释义。口译员通常将自己的个性带到工作中去。在进行口译前，口译员还需进行大量调研，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来面临什么样的主题。前一天还在翻译国际金融，第二天可能就会涉及国际法。因而，口译员需要对每一主题都进行深入探究。

我要求我的学生学会分析，在开口翻译之前先仔细思考。同时，我们还要求学生们成为讲话的“主人”。在听到源语发言之后，学生们用英语进行复述，并且使用一些习语和词汇。学生们尽可能让自己的译文通俗易懂，不要让听众感到无聊厌烦。

十年文革期间，中国高校从1966年开始进入停课状态。我是“77级”学生，当时正好是文革结束后的第二年。在邓小平恢复国家领导人重要职务之后，做出大学重新招生的重大决策。这是传奇色彩极其浓厚的一届学生，这些学生在进入大学之前，已经等待了一年甚至是十年之久。我的专业是英语语言文学。在从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之后，我进入联合国译员训练班接受同传训练。21岁的我是外交部最为年轻的译员之一。

80年代，邓小平位于共产党领导阶层核心。在为他工作之前，译员需在不同场合为其他领导人提供服务。我有幸为中国诸位重要的内阁部长、国家主席、总书记提供口译服务。

邓小平同志个头不高。我身高1米7，不算太高。他的个头达到我的鼻子。当时他已经是80岁高龄，比我年长58岁。邓小平同志身高1米52。通常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会适当弯下腰好让我们保持在同一水平线。我坐在他沙发后的凳子上。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然而一旦张嘴，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颗子弹，铿锵有力。他讲话从不拐弯抹角。他讲话通常采用口语表达方式，因而通俗易懂。他的讲话带有四川家乡口音，非常家常，非常和气。通过大量运用比喻和习语，他通常能将自己的观点阐述地非常清楚。“管他白猫与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这是他阐述自己观点最常用的方式。

邓小平同志在每天上午十点会见外宾。我们选择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并在九点到达。而邓小平同志出现的时间则是9：15-9：:20左右。能够在场亲眼见证诸多高级别外交会议，让我倍感荣幸。20世纪80年代，邓小平是当时世界上最重要的伟人。他与众不同。人们认为他智慧超群，创造性地引领中国走上改革的道路。他谈及政府官员退休制度和中国裁军100万，直言不讳地指明50年代的“大跃进运动”是一场灾难。我要么坐在他的身后，要么走在他的身边。我所参与的一些历史场合重要性不言而喻，领导人所签署的协议更是意义深远。

1985年，我随邓小平访英，在唐宁街同撒切尔夫人会晤。我还有幸参加了女王陛下在白金汉宫举行的招待午宴，虽然我不能坐下享用。我坐在一位中方官员身后的板凳上。

1985年正值撒切尔政治生涯的巅峰。两国政府就香港主权移交展开深入讨论。讨论的过程充满艰辛和戏剧性。就中方看来，撒切尔是一位十分卓越的领导人。她是一位具有原则且可以共事的人物，因而受到中国领导人的欢迎。她举止优雅、和蔼友善、气质高贵，且英语更是无可挑剔。

在为时任国家主席李先念工作过程中，我曾几次见到罗纳德·里根。1987年，罗纳德接受前列腺癌手术。因为这是中国主席第一次访美，因而政治氛围充满不确定性。美方表示，不能保证里根总统能够与中国国家主席会晤。

我知道里根曾经是一位出色的演员。当我们最终在白宫与他会面之时，他的状态比好莱坞明星状态还要好。他长相英俊，举止优雅，并且盛情款待了中国代表团。我们的首次会议持续了45分钟。他需要一页一页地参照备忘录上的谈话要点。在场的还有国务卿乔治·舒尔茨以及国防部长卡斯珀·温伯格。遇到任何需要深入商谈的要点，里根总统都会听从他们的意见。他似乎对于这些要点并无多大兴趣。当我们于1987访美时，他再次招待了我们。当时，他已经十分依赖已经准备好的谈话要点了，甚至根本离不开它们。

1985年，理查德·尼克松开启五天的访华之旅，随行人员只有两人。除了尼克松本人以外，还有一位保镖和私人秘书。我跟尼克松总统相处了很长时间。在美国诸多政客之中，尼克松总统与众不同。他满腹学识，对历史充满浓厚的兴趣。

邓小平同志极具远见卓识。他曾预言，世界大战在短时期内不会再次爆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关注和平，他的预言对当今中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带领中国走出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