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学锋：旅游业低效益高投资之谜

【品橙旅游】12月8日，2017首届长三角旅游文化投资论坛暨第二届上海（浦东）旅游文化投资发展推介会在上海滴水湖皇冠假日酒店隆重举办。本届论坛将深入探讨在当前互联网时代，旅游行业的机会及趋势，强调旅游投资新概念，促进旅游投资项目合作发展，完善旅游市场开发建设机制。同时，论坛将充分利用自身的互动平台，致力于更好地将上海浦东打造成旅游资源的再生基地，并为长三角区域旅游行业的发展，提供更多有益的经验。

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旅游与休闲研究室主任戴学锋围绕“旅游业低效益高投资之谜”发表了演讲，以下为精彩内容整理。

戴学锋：非常高兴能够到中国最有市场发展潜力的长三角来和大家一起探讨关于旅游投资的问题。

全国的旅游投资效益并不高，唯独长三角投资快，效益也高。现在我给长三角的同志讲讲全国的一般情况，近年旅游投资的增速变化，我从11年到14年、15年，连续做了五六年中国旅游经济效益的分析，近年我的学生给国家旅游局做了接近十年关于旅游投资效益的分析，这些数字是国家旅游局正式统计的数字。从数字上可以看到，这些年旅游投资的增速比我们国家一般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快得多，最快的一年几乎是上一年增长的40%多，我们的旅游投资增速就是这么快。

这些年我们的旅游投资比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的速度要快的多，而且这些旅游投资基本上是以大项目、超大项目为主，具体的情况不再讲述，搞旅游投资的人对此都非常清楚。

这些年我们国家旅游投资增速最快的部分居然是民营企业，这种投资现象非常奇怪，至少在15年、16年的时候都是这样。

西部的投资增速更快，大家可以看到前面分析的这些数字，大概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年我们的旅游投资增速，平均也要达到20%—30%的增速。而且投资里面大项目是最多的，超大型项目、大项目，几百亿的项目大概占到总投资额的一半，而且大概有一半的投资是民营企业。这就是我们国家旅游投资的大概情况。

我是从11年开始和国家旅游局做合作，国家旅游局有一个统计，中国2万多家企业，财务报表都会报到国家旅游局去，这个数字是最重要的。很多人喜欢看旅游统计年鉴，而2万多家企业财务报表是非常准的，资产负债表报到国家旅游局，我做了四五年国家旅游局的统计，现在已交给我的学生继续去做。中国旅游业所有进入统计的2万多家企业，它们的净资产收益率有多高，最高的一年大概在11年，是5.32%，其他年份基本维持在3%到4%左右。

各旅游行业净资产收益率基本上都不是特别高，去年总体上是4.3%左右。无论是旅行社、饭店、旅游集团、景区等等基本都差不多，旅行社稍微高一点，因为旅行社是轻资产。

那么净资产收益率是4.37%挣钱吗？有一次我和一个学会计的同学聊，我说中国旅游业的净资产收益率4%点几，他马上说道不错，挣钱了。我说你知道吗，就是把所有的钱都扣掉，银行都还了以后还挣4点多。学经济学的人觉得4%点多是挣钱吗？2017年前两个月我在网上随便下载了一个银行贷款利率，银行贷款利率是4%点几，也就是说，我如果不从银行贷款，随便把钱存在一个什么基金，收益率都是4.0%。也就是说如果纯粹从经济学的概念来说，钱不存银行就随便买一个基金，比投资旅游业效益还要高，稍微好一点的稳定的基金都是4%点多，5%点多。也就是说投资旅游业不挣钱，这就很奇怪了，一方面我们的旅游投资增速非常之快，而且总额也非常大，但另外一方面旅游的投资效益却非常低，所以我对此感到非常奇怪。

而且后来我们又做了分析，我们发现旅游业的效益低不光是中国的现象，我们发现美国、日本的投资旅游业，并没有我们这样所谓的旅游业的数据。我们看到国际上很多的地方旅游投资的效益都非常低，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方面我们看到中国旅游业投资效益确实非常低，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在某一些行业旅游投资的效益是高的，比如说旅游上市公司这些年的净资产收益率基本上都会超过10%。另一方面就是大型的旅游集团特别奇怪，它的净资产收益率相对来说比较高，但是我也详细做了分析，大型旅游集团里面挣钱的那块基本不是旅游业，因为现在大型旅游集团已经变成综合性的旅游集团，所以名字是旅游集团，实际上挣钱的却不是旅游行业。

在其他方面，比如说五星级饭店相对来说效益比较高，比如说5A景区的效益比较高，这也是为什么大家现在争创5A景区的原因。实际上这并没有回答我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如果是因为效益高，大家都投资到效益高的部分，是不是整体的效益应该变高了？但是整体效益并没有变高，甚至这些年还有一些略微的下降，这又是为什么？我觉得特别值得研究。我下面尝试着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如果说的不对大家可以一起讨论。

第一，旅游行业波动小，现金流非常稳定，旅游业已经成为了资本的避风港。 这些年中国经济的发展诞生了无数个亿万富翁，这些亿万富翁非常有钱，对于他们来说前十几年和最近的十来年不一样，我接触到很多投资商，前几年他们是想着赶快圈一块地，通过地产赶快挣钱，现在对他们来说这个冲动却不是很大，他们的动力也不是很强，他们想的是什么？现在如果他们手头有100个亿，想赶快拿一个旅游资源，然后把这个资源放在自己这儿，什么时候这个资源升值再说，至少拿了这个资源不会再赔钱，因为旅游业有巨大的现金流，所以就把它放在那个地方，所以它变成了一个资本的避风港。在全国大的投资环境不是很好的情况之下，我们没有别的投资，干脆买一块旅游资源放在手里，因为旅游业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变成垃圾资产，这是旅游业的一个特点。

第二，投资旅游业的效益大的部分不在经营项目上 ，它挣钱在哪儿？大量的是在资本项下，我开发旅游，有一笔钱投资到旅游业里面，经营项目可能就是不挣钱，但是经营项目不会赔钱，我的现金流很高，从哪儿挣？过三年、五年、十年、十五年我再卖这个资产的时候我可以大挣一笔，特别在我们国家市场经济并不是很完善的情况之下，很多开发商就买资源，等有一天政府回购的时候，就可以挣到10亿、20亿，特别是在开发景区的过程当中，开发商开发了一个景区，地方政府着急为什么总建不成5A景区？就干脆回购回来，原来投资了10个亿，现在政府回购20个亿，平白无故挣了10个亿，这就是在变现过程当中挣钱。

举一个例子，2002年海航集团购买了首旅集团旗下燕京饭店45%的股权，只花了4646万，过了八年，又卖掉了45%的股权，价值超2亿，也就是说这几年的时间他的资产翻了好几番。

再有， 旅游行业的投资往往是相当于一个广告项目 ，这些年旅游业尽管平均来说不挣钱，但是挣市场、博眼球，特别能吸引人，比如今天我们开这个会，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媒体，刚才外面还有一个会就没有我们这么多人。由于旅游业是博眼球的产业，所以很多大的公司、大的集团投资旅游业根本就没想挣钱，把投资旅游业当成自己的一个广告项目，我特别注意到那些大的集团，海尔集团都在开发旅游业，投资一个酒店，这个酒店就相当于会客厅，投资一个旅游景区，这个旅游景区就相当于招待客户的一个大场景。至于投资这个酒店、景区挣不挣钱，就不是很关心，我关心的是它能给整个集团带来效益。所以旅游业很多情况之下变成了一个大集团的一个广告项目。

还有一方面就是旅游业和地产的结合，前些年比较突出，我估计最近这一两年，或者未来几年这一块可能会有所下降。就是很多企业在投资旅游业的时候，地方政府会说一定要投资一个大型旅游项目，开发商表示可以投资大型旅游项目，但需要找一块便宜的地，政府通过各种运作给他一块便宜的地，例子非常多，我们确实做了很多调查，政府另外批给投资商一块非常便宜的地，投资商可以利用那块地挣钱，资本核算的时候只把旅游业那块的报表提交上去，地产项目挣的钱不报，所以效益就非常低。但是私营企业还是特别爱投资旅游。

大家可以看到这些年企业对旅游综合体的投资非常大，而在旅游综合体里面也有这样的问题，所谓是一个综合体，但是在核算的时候却是分开核算的，比如像万达做了很多这样的项目，但是在核算的过程中，旅游企业是单独核算的，所以也显得旅游的投资低。实际上如果没有旅游的投资它那块综合体的投资效益也很难提高。

还有就是政府的投资，这些年政府的投资确实非常的高，今年政府的投资可能又是非常高的一年，政府的投资确实也拉低了旅游投资的效益。我举一个关于重庆的例子，前重庆市委书记当政的时候提出重庆要建100个五星级酒店，跟很多开发商说必须建酒店，重庆到底是不是需要100个五星级酒店，我觉得再过十年也不需要这么多，但是他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在政府的干预之下也造成了无序的投资。

还有这些年特别突出的一块，大概三四年的时间。就是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从长辈那儿继承了很多钱，有些人是开发新项目挣了很多钱，对于这些人来说钱已经很多了，他们有好几百亿甚至更多的钱，对于他来说挣钱已经没有兴趣，他现在想干什么事情，就是投资一个山清水秀、环境好的地方，做一点变相的公益事业。我去年下半年在一个投资研讨会上碰到了一些人，他们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一块就是那些梦想投资的一批人特别多，潜台词就是他们就是那一批人，他们投资也不是为了马上挣钱，就是想干一个事，买座山开发成旅游资源，只要山清水秀就好，只要大家爱来就行。所以以上这些投资也越来越多，他们的投资根本不考虑经济效益，他们就考虑把这个地方建得漂亮建得好就行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旅游投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表面上看经济效益不是很高，其实这一方面反映了什么，就是虽然有盲目投资，但是更多的还是市场一直在起作用。因为直接投资旅游业可能是不赚钱的，但无论是广告效益还是核算问题，旅游业都间接给他们赚了很多钱。

再有就是旅游业的资本运作收益非常高，最后就是关于梦想投资。所以我觉得旅游业投资的经济效益不高，但是投资额增长特别高是有它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