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利维坦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也就是我本人(写诗的时候叫“二十月”)的订阅号,纯粹个人兴趣——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诗歌、小说、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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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定记忆清除”会成为一门生意吗?

利维坦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6-09-20 08:59

正文


逼仄的空间里,一个带透明罩的转盘正在缓慢旋转,转盘上有一只老鼠。透过塑料罩,老鼠可以看到转盘所在房间墙壁上的标记以辨认自己的位置。当转盘转至某个特定位置,装置会突然电击老鼠足部(实验术语称为正惩罚),老鼠会立即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唯恐再次回到这个位置,直至筋疲力尽。



怎样才能让老鼠停下来?只是停止电击根本没用,吃过亏的老鼠绝对不想再进入那个危险区域。要想让老鼠停下来,必须通过外部干预,消除老鼠的恐惧心理,或者通过足够强的安全信号,重建老鼠对外界环境的判断。


老鼠的故事暂不展开。接下来,让我们看一下那些曾在战场上受伤、患上创后应激障碍(PTSD)的人,他们会表现出一系列难以明确但又真实存在的症状。对于创后应激障碍患者来说,特定的环境或刺激,比如开放的空间、熙攘的人群、突然的巨响,都与他们记忆中的某种伤痛相关联。因此,他们会尽量避开这些环境或刺激。就像转盘上的老鼠,某些场景出现时,即使是安全的,他们也无法使自己恢复平静。


那么,我们该如何让他们平静下来呢?转盘上的老鼠和轮椅上的老兵都是记忆的囚徒,巨大的伤痛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格式化”记忆


人类对于记忆有着很强的控制欲。一方面,一些研究人员正在努力寻找痴呆患者记忆丢失的原因;而另一方面,一些研究人员却正致力于帮助患者——不仅仅是创后应激障碍患者,摆脱那些困扰他们日常生活的痛苦记忆。目前,一种新兴的假说认为:恐惧症、强迫症,甚至成瘾、顽固性疼痛等多种症状,都属于学习与记忆异常,更确切地说,是遗忘能力异常。


有的人永远忘不了蜘蛛掉进牛奶瓶的瞬间,也有人容易触景生情,这些都是记忆再现的表现。研究人员发现,记忆并不只是被动储存印象的过程,而是一个在细胞水平上持续进行、动态变化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发展的心理过程,可以通过药物和认知疗法来操纵。对于战后老兵,以及人身伤害事件和意外事故中的受害者而言,这的确是个大好消息。



对于转盘上的老鼠,你可以设想各种方式来消除它的恐惧。你可以让它走到筋疲力尽,自己发现电击刺激已经消失,这种方式被心理学家称之为“消除法”(extinction)。另外,你也可以尝试直接改造老鼠的大脑,尤其是形成和储存记忆的地方——海马区。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南部医学中心的神经科学家托德· 萨克特(Todd Sacktor)在前同事安德烈· 芬顿(André Fenton)所做研究的基础上,做了一项实验:他首先让老鼠接受转盘训练,然后在其海马区中注射一种叫做ZIP的化合物,两小时后,让老鼠再次接受转盘训练。结果发现,老鼠的恐惧消失了。如果在患有创后应激障碍的战后老兵身上,也能获得同样的效果,那离获得诺贝尔奖就不远了,而且很可能产生价值高达十亿美元的新药物。




在过去较长一段时间内,人们认为参与记忆储存的物质是一种蛋白质。萨克特实验室锁定的研究目标是PKMzeta,这是一种不太引人注目的蛋白激酶(能使其他蛋白质磷酸化,使之活化)。萨克特说,正是PKMzeta在负责维持记忆,如果没有PKMzeta,记忆也将会消失。而另一种名为ZIP的化合物,是PKMzeta的特异拮抗剂,也就是萨克特注射到老鼠海马区,使老鼠忘记转盘训练中形成的恐惧感的那种药物。通过阻断PKMzeta的作用,ZIP就能像格式化硬盘一样影响记忆。由于ZIP会对记忆产生整体性影响,缺乏选择性,因此短期内不太可能用于人体,作为特异性清除负面记忆的药物。


如果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法让ZIP只作用于脊髓而不进入大脑,或许可用来舒缓慢性疼痛患者对戳刺过于敏感的反应。如果想要删除某些创伤记忆,我们则需要一种具有ZIP药效,又可以只针对单一目标记忆的药物。

这个问题乍看之下似乎无解,因为没有任何生化标记可以让ZIP区辨好或坏的记忆。有些研究正在试图寻找其他办法,目前仍没有任何有效的方法可完全移除特定的记忆,但有些的确能减弱某些与事故的痛苦回忆有关的焦虑。


覆盖坏记忆


当俄国心理学家巴甫洛夫发现经典的条件反射机制(最简单的形式就是当两件事物经常同时出现时,大脑对其中一件事物的记忆会附带另外一件事物)时,人们就会很自然地问,如何消除条件反射?当你每次摇铃时都不喂狗,多久后它才不再因铃声而流口水?结果发现不需要很久。那么大家不禁要问:为什么创后应激障碍不会自行消退呢?世界上总是充满许多与迫击炮无关的巨响,但是,一些人似乎永远改不了他们在战场上学会的反应。或许在创后应激障碍患者身上,焦虑和悲痛是一种“负强化”:每当有类似的场景让他们想起当初的创伤事件,随之而来的悲痛会使他们对创伤事件的记忆越来越深。 



如同转盘上的老鼠一样,人类会逃离令人痛苦的境遇——这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恐惧反应难以消除。 “就像你看书时翻错页,看到令人恐惧的内容,于是你把书合上,不再去看。这样的结果就是你再也看不到其他并不恐怖的内容了,”埃默里大学创伤及焦虑康复研究小组的负责人芭芭拉·罗斯鲍姆(Barbara Rothbaum)说,“我希望他们能读完所有的篇章。”通过虚拟现实技术,给座椅上的老兵展示尽可能逼真的画面,模拟他受伤时的情境。考虑到大脑嗅觉中枢邻近杏仁核(处理情绪的脑区),罗特鲍姆还在虚拟现实实验中引入了一种触人心弦的气味——混合了黑火药、中东食物、汗水及垃圾的气味。



过去几年,罗斯鲍姆利用类似的方法治愈了许多恐惧症患者,他让病人在安全的情境中重新体验病人所恐惧的事物——比如“蛇”这个字、蛇的图片、笼子中的蛇等。治疗师曾经使用透明玻璃电梯治疗惧高症,他们也利用虚拟现实创造出高台或充满蛇和蜘蛛的丛林。消退反应会深入逻辑思考所无法达到的杏仁体,并植入一个讯息: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清除记忆是很复杂的,它并不是单纯删除旧记忆,而是会形成新记忆──一个安全且可与原始创伤相竞争的新记忆。罗斯鲍姆的同事戴维斯(Michael Davis)表示:“消退是一个很糟的词。它所指的并不像恐龙那样彻底消失,如果你重新对生物施压或是将之放到新环境中,恐惧记忆还是会出现。”这让包括戴维斯、罗斯鲍姆和雷斯勒(Kerry Ressler)的埃默里大学研究人员只能再想些别的招。他们试图利用一种增强记忆的药物来强化清除过程——虽然乍听之下有些矛盾。他们使用的药物叫做D-环丝胺酸(一种可治疗结核病、但也同时作用于大脑的抗生素),产生一连串可导致长期增益、记忆与学习的反应。


由于坏记忆很容易形成,戴维斯认为惊吓事件一定会在杏仁体中(处理情绪的脑区)引起很强烈的反应。你不需要任何药物帮忙就可以轻易记住遇见狮子时的反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谚语极好地阐述了这一点。相反,清除已经产生的恐惧记忆则是很缓慢且艰难的。我们可以通过让受害者回忆曾经遭遇的危险,而不是遗忘这些记忆,来使他们克服恐惧记忆。正如戴维斯所说:“如果你的病人有洁癖,而你的疗法是要他触摸马桶座,那他一定很快就不想再参加治疗了。如果基本疗程需要八次,利用D-环丝胺酸将可把疗程变成两次,成效就会很明显。临床试验正在测试D-环丝胺酸是否可以加速创后应激障碍病人的记忆清除过程。不过,覆盖坏记忆并不一定需要依靠药物。”


试想一下,如果删除(或覆盖)坏记忆可以运用到日常中,或许真的能够成为一门生意。无论是情感的创伤还是生活失意,通过治疗,我们也许就不会再有抑郁、悲伤这些较为消极的情绪。


比如说,也许你曾经有过一次糟糕甚至是被欺骗的网上购物体验,往后的你并不一定非要逃避网络购物,而是应该在更为可靠且真实的购物平台上再体验一次购物——比如京东。而发生在你身上的消退反应则会在你的大脑里植入一个讯息:京东周二超级品类日,每周二都会有不同的品类打折,本周为厨卫家装专场。


京东周二超级品类日,每周二都有一次真实可靠的优惠体验。