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8.0级地震,近7万人遇难,一段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5·12汶川地震9年了,你还记得地震当时你在做什么吗?关于汶川地震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请看作者们的精彩回答。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又有什么关于5·12汶川地震的难忘记忆?欢迎在下方留言,与我们共同回忆深刻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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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早:
和北京医院方面敲定,5月13日给父亲挂号复查。所以订了5月12日下午6点45分的南航CZ3904,父亲与我从成都飞北京。
最近安检很严,盘算3点约了出租车出发该来得及?现在时间是2点25分,我从卧室往客厅走,想叫醒在沙发上午睡的父亲。
这时候整个房间摇晃起来,像梦魇一般,让人疑心是不是午觉的回光返照。可是幻觉不会持续那么久,桌上的器物已在滑动,摇晃,乒乒乓乓的声响。我光脚冲到客厅,父亲已然惊醒,我们俩在不停晃动的客厅里面面相觑。
“是地震吗?”“是吧?”“咋个办?”“去厕所。”小时候学的地震常识还没忘光。母亲躲进了另一个厕所。
父亲和我站在厕所里,顺便撒了泡尿。房子仍然在晃动,而且越来越厉害,眼神都快对不上焦了。听见外面客厅的花瓶倒地破碎的脆响。
“这样不是办法,出去罢。”父亲决然说。反正房子还没有塌,我们决定冲出去。
(父亲后来说,报上说震感持续近一分钟,那是胡说。地震是2点28分开始的,我们进厕所时,他就听见2点半的闹钟响了。)
一直跑到楼外面的小桥上,摇晃还没有停止。头被摇得好晕,耳朵嗡嗡地响。邻居们都跑出来了,花丛里树影中到处都是人。
等我换下拖鞋换上皮鞋(一双鞋的工夫?),摇晃总算停止了。
几个人站在桥上发怔。太颠覆对地震的直接与间接印象了。阳光明艳,一无征兆,狗不吠猫不跳,老鼠也没白天出窝乱跑,早几天的晚霞并不红得吓人,大风大雨更是无从谈起。咋就地震了呢?
发完怔,现实的问题来了:还能飞吗?父亲说,机场总是得去的,该走了。
于是冒着余震的危险,回屋拿东西,好在是二楼。东西早上就收拾得了,拎上箱就走。让母亲带张卡,揣点儿钱,拿本小说,到空旷地方呆着,我们一走,就剩她一个人了。
后来才知道,我家离震中53公里。
出租车如约等候。直上绕城高速,车少得惊人,倒是路旁站着许多人,一个个仰面望天。车过高速路收费站,城门大开,空无一人,便宜了的士佬,因为是一口价,20元过路费他就省啦。
到得机场,乌压压全是人。哦,候机厅已经关闭了。立刻听收音机,关键要弄清是哪里震。交通台开头也不清楚,只顾收集各地的反应。电话那必然是打不通,满世界都在拨手机,反而只有几张IC卡能够接通。
快四点的时候,终于弄清了,震源在汶川境内,离成都92公里,离温江55公里,也就是说,离我家不到80公里。
与此同时,机场宣布关闭至六点。国航宣布取消今天所有航班。
四点半,手机终于灵机一动地,收到了一个北京的短信。可是回也回不出去。
坐在广场上,时不时有晃动的感觉传来。
许多人围着保安,保安说候机楼不能进了,那些人说,他们正在办登机牌,就和空服一起逃了出来。行李、钱包、身份证、笔记本……都在里面呢。那也没办法,请明天再来领取。
五点半了,天色阴沉,有下雨的迹象。我们拖着行李来到机场商业区。几家平价超市还开着,可是店员神色都很不安,拿货、结帐都快快地,似乎很希望客人走光可以下班。
矿泉水、牛奶和饼干被买光了,一个男子开着奥迪送来了货。
旁边的小吃店,店堂内空无一人。椅子桌子被搬到了空地上。有人要点菜,服务员说,师傅不肯炒,您点碗面吧,我去下。
看样子是走不了啦。今天留在机场,还是回城?去问问。一家小些的酒店,关门。大些的,客满。
走回停机楼前,发现每个人都急急地,追着每一个穿制服的人,问何时开放,哪里改签,外面的局势如何等等。
跟任何地方都联系不上,母亲,祖父,姑姑,两位叔叔……只好猛听收音机。成都交通台的女主持,叫孙静。按照四川习惯,CALL IN的人都叫她孙老师。孙老师不错,一直保持着甜润和激情,帮人传话,搜集信息。印象最深的,是她在两通电话之间嘟囔:我真担心我家的狗……可能在这个时候,我这样想不太合适……可是没法子,我真是很担心他啊。
走吧。机场高速已经关闭,市内堵得一塌糊涂,就去双流中和场吧,我叔叔住在那里。
叔叔家临着南河,沿河全是茶坊。5月12日不是周末,但六点钟就满满当当的人,车也鳞次栉比。有人好容易拨通了手机,大声吼:
“是呀!是我!我在中和场避难!……”
这里的信号果然比机场要好。发给叔叔的短信很快有了回复,他要我和父亲去吃鱼。
叔叔说,他们报社在六楼,地震震裂了两间房的墙面。两个小姑娘吓哭了。开始有人想躲在桌子下面,总觉得不是事儿,还是冒险冲下楼。六楼,十二段摇晃的楼梯,每个人都好象逃离了一次生死。
网上有一张新华社四川分社办公室被震的图片。叔叔说,差不多是那样。
他本来要一个人去“顺成鱼店”吃鱼头,点了两斤。我们来了,加到五斤。
这里同样是店堂里空空如也,桌子却在马路边铺开了龙门阵,从马路牙子一直排到慢车道上。
面对鲜美的冷锅鱼,空气里似乎有了一点点末日狂欢的气氛。父亲毅然地点了两瓶啤酒,也不管火锅、啤酒饱含的嘌呤,是痛风的源头。
电话和短信也陆续地进来了。“挺好”、“没事”、“有惊无险”。
而成都很不体贴地又大晃了几下。众人发一声喊,呼啦一下涌到街心。鱼店的店员们不那么慌,依然端着一盘盘黄花、木耳、莴笋走进走出。
渐渐平复了,人们走回原位。但总觉得不那么保险,看看店家的招牌,钉得肯定不结实。于是纷纷招呼老板娘,将桌椅移到了慢车道上——反正这时谁还骑自行车上街?
这顿饭吃得不那么舒缓,但还是美味。
起身的时候,店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年轻男子,慢慢地对酌,吃喝。此时此刻,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豪放?也不好说。
我们坐在江边喝茶,一抬头,便是叔叔六楼的露台。
很多人都带了毯子、枕头,显然准备露宿江边。后来我才知道,有400万成都市民,选择了不听从政府“非危旧房都可以返回家中正常休息”的劝告。
南河今天的水量似乎也特别大,在黑暗中静静淌流。
“可不可以自备一个弹射椅,紧急时把人从楼上可以弹到河里?”
“那要是弹歪了更惨。还不如设计一种类似安全气囊的东西,紧急时可以把人包起来,防砸防压。”
“这些都不切实际得很。不如在楼顶上准备一把大雨伞。”
“拿张大被单也行。”
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一起听收音机,那里面也是翻来覆去播着重复的新闻。
渐渐地有人睡着了。可是收音机里气象局长说,下半夜起风,降雨。我们没有雨具。
叔叔要睡在车里,车停在广场上。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还是睡到六楼上去。
那里有电,父亲可以使用呼吸机。我的手机也需要充电。
我查看了六楼的两个厕所,敲墙,确定了哪一面是承重墙,设计了从床上到厕所的最佳路线。我甚至在厕所里摆了两个靠枕。
把半瓶矿泉水倒立在窗台上。“如果它倒了,我们就考虑躲进厕所里。”
窗外的路灯,和为了打麻将拉出户外的白炽灯泡,明晃晃照亮着小镇的夜。打开窗,哗哗的洗牌声就涌了进来。
无须担心睡得太熟,一有大一些的晃动,河边的麻友们齐声呼喝,自然就醒了。
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下一漾一漾在动,后来也分不清是地在动、人在动还是幻觉。
只好靠辨别矿泉水的水面来确认。
成都就这样一直在摇晃吗?它像个安睡的婴孩,被保姆狠命的一摇,吓得哭出了声。哭声渐渐止歇,但摇篮晃动不休。
第二天看报纸,当晚数百次余震中,5级有七次,6级有两次,回头想想,每一次我都醒来,看着水瓶的波动渐渐平息,又短暂地睡着。
尤其4点10分那次,外面的喊声格外响亮,父亲和我都醒了。真的降温了,我起来关了一扇窗,把充好电的手机取下来放在身边。
5点刚过,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看,是叔叔。叔叔说,他刚接到一个短信,今晚还会有大的余震,要我们还是出去。
我跟父亲合计了一下,反正也快天亮了。穿好衣服下楼吧。
江边陆续空了,起风,下雨,撑不住的露宿者还是回到了房子里。麻友们也移到了屋檐下。
往桥那边走,不断有人迎面走来,手里提着帐篷、卧具、暖瓶、塑料袋。大概是觉得天快亮了,可以回家了。
我忍不住想:要是真的黎明时分来了大的余震,这些归巢的倦鸟又须出逃,岂不是很吊诡?
走过了五岔子桥,是一片空场,边缘零星有几个工棚。空场上一排排都是车,车灯时明时暗。有些车旁边扎着野营帐篷。
叔叔的车停在边上。他说,油箱里还有一半油,平时无所谓,这时候却觉得没着没落的。
中和场的加油站封闭。
开车来到了绕城高速羊西线的出口,那里的加油站排着20多辆车。这里是成都开往都江堰、汶川的必经之处。一位女加油工红着眼睛走过来说,他们都一宿没睡,连坐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电台电视台已经呼吁市民,要优先照顾救灾车辆。加油站的规定,则是非救灾车辆,每车只能加100元的油。
“有的加油站只能加50元。”
我去上厕所。有位女清洁工在用力地拖厕所的地面。我踮着满是雨和泥的脚走了进去。她也一宿没睡吗?救灾时地面需要这么干净吗?
还是要吧。至少可以让来的人精神振奋一下。
似乎就上了这么一次厕所的光景,天已大亮。
如果不是大地震,那天我本该和父亲站在宣武医院的门诊处排队、挂号。
现在却站在羊西线加油站口,看着绿油油的叶子在雨水里发亮。
之后的两三个月,这就是成都家中厕所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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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
汶川大地震那年,恰逢各种大事,最大的莫过于奥运会。那天下午,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在蟹岛做奥运培训,一起的都是北京各大报社的采访骨干,大家正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上大干一场。那天下午的2点28分,教室里本来一片祥和的气氛,其实就是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或者打盹,突然有人嘟囔说我靠怎么头晕,说房子有震动。
我还真没有什么感觉,在课堂上我碰到了一个同行,我们正在为奥运火炬传递的事情进行辩论,根本就没有在意发生了什么。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收到手机短信,说四川那边发生了特大地震,具体有多震,到底有多严重,所有人都不知道。根据不同的人,他们反馈回来的不同的信息,我基本上确定这是一场很严重的地震,果然没多久新华社就发出快讯了:汶川发生特大地震,当时还不知道到了8级那么严重。
接下来的课堂一片大乱,老师没有心情做培训,学生也不想听课,大家都在打电话询问在四川的亲人是否平安。有人还说,国贸CBD的好多白领都从写字楼里跑出来了,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氛中。这时候还有一姑娘突然打着电话哭起来,她舅舅一家失联了,很可能被压在废墟里,央视的一个姐们抱着她,本来还在安慰她,结果不知道怎么就一起哭了起来。
第二天我被报社派去江西井冈山做火炬传递,因为这场特大地震,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机场大厅里全都播放着救援新闻,等待登机的人都在谈论地震的事情,就连飞机上大家都面色凝重,害怕记下来会发生什么。到了井冈山,当地给我的感觉是喜事丧事一起办,电视新闻里只有两种新闻,一是欢天喜地迎接奥运火炬到来,全市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二是央视的一二三四等等套新闻,都是汶川地震的现场报道,主持人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们忙完火炬传递准备工作的记者,看着看着也在那哭,那真是一段非常精神分裂的回忆。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那段时光,觉得就像做了一场噩梦。那场噩梦还是那么地真实,就像你突然摔了一跤,站起来手上都是血,而弥漫着让人恶心的腥味儿。在汶川地震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经常会做噩梦。要知道作为一个体育记者,我没有亲自去过汶川,但看到那些新闻就够了,我不为缺席那种救灾报道而遗憾。
有一年我接到一个前同事的电话,他说自己有一天晚上梦到又回到汶川了,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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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红:
那天中午我很忙,洗澡、哄娃、收拾行李。这是有娃之后我第一次出门旅行,去我最喜欢的城市西安。
是晚上六点的火车,所以我还有时间去一趟单位,我正在电脑前忙活手里的工作,我弟给我打来电话,说,地震了。我听了也没觉得怎么样,地震是频发现象,只要不是唐山大地震那种情况,没什么了不起,而唐山大地震是百年不遇的。
我说,我没感觉到啊。我弟在阜阳,说他感觉到了。像是被谁推了一下,头也晕。我说,好的。挂了电话,继续工作。
然后就看见msn上朋友们的签名纷纷变成“地震了”之类。我到网上一搜索,不由惊住了,是七点八的大地震(后来更正为八级地震),我没法继续工作,赶回家中,打开电视,就看到海霞在直播。现场一片狼藉,有些区域根本无法进入。
我一边为汶川百姓担忧,一边考虑我的旅行,在这种情况下,西安还能不能去?那儿离四川更近一点。
我打电话跟西安的朋友打听,先是很久都打不通,好容易通上话,她急慌慌地说,你千万别来,我们的地面像波浪一样滚动。
我只好去火车站退票,返程我买的是打折的机票,退不了了。但那种时候,这种小损失算不了什么。从下午到深夜,电视机都开着,我们全家除了婴孩,都在关注救援工作的每一点进展。当时智能手机还不流行,凌晨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打开电视,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了。
有几个事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有个年轻的妈妈,本来已经下楼去打听情况了,感觉到是大地震又急急折返,去救自己的孩子,结果失去了生命。央视主持人张泉灵讲述这个事的时候几乎崩溃,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个母亲,正因为理解,而格外痛苦。
还有就是一对夫妻被埋在地下,两人凭着“要看孩子长大”的信念撑了下来。我不免产生代入感,这是我最不能面对的灾难。
汶川地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坐在房间里,都会不时看一下吊灯或是空调的电线,老是会想到万一地震怎么办,有次我所在的城市还真的小震了那么一下,看到空调电线晃动,我跳起来,带着全家老小奔下楼去,那一晚,都在不知往何处去的凄惶中。
我跟懂得地理的朋友打听,我住的这座城市地震可能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我于是经常想象,假如下一刻就地震。中。直到好几年之后,我才从这种强迫症里醒转过来。我曾以为汶川地震会成为国人心头永远的伤痕,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否则房价也不会涨得那么吓人了。
九年之后,回忆当年场景,我希望我永远不会忘记,用更好的方式记住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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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阳:
那时我还在美国波士顿一所高校学习。当天看到新闻,说地震了。开始只有一个快讯,也没照片,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新闻越来越多,死亡人数直线上升,让人震惊。
但是,什么都比不过扑面而来的一张张网络照片。很多没经过处理的照片通过各种媒体渠道在境外传布,辅以详细的报道。但看到满眼的断墙颓垣,一具具白布下的尸体,痛失亲人的嚎啕,流离失所的彷徨,特别那些遇难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对着屏幕缓缓留下泪来。
当时很多留学生在国外都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摔成八瓣花。我也不例外,自己都笑自己是铁公鸡。但是那天一看到网页照片旁的捐款按钮,毫不犹豫就捐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心里才舒服了点。之后想想,原来心理的安慰是如此容易就可以用钱换得,尽管自己坐在海外的书桌前,什么也没有做。
出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海外华人中的不同群体,往往有看似势不两立的观点和态度,常常吵得不可开交。但是那次,就我所知,海外华人在祖国的灾难面前,声音难得的一致。后来和朋友聊起来,大家都因为同胞的苦难而由衷地感到痛心和悲伤,很少有人没捐款的。这和后来国内关于捐款的种种风波,恰成对比。不过,海外华人,往往会选择自己信得过的慈善组织进行捐款。
我是那次才注意到,各个慈善组织也是不同的。不同慈善组织的效率,透明度,活力、经营成本等等,都是吸引善款的重要指标。朋友问我:你捐的是哪家慈善机构?研究过他们的背景没有?每年的经营费用没有超过10%?我这才意识到,捐款时意气用事,眼里含着泪,根本没有仔细看是哪家机构,万一上当了呢?
于是赶忙再去查看,这才发现自己伙食费中省下的那点钱,其实去了一家资深的慈善机构,每年有透明的报表,经营费用比例也很低。让人松了口气。
虽然我那点捐款少得可怜,可苍蝇也是肉啊!万一被骗了,那可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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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赐香:
遗忘真的挺可怕的。这才几年。
当刀哥问大家,5?12汶川地震时你在干嘛、有关5?12汶川地震你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时。我发现,我咋只能记起一些碎片呢?
地震时我在干嘛,是一点记不起了。但是地震后,那些救援、那些废墟及废墟里散落的各种物件所意味的主人的零落成泥,让我记忆深刻。
当然,更深刻的是,在大难来临之际,中国人似乎也能得达到空前的大团结。那一刻,让人感觉,民心依然在。可是,我一直认为,灾后急需重建的不仅仅是物质的家园,心灵的家园也许更重要。
我们不会忘记,民心对校舍质量安全的叩问——似乎没人给大家一个交待呢,而且之后的校舍质量安全有没人关注,都是一个疑问。
我们不会忘记,朱学勤天谴论所引起的争议——有脑子的人,都能读懂朱教授那段沉痛话语背后的叩问与哀鸣,可惜有些人不知道是真读不懂,还是假读不懂!
天灾与人祸更多时候如影随行。天灾必伴随着人祸,或者说,人祸也可引发天灾。地震过去9年了,但是,抗震救灾的经验教训,得到认真总结了么?以后继续听天由命么?
我68年出生的人,小时候受的地震惊吓可不小。七十年代,唐山大地震之后,对于处于李四光所划定的太行地震带上的我们安阳来说,可谓是谈震色变,且隔三差五传闻要地震,我们经常跟着大人,全队百姓去打麦场上睡。以至于后来练得,在院子睡,在自家房顶上睡。现在想来真是胆大,万一晚上梦游呢,万一醒后有些憶症呢?总之,地震这个玩艺儿,对我们安阳人来说,似乎更象楼顶上的另一只靴子。安阳百姓一听地震,就拿传说中的李四光所谓的预言自己吓自己,说李四光预言的那些地区,全震过了,就剩下安阳了。有些人还会据此自嘲,说,不应验呢,说明李四光也有错的时候,应验了呢,就说明李四光全对了。
对了,最后交待一句:那时候我特别想去四川抱养一个闺女。政府不让我亲自生二胎,我想着能抱养一个闺女也是好的。没想到我闺蜜也抱了同样的心思。互相说开后,我告她,请你关注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一块儿抱去。过了一阵子之后,她告我:抱养一个美丽可爱的小闺女这样的好事,怕是轮不到我们。于是我们就歇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年之后,我闺蜜自己生了个美丽可爱的小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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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
我那个时候住在成都一环路附近,一个小区的破房子,二楼。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那是我最轻松的时候,光着上身坐在电脑前聊天。
房子突然抖动起来,还有某种奇怪的声音,我没有在意。它仍然抖动,我就站起身,想到阳台上看看,是那个邻居在装修,动静真是太大了。
走到客厅,我明白了,这不是装修,这是地震。我就穿着拖鞋往外跑。门口碰到一对老夫妇,一步一喘。老先生安慰老妇人:别怕,马上到一楼了。那场景,还真有点感动。
我跑到楼下,大地仍在抖动,我看到房子还在有规律地摇晃。一口气跑到开阔地带,一个老太太说:活了这么久,还没看到这么厉害的地震啊。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新闻工作者,就赶紧给报社打电话,当然已经打不通了。拨打任何人的电话,都已经不通了。我和这个世界失联了。直到晚上才联系到在河南的家人,他们才放下心来。
作为新闻工作者,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鼓起勇气,回到我住的出租房,穿上鞋和上衣,我要去上班啊。交通当然是瘫痪了,好在并不远,半小时就走到报社楼下。看到很多同事在楼下,我很惊诧:难道不应该坚守岗位吗?他们说:连银行的人都跑了啊,我们这算什么。
但是媒体毕竟是媒体,我们马上就开始工作。当天晚上,我出现在成都市公安局的指挥中心,成都市长要召开第一次发布会。我是编辑,没有采访经验,不过报社所有记者都投放到都江堰、汶川方向了,跑发布会的事,只有编辑上了。
事实上,从那一天开始,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没休息过。当天晚上,我比较担心余震,睡觉时还穿着鞋。到了第二天,就想明白了,生死有命。愉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洗澡的时候可能也有余震呢,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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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光系:我正在被单位送至大连读一个脱产的研究班上读书。当手机接到定制的新浪短信时,我作为上海一份报纸摄影部主任,第一反映就是让部门的摄影记者去采访。所以,两个小时左右,摄影记者就和文字已经到达了虹桥机场,当天晚上抵达了成都,并在都江堰发回稿件。此后,他又成为最早到达映秀的记者之一。
当时对新闻的管控比较紧,所以为了保险期间,我跟记者说:关掉手机,就说谁也找不到你,现场去采访。
我一直守在电脑前,从最初看新浪网的第一张照片开始,一直看到晚上。除了安排记者,我还分别给家人打了电话,说上海和湖北没事儿,才放下心来。
5月16日,我从乘坐刚刚恢复航线的飞机从大连飞至成都。期间,部门的10多个摄影记者,一个不留,全部派到了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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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闪:
送父母和亲戚去了火车站,然后回家午休。地动山摇时正在书房,四周发出冲击钻撞击墙壁的巨大声响。第一反应是遇上非法拆迁了,很快明白不是。地面剧烈晃动,人几乎无法站立。靠墙的书架哗哗作响,以前两个人都难搬动的书桌从墙角滑向房间中央,桌子上堆积的书倒了一地。我和西门媚赶忙扶着墙勉力跑到楼下客厅,躲在餐桌之下。待强震稍歇,我们急忙冲出楼外,看见花园里已经站满了人。
在慌乱的小区道路上无意义地走了几分钟,我们决定返回楼上收拾东西。除了衣物、身份证和钱,最重要的是电脑里的文档。幸好以前有备份。两个背包装好,西门媚顺手将照相机塞进包里,我则回到楼上书房,想带几本书在身上。
满地的书来不及仔细翻检,就拿了两本。一本是雅斯贝尔斯的《时代的精神状况》,另一本是杜威的《人的问题》,都是我近来写作需要的书。
那天上午十点过我从亚马逊订的书送到。送书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建议我以后买书最好选择网上付款,这样他就不用爬九十五级台阶送货上门,只需放在楼下门卫处即可。我则打趣他说今后要专为苦恼的送货者架设电梯。两人哈哈大笑。送来的书中有卡尔·曼海姆的《文化社会学论集》,当时翻了一下,还放在靠门的餐桌上。从书房下楼来也顺手带上。
我们背着包回到街上,讨论了一番去处,决定去附近一个小广场。那里比较空旷,周围房子也不高,还有一家我们经常光顾的小酒吧。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2008年5月12日14点36分。
来到广场,碰到诗人何小竹。地震前他家里停电,只好去附近一家茶楼写作。地震来临,他抱着笔记本跑到了广场上。这时通讯完全中断,他急着回家看看。我们从小酒吧搬出几把桌椅,坐在广场上。下意识地掏出了《文化社会学论集》,读了两页,一句话也没有弄明白。我的精神状况,恐怕雅斯贝尔斯没有分析。我的问题,估计杜威也没有分析。但就像西门媚说的那样:“这时候,我有些相信神灵了。”
那天本是一个有些闷热的天气,忽然起风转凉。到了晚上更是凉意袭人。一些人围坐过来,听一个同济大学毕业的建筑设计师普及地震知识。年轻的大师眉飞色舞,惟一有些担心的是自己在彭州的一个项目。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更是快活地穿梭,只因为第二天不用上课——读书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这时候得知,震中在汶川,离我家直线距离14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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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鹤麟:
【2008年汶川地震那天我在哪里?】
程老汉在香港。那天是5月12日,星期一。那天是农历四月初八,是香港的佛诞节公众假期,一般的香港人都放假,香港长洲岛按惯例在白天举办飘色巡游,晚上举办抢包山比赛。
但程老汉那天要直播《时事辩论会》,就照常上班。
汶川地震发生于当天14时28分左右,十几分钟之后新华社就发布了消息,中国、全世界各地的媒体也都在第一时间陆续开始报道。
第一时间的报道只有震级、震央、震源一类地震数据,并没有伤亡报道。程老汉还曾对一个同事说,地震发生在白天,伤亡可能会少一点。唐山大地震发生在凌晨3、4点钟,大家都在睡觉,死伤就比较集中。
后来才知道,汶川地震的震级比唐山地震高,造成的伤亡非常严重。
【汶川地震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
【香港特区向立法会申请拨款赈灾】2008年5月14日上午,即汶川地震之后第三天,香港特区立法会财务委员会应特区政府请求而召开紧急特别会议,通过特区政府3亿港元紧急拨款申请,捐助中央抗震救灾总指挥部用于四川地震灾区赈灾,另外还拨出5000万港元供香港慈善和救助机构申请赈济四川地震灾区。
【港府呛声四川】2012年5月18日,香港特区政府发展局支援四川重建小组组长麦齐光表示,特区政府有份捐钱在四川重建的绵阳紫荆民族中学,建成不足一年便被当地拆卸改建住宅,港府会考虑要求收回所捐的200万元重建费。港府表示,200万元收回后,仍将回拨到特区政府建立的“四川重建基金”,援助地震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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